李星辰不知道玄門峰發生的事情,也不知道玄門峰上有這麽一個撫琴的人。


    他不知琴聲從何而來,當然他也沒去計較這個。


    在滄流的淬煆完成之後,雪猴就一個轉身鑽進山穀深處消失不見了。


    說來他也有所感覺,雪猴似乎是是受了誰的指示,前來引他到寒潭處完成滄流的蛻變。他心裏有許多猜測,例如那琴聲的來處,或許就是撫琴的人讓雪猴做的這些呢。


    不然,雪猴對著琴聲叩拜又該作何解釋?


    當然這些都隻是他的猜測,像是無根之萍,沒什麽證據來支撐。


    他索性想了一會兒,就不再把心思放在這上麵,如今趕路才是最重要的。


    隻是山中的路並不好走,大雪在山中堆積了很深,即便是官道也與山野小路沒什麽區別。


    若是放在平時,山裏的路都是暢通無阻的,沿著官道行走約摸三五天便可走出去。可若是碰上大雪未融,積雪阻了路,那出山的日子便要延至十天半月了。


    山嶺都被雪覆蓋著,遠遠望去白茫茫的一片。


    在這樣的環境下,他手裏那一張本就殘破的地圖更加不管用了。


    他沿著山坡不知道摸索了多久,才重新迴到官道上。


    順著官道,他涉著深雪,又行了十日,官道兩側的山勢開始趨於平緩,李星辰知道,自己終於快到了另一端的山口了。


    此時的路好走了許多,穀窯山橫亙在北郡與延陵郡之間,阻擋了來自北地的風雪,所以山南的雪並沒有山北那樣深。


    正巧此時他快走出穀窯山了,積雪堆積的官道也已經被踩出了路,好走了許多。


    臨近巳時的時候,他終於看到了山口。


    這裏不同於他入山的那處山口,有土丘阻擋。在這裏從山口向外放眼望,是廣闊的平原,很寬闊,十裏外那一座城池都能清楚的看到。


    他這一路上很是太平,傳言裏那些兇惡的精怪一個也沒有遇到,反倒是遇到了不少雪後出來覓食的野兔,在雪中蹦蹦跳跳,甚是可愛。


    他還因為追趕野兔,在雪裏摔了好幾個跟頭。


    隻是李星辰將自己如此平安的穿過穀窯山全數歸結在了運氣問題上,興許是精怪們也要躲起來過冬呢!


    當然,平平安安的走出來總歸是好事一件,何必去想那麽多自擾的問題。


    李星辰放下心中淩亂的想法,將視線放至山口,那裏不知因為什麽聚集了很多人。


    他們大多數穿著緊身的袍子,手裏提著鋼刀,看起來應該是郡衛。還有一些平民打扮的人摻雜在中間,也不清楚是幹什麽的。


    李星辰不緊不慢的走出山口,本想是路過,卻不想被這一群人攔了下來。


    “少俠可是外地人?”詢問李星辰的是個麵相粗獷漢子。


    隻是漢子看起來並不算太壯實,頭上戴著一頂黑色棉帽,但其他郡衛皆隱隱以他為首,想來應該是這群郡衛的領頭人。


    李星辰有些意外,他站定在漢子麵前,點了點頭:“我從北郡來。”


    漢子聞言臉上浮現出了一些喜悅的神色,他繼續追問道:“那少俠可是從穀窯山中翻山而來?”


    “正是……”李星辰再次點點頭,他心底大抵是將漢子的行為當成了郡衛對外地人的例行盤問,並沒有深入思考。


    隻是不想這一點頭卻讓站在對麵的漢子有些激動起來。


    漢子拍打了兩下衣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儀容,隨後對著李星辰行了一個抱拳禮,恭聲說道:“在下秦青山,陵安城衛統領。既然少俠能夠橫穿穀窯山,想必定然技藝驚人,近日我陵安有些異事發生,在下冒昧,想請少俠盡些綿薄之力。”


    “異事?”李星辰皺了皺眉頭。他心裏思忖著,能夠讓郡衛束手無策,隻能尋找能人異士幫忙的,絕非是簡單的事情。況且這些事兒又被他們稱之為“異事”,那具體是何事,他心裏已經有了大概的輪廓。


    想來,無非是山野精怪作祟了。


    李星辰長這麽大,見過的唯一一隻精怪就是引他到山中那處寒潭的雪猴。


    他心裏明白,若是滄流劍拔不出來,單憑他自己怒濤境的修為,恐怕不是那雪猴的對手。


    說起來他倒也不算怕這些山野精怪。


    修為歸修為,膽量是膽量。


    況且郡衛們到現在都平安無事,遠方的城中也並非血光衝天,看起來那作祟的也不是什麽強橫無比的東西。


    雖說他不覺得自己能夠完克精怪,但是幫幫忙還是有能力做到的。


    一旁,看到李星辰的皺眉,秦青山也麵帶憂色。他整理了一下語言,隨後憂心忡忡的說道:“是異事!近半個月來,陵安城中接連有人口丟失的案子發生,弄的城中居民人心惶惶。就算數日前已經實行了宵禁,可還是有百姓無故在家中失蹤。”


