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三十八年二月癸卯,康熙帝南巡。此次南巡,康熙除了帶上剛封郡王的皇長子、皇三子,剛封貝勒的皇五子、皇七子、皇八子,還有小阿哥十三、十四外,更是一路伴著皇太後一同前行。


    太子胤礽帶著諸王大臣在永定門前送別康熙,胤礽目送康熙車駕離開,想起堆在毓慶宮案前的奏折文書,對身邊的太監吩咐了幾句。轉身想跟胤禛說幾句話,卻發現胤禛跟著一小太監已經走在了前方,而且腳步急切,胤礽微微皺了皺眉。這時胤礽身邊的小太監出聲道:“太子爺,剛剛承乾宮的李太監過來,不知跟四貝勒說了什麽,四貝勒就急急忙忙跟他離開了。離開前讓奴才跟您說一聲。”聽到小太監的話,胤礽心裏咯噔一下,不會是佟皇貴妃有什麽吧,雖然佟母妃的身體一直不怎麽好,這些年也幾次大病,但都挺了過來,這次雖說是病倒,但也不至於那麽嚴重吧。對了,本來這次南巡,小四也在名單之中,但後來皇父將他留下了,難道是因為……不想還好,一想到此,胤礽也緊張了。


    “小四,等等孤。”突然胤礽聲音提高,對著前方的胤禛喊了一聲。胤禛停下腳步,轉身就見胤礽快步走來。


    “孤跟你一起去。”


    “二哥,您還有事。”胤禛有些猶豫道。皇父南巡,太子監國,雖說不是第一次,但對於胤礽來說,要處理的事情還是很多。


    “不急在一時,你也不要太心急了。佟母妃吉人天相,一定能挺過去的。”胤礽將手搭在胤禛肩上,試圖給他安慰。可是胤禛此時卻無心迴應胤礽,想到佟皇貴妃的病,胤禛就有些無力,雖說這些年佟皇貴妃堅持下來了,但畢竟本來該早逝的人,對於她的未來,胤禛沒法把握。


    “好了,別讓母妃等急了。走吧!”胤禛的恍惚,胤礽看在眼裏,心中更是擔心,卻什麽都不說,拉過胤禛就向前走。


    急著迴宮的兩人都沒有注意到他們身後正有一道淩厲的視線在注視著他們。


    “阿瑪,您怎麽了?臉色這麽差。”心裕關心地問道。


    注視著胤礽兄弟的,不是別人,正是太子胤礽母親的娘家叔叔索額圖。索額圖看著眼前不是很爭氣的兒子,再想到太子對著四阿哥,不現在已是四貝勒,一臉的關懷擔憂,心中就有著說不出來的氣。太子是我赫舍裏家族的人,怎麽說也應該跟赫舍裏家族的人親,怎麽就那麽擔心關懷一個會跟他有利益衝突的弟弟呢?那些皇子,哪個是省油的燈,尤其是那個四貝勒,養在了佟皇貴妃的身邊,難道就沒有想過太子的位?還有太子殿下是怎麽迴事?就一點防範之心沒有?不行,太子還年輕,他不能眼睜睜看著太子被他的那些弟弟壓下。想到跟著皇帝南巡的已經封郡王的兩個皇子,索額圖又是一陣氣惱。


    三月,康熙帝在揚州一帶巡閱河工,紫禁城中也是井然有序。承乾宮中,佟皇貴妃看著請完安,就坐在一旁喝茶的胤禛,有些無奈道:“母妃的病好的差不多了,四阿哥那麽多事,不需要天天守在這承乾宮中。”


    “兒臣晨昏定省是應該的。”胤禛喝著茶,漫不經心道。


    “瞎說,母妃知道你有孝心,那就讓你福晉來,你一貝勒爺天天在母妃宮裏轉悠怎麽行?”好言好語沒用,佟皇貴妃索性就惡聲惡氣。


    “母妃就這麽嫌棄兒臣?”胤禛撇撇嘴,頗有種耍賴道。


    “哎!”佟皇貴妃歎了口氣,有些無奈道:“你以為母妃就真的什麽都不知道。四阿哥,母妃是病了,也老了,但還沒到老眼昏花的時候。”胤禛剛想說什麽,卻被佟皇貴妃按下,佟皇貴妃繼續說道:“前些日子,太子殿下讓索相跪在毓慶宮外反省,雖說沒跪多長時間,但會沒人傳?你啊,小看那些命婦了。”


