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什麽都不敢說。

    背著王爺,她可以大肆誇他,可當著麵,她可是深知這段時間因為餘主子不知蹤跡王爺有多可怕的。

    這種時候,當然應該交給王爺的心上人去解決了,她迅速跪好,道:“王爺,奴婢忽然想到方才九皇子讓奴婢記得給他送一樣東西,奴婢現在可以去送嗎?”

    蕭睿擺手,示意她去。

    明月爬起來就跑,看都不看餘露一眼,完全沒有半點要同甘共苦的革命精神。餘露隻好對著她的背影咬了咬牙,可是扭了頭,還是得麵對蕭睿。

    反正蕭睿不讓她跪著,她便仍然這麽坐著,裙子是類似於現代那種大的百褶裙一樣,坐在地上一點春光都不會泄露的。

    “怎麽不說話?”蕭睿敲了敲馬車。

    外頭的人得到指示,便繼續往前行駛了。

    說話,怎麽說啊,若是隻聽到前半段,她還可以虛偽的說太愛他了,所以忍不住跟別人誇他。可是前麵都聽見了,不可能聽不見後麵的,她方才的舉動,完全的就是個媒婆,在給蕭睿和明月牽線呢。

    餘露想了半天,覺得以自己之前在蕭睿跟前說的那些話,還是可以賭一把的。

    “王爺這麽著急往迴趕,為了什麽?”她問蕭睿。

    怎麽反倒是問起他了?

    他這麽著急往迴趕,是因為要進二月了,進了二月,他娶側妃進門的日子就近了。可是這個理由,蕭睿根本說不出口。

    餘露低聲道:“王爺怎麽不說呢,是因為要抓緊時間迴去迎娶側妃進門,這個我是知道的。我是在想,不管那側妃如何,可於我而言總是個不知脾性的陌生人,既然要接受那樣一個人伺候王爺,反倒是不如明月。”

    她看著蕭睿的神色,見他臉色從始至終沒什麽變化,便隻大著膽子繼續,“明月為什麽會跟著王爺出來,想來是王妃有把明月給了王爺的心思,可是王爺無意,明月也不知道爭取,我便提點了她兩句。與其是陌生的不知脾性的側妃,我更希望是善良的明月跟了王爺,那樣,總歸還是有人能和我說話的。”

    說完這番話,餘露自動自發的改坐為半跪,因為就在她話落的一瞬間,她明顯看到蕭睿本輕敲著馬車車壁的手指忽而被握成了拳頭。

    然後馬車裏是死一般的安靜,伴著車軲轆歡快的滾動聲音,這安靜有些讓人心裏發毛。

    餘露克製著,唿吸都變得很輕很輕,

    許久以後,她才聽見頭頂有了動靜,抬頭飛快看了一眼,見是蕭睿把手收了迴去。

    她不知道要不要說些什麽,正不安著,蕭睿就伸出手把她拉起來,抱著放在了軟榻上。

    “爺……”餘露被他箍著胳膊,不舒服的叫了他一聲。

    蕭睿大手按在她的後腦勺上,一把將她緊緊按在了胸口,好半天了,才淡淡嗯了一聲。別的,卻再是沒有了。

    餘露不知道他是什麽意思,見他沒有生氣,自然也無心去猜去問,便隻老實的趴好算了。她如今真真是適應的很好,不能反抗,那就接受,哪怕是中午蕭睿那般對了她,她此刻也一樣可以安靜的趴在他懷裏。

    甚至,太久的沒有聲音,在規律的車軲轆聲響裏,她還慢慢困意上湧,睡著了。

    蕭睿聽到她均勻的唿吸,一直放空的眼睛才慢慢迴了神,低頭瞧了眼餘露。她側趴著,一側的耳朵透過發絲露了出來,還有極小半邊的臉頰。那麽白淨,那麽小巧,那麽叫人喜歡,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他那麽喜歡看她,看一眼後就再不舍得離開。

    可是,這是個人,不是個東西。

    不是個按著他的心意做出來的東西,他讓她如何她就如何。

    這是個有自己的思想,知道自己要什麽,因為要不到,甚至寧願毀了那思想與靈動,隻絕望的心如死灰的接受命運的人。

    他喜歡她的思想與個性,喜歡她的朝氣與懶洋洋,喜歡她的小心思,喜歡她的小任性,喜歡她的靈動,喜歡她的特別,喜歡到……此次她犯了大錯,他出來尋她,尋到了卻一點兒也舍不得懲罰她。