    說著他歎了一口氣:“失蹤的都是些精壯的漢子,時間多是發生在後半夜。可是我們郡衛城衛加緊在城中巡邏,根本沒有看到任何可疑的事情。為了這個事兒,郡守大人寢食難安,已經快愁白了頭了。”


    “真是……精怪?”李星辰思來想去,還是決定試探的問一問。


    “想來是錯不了了。”秦青山點點頭,“隻是半個月來,我們誰都沒有看到精怪是何樣子,就連那些失蹤者的家人,甚至都不知道這些人是怎麽失蹤的。根據他們的供述來看,這些壯漢似乎是在睡夢中就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聽著秦青山的敘述,李星辰心裏已經有了大體的猜測。


    “敢問少俠可否隨在下前往城裏,我想郡守大人很樂意跟少俠促膝長談的。”秦青山盯著李星辰,眼睛裏帶著希冀,雖說他這句話是詢問,可語氣裏任誰都聽得出那種渴求的意味。


    李星辰稍作考慮便點了點頭。他去長安,必定是要經過陵安的,如今秦青山代替延陵郡郡守相邀,他也沒什麽理由可以拒絕。


    如此與延陵郡結一個善緣,倒也是一件好事兒。


    ……


    陵安城是延陵郡的郡治所在,位於延陵郡北部,雖說已經出了北地的地界很遠,但是這裏北方的氣候依舊很明顯。


    地上蓋著一層薄薄的雪,想來是幾日前下的雪,還沒有融盡。


    空氣裏帶著一絲溫潤的濕意,一股泥土的芳香飄進李星辰的鼻腔,讓他渾身都感受到了一種愉悅。


    城外的官道上,行人往來,看起來似乎比燕州城還要熱鬧幾分。


    這些人大多是從四麵八方而來,趕著入城,也不知道要做些什麽。


    李星辰走著,將這些看在眼底,他雖然心中感到疑惑,卻也並沒有問出來。


    倒是秦青山似是看到了他眼中的疑惑,開口解釋起來:“這是二月會,從初二開始,一直持續到下月初三。每年到了這個時候,周圍的百姓就會自發的來陵安城裏觀賞廟會,許願求子,異常熱鬧。”


    “今天已經二月十一了,二月會也快到了最鼎盛的時候了。”


    二月會,聽起來應該是延陵郡或是其他地方才有的風俗節日,至少李星辰在北郡的時候是沒有聽說過的。


    在北地二月是沒有節日的,而且因為氣候的因素,更不可能有這般盛大的節日。


    李星辰沒有繼續追問,他看的好奇,至少這種新鮮的事物還是讓他感覺很不錯的。


    約莫半個時辰後,李星辰跟隨著一行人來到了陵安城的城門前。


    如今正是節日即將進入高潮的時候,進進出出的人很多,值守城門的城衛也不攔截搜查了,所有人都是直接放行。隻有遇到一些行跡可疑的人的時候,他們才會上前盤查。


    李星辰跟在秦青山後麵,排著隊等著進城。期間秦青山閑來無聊,還和守城的城衛閑聊起來。


    隊伍很有秩序,雖說緩慢行進,但是也沒等多久就進了城。


    城中是更加繁華的景象。


    街上人群簇擁著,摩肩接踵,人山人海。路邊的每一處攤鋪周圍都圍滿了人,嬉嬉鬧鬧,皆是讚歎。


    李星辰的目光遊離於這些攤鋪上,臉上也不有的帶上了一絲喜意。


    他在穀窯山裏呆了十日,每日入目的都是滿地的積雪,早已不知人煙是什麽了。如今見了陵安城的繁華,又激起了他心中的無限向往。


    隻是這樣的繁華並沒有持續多久,他們沿著主街走了沒多遠,其他跟迴來的郡衛便都各自離去,隻剩下秦青山一個人領著他走進了主街旁的一條小巷。


    小巷是從坊裏穿過的,現在正值二月會,巷裏沒什麽人,很是安靜。


    順著小巷拐了許多彎,約莫一炷香的功夫,秦青山終於帶著李星辰來到了一處府邸前。


    府邸的樣子看起來有些老舊,但是卻有一種獨特的韻味在其中。


    正門上方懸了一塊牌匾,上書羅府二字。兩個字選用的是隸書,氣勢寬博,方勁雄偉。看得出來,寫著兩個字的人書法功底極為深厚。


    秦青山和守門的仆人知會了一句,便領著李星辰進了羅府。


    府內是很幽靜的,地麵皆是石板鋪路,很是平整。路兩旁種著兩行晚梅,二月快至中旬了,這些梅花還未凋落。


    微風穿過院落,帶著梅花的清香,讓人心曠神怡。


    秦青山領著李星辰,沿著石板路走入一處偏遠的院落,這裏有一棟木樓,淡雅異常。


    他走到木樓的一層,在門外輕輕敲了幾下:“大人,青山有事要見您。”


    他的聲音順著門縫傳進屋內,等了片刻後,屋內才傳來了一個聲音。


    “進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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