    “母妃,您還病著呢!”胤禛何嚐敢小看宮中之人,隻是他私心覺得佟皇貴妃病著,不應該為這些事操心。


    “你啊,母妃這都是老毛病了,治不好了,我心裏明白,我能活這麽久都已是神佛顯靈了。你也就別擔心了,還是跟母妃說說你是怎麽迴事吧。前些日子你還和太子殿下一樣忙得團團轉,這些日子怎麽時間留在承乾宮?開始我也沒多想,但聽了索相的事,你覺得我還有什麽不明白的?你到底怎麽想的啊?”


    “母妃,您身體剛剛有點起色,就別傷神了。”胤禛望著佟皇貴妃一臉沉思的樣子,安慰道。


    “我知道你大了,有自己的主張,隻是總也忍不住憂心。”佟皇貴妃想到自己這破敗的身體,又想起現在胤禛和太子的關係,心裏也是著急的。孩子們都大了,都有自己的想法,她這個母妃本該無比自豪的,但這終歸是帝王家。皇上的想法好是好,太子是大清的儲君,四阿哥成為肱骨之臣,可他們似乎都忽略了,這朝堂大臣會怎麽想啊,而這兩個孩子心中又會怎麽想,人心易變啊。


    “母妃,二哥是我大清的皇太子,我大清的未來。這就是現實。”佟皇貴妃的低落,胤禛看在眼,卻不知道該怎麽說明自己的想法,想來想去,隻能將現實說出。


    “這樣啊!”佟皇貴妃認真地打量著眼前挺拔的青年,他的眼睛如此堅定,嘴角微微抿起,坐在那裏,清貴之氣油然而生。佟皇貴妃突然很能理解索額圖。因為在此刻,她有一種想讓這孩子爭上一爭的感覺。都是皇上的孩子,為什麽太子可以,眼前的孩子不可以呢。佟皇貴妃自己都被自己的想法給驚住了。


    “母妃,母妃,您怎麽了?”佟皇貴妃的臉一瞬間白了,額上微微冒汗,胤禛嚇了一跳,急忙過去扶著佟貴妃。佟皇貴妃一把抓住胤禛,搖了搖頭,緩聲道:“母妃沒事,你別緊張。”


    “母妃,您別多想。我和二哥沒事的。這些日子,我不去毓慶宮其實是好事。索相畢竟是仁孝母後的叔叔,二哥的母家人。他被二哥罰了,宮裏宮外就算什麽都不傳,但每個人心中都也認定了事情是怎麽迴事。若是我現在還如此一如既往的話,隻會讓索相更變本加厲。那時二哥難做不說,再深的情誼也經不住被這麽折騰啊。”胤禛想了想,實在不忍心讓佟皇貴妃焦心,便將自己的想法說出。其實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想法對不對,隻是現在,避開是唯一的方法吧。


    “傻孩子。”佟皇貴妃心疼地望著略顯低沉的胤禛,這孩子話裏話外考慮的都是和太子的情誼,但是,太子會怎麽想啊,那個孩子明明已經懲罰了索額圖,結果卻是……這兩個孩子啊,怎麽就生在了帝王家。佟皇貴妃輕輕歎息道:“你這樣躲著,索相就不說什麽了嗎?再說了,你覺得太子會怎麽想?他明明都已經表明了立場。”


    胤禛有些迷茫地看著佟皇貴妃,母妃是什麽意思?


    “你啊!”佟皇貴妃輕輕觸碰胤禛的額角,緩緩說道:“太子殿下懲罰了索相,在說明什麽?說明索相錯了,既然他都覺得索相錯了,並懲罰了索相。但你卻躲著不見了,太子殿下會怎麽想?四阿哥,你到底在怕什麽呢?”


    胤禛微微一顫,自己到底在怕什麽呢?害怕胤礽動搖嗎?還是害怕