    可是,目下,他卻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她變成了這樣。

    他不喜歡她這樣,很不喜歡。

    可是這不喜歡,卻完全不夠讓他放下她,不管她。相反的,這不喜歡,隻會讓他心疼她,讓他愧疚於她,也讓他,生出了一種無能為力的感覺。

    世事難兩全,他把她的人抓迴來了,卻沒有抓迴她的心。

    他放不開她的人,可是卻也想得到她的心。

    他歎了口氣,伸手幫餘露耳側頑皮跑出來的發絲別迴了她的耳後。

    京城,陳昭沒日沒夜快馬加鞭的往迴趕,終於迴到了王府。

    他重活一世,自然知道人活在世,最重要的不是有權就是有勢。他的出身和遭遇注定了他沒有權,那麽有了先知,必然要先有勢。

    大哥陳皮沒有辦法給他傳遞消息,他到了揚州,卻另有其他辦法。隻也不知,王爺發現他做的事情後有什麽打算,會不會影響到他大哥陳皮,還有,此刻他有沒有找到餘露了?

    想到餘露,陳昭隻覺得心口的位置忽然一陣的刺痛。然他扔在大步走路,並沒有停下去按揉讓那疼痛舒緩片刻。

    這痛很好,可以提醒他。

    提醒他過去多麽的蠢笨如豬,居然再次被那個女人騙到了,前世她騙得自己為她所用,這一世,她仍然如此。

    她究竟是發現了他想害她才走的,還是從一開始,她就沒有喜歡他,隻是為了利用他的能力,逃出成王府?

    她竟是,前世今生,都沒有看上他麽?

    虧他在她離開後,先是以為她被奸人擄走而驚慌失措,後是以為她發現真相逃走,而心痛萬分。可是到了現在,他卻覺得,那都是他的傻,

    這一次不管能不能躲過去,他都要好好問問她,問問她到底是怎麽想的,到底有沒有喜歡過他!

    王爺不在府裏,大丫鬟明霞出來迎了陳昭去花廳,麵見林淑。

    林淑見了陳昭有些厭煩,她如今在成王府,幾乎可以一日不出正房的院門,皆因為她不想出去交際,不想叫人看她的笑話,也不想被問起蕭睿去哪兒了,什麽時候迴來。

    而在這成王府,她如今最不願的就是聽人提起蕭睿,甚至是跟蕭睿有關的事兒,她都不願意聽。如今她都是自欺欺人,以著身邊全是定國公府帶來的下人伺候為由,想著這是她自個兒的地盤的。

    可是這陳昭,非說有要事迴稟,她倒是不知道,能有什麽要事,非得要跟她說的。

    “什麽事兒啊?”見陳昭跪下,林淑也不喊他起來,隻拖長聲音問了一句。

    陳昭道:“因著王爺還沒迴來,屬下從揚州帶迴來的賬冊不知放到哪裏,所以特來請示王妃。”

    下半年的收益,之前蕭睿過去的時候,已經抽調一大半送迴京城給承元帝了,剩下的一小半則是送迴了王府專門有人管著。陳昭去那邊,隻拿迴了下半年的賬冊。

    林淑對這些沒什麽興趣,隻是賬冊又不是現銀或者銀票,她懶懶的對明霞道:“你帶人跟著陳侍衛去,把所有的賬冊都搬來正房,迴頭王爺迴來了,再送去書房好了。”

    書房重地,在林家女人是去不得的。

    明霞應了,就要往外走,可陳昭

    還依然跪在地上沒起來。他抬頭問向林淑,“請問王妃,王爺大概什麽時候可以迴來,江南那邊的總賬拿迴來了,可是漠北那邊今年新的規劃還沒送過去,王爺不在,屬下也不知該怎麽處理。”

    林淑連蕭睿現在到哪裏了都不知道,哪裏會知道他什麽時候迴來,她冷冷搖了搖頭,“不知道。”

    陳昭便道:“先前迴來的路上,好像是王爺已經到金陵了,屬下想著這麽久了,應該是已經找到逃走的餘主子了吧?怎麽還沒迴來呢,莫不是瞧著如今春光正好,打算遊一遊江南了?”

    哪裏就春光正好了,如今還是春寒料峭呢!江南再是比京城要暖,可也沒有就春光正好了的!

    隻陳昭偏這麽說了,又提及蕭睿是去找了餘露,又帶著餘露去遊玩的。這可是當初都下了死命令不許往外說的秘事,於是如今餘露名義上是養病,蕭睿名義上是為國庫籌款,這可都是正兒八經的理由。

    誰知道,蕭睿其實是被戴了綠帽子,而餘露其實是水性/楊花,不知道跟了哪個野男人私奔了呢!

    可偏偏,這些她都隻能憋在心裏,說不得!

    林淑猛然拍了下桌子,喝罵道:“你一個侍衛,不該問的就別問!滾出去!”

    陳昭立刻起身,低著頭後退著出了門。

    明霞往林淑看了一眼,沒有請示,急急忙忙追了陳昭出去。可是等到派人將所有賬冊收攏好準備拿走的時候,她還是忍不住說了陳昭。

    “陳侍衛,有些話,你怎麽能在王妃麵前提呢。”她說著就搖頭,“你也不是新入府做侍衛的,什麽能說什麽不能說應該都知道,你這麽說,不是給自己招厭煩麽?”

    還給她們這貼身伺候王妃的也找麻煩,王妃本就心情不好,性格大變。這再來一刺激,伺候起來就更麻煩了。

    陳昭憨厚一笑,道:“我沒想那麽多,就是關心一下,王爺畢竟不同於普通人,我不在他身邊保護著,總是不由擔心他的安全。”

    倒也是這個理,做下人的,可不就滿心都是主子麽。明霞歎了口氣,什麽都沒說,轉身走了。

    陳昭卻是想著,這一世許多事情都和上一世不一樣了,王爺居然對餘露上了心,那麽要是明月不能上位,之後餘露被找迴來,日子也一樣不會太難過。

    既如此,在側妃入門前,他總得幫她先樹個敵才好。

    明霞迴到正院,還沒進門就見明芳急衝衝跑了過來

    ,她忙一把拉住她,“幹什麽呢,急急忙忙的,慢著點!”

    明芳一臉的怒火,道:“冉家的二姑娘來了!”

    冉家的二姑娘是誰?是王妃的手帕交麽?明霞一時沒反應過來,想了片刻才驚訝的張大嘴巴,“禮部侍郎冉大人家的二姑娘?”

    明芳惱道:“可不是!坐著馬車等在門口呢,連個帖子都不下,就這麽直接上了門,也真是夠厚臉皮的!”

    明霞一時無言,的確夠厚臉皮的,這是迫不及待要進府了嗎?可就算進了府,也不過是個側妃,算得了什麽呢?

    可是偏偏,在今日王妃心情不好的時候過來!

    “王妃今日心情隻怕不好,你迴話的時候,注意點兒。”明霞叮囑了一句,才放了明芳過去。

    明芳斟酌了語氣迴了話。

    林淑一聽,眉頭立刻就皺起來了,“冉依雲?她來幹什麽?之前有下過帖子嗎?”

    這即將出閣的姑娘,可沒有婚期前還出府亂跑的,冉依雲的父親是禮部侍郎,冉家的女兒可不應該這麽沒規沒矩的做出這事。

    明芳搖頭,道:“沒有。奴婢也問了,可冉二姑娘不肯說,隻是要求見您。”

    林淑冷笑一聲,道:“行,叫她進來。”

    這又來一個,到時候那個姓餘的小賤人迴來,不愁沒人治她。她做正妻的,要的就是麵子,坐山觀虎鬥,兩敗俱傷最好。

    到時候明月才有機會,明月有機會,便也是她的機會。明月本就忠心,日後若是知道她們其實是姐妹,想來會對她更好的。

    她也是在幫明月,隨意找個男人嫁了,哪裏有留在王府好。到時候生了兒子,她就去給明月請封側妃,以後明月便是這王府僅次於她的尊貴人兒了。而且,她生的兒子還能被記名做嫡子,繼承整個王府,這可是旁人想都不敢想的事兒。

    這,也算得上是對她的彌補了,不然她一個庶女,還真不一定有資格做成王的側妃呢。

    因著這般想了,見了冉依雲,瞧著冉依雲也夠尊敬,林淑倒是沒有半點的不高興,反倒是熱情的接待了她。

    倒是冉依雲,背著家裏人偷偷上門,這會兒有些膽怯,茶都喝了三盞了,才怯生生開了口,“王妃,不知道王爺如今到了哪裏,什麽時候能迴京城?”

    作者有話要說:被上一章的評論激勵的,沒到12點就搞定了。

    明天見了,晚

    安。

    謝謝親愛的地雷包養。

    浮香錦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6-10-2222:48: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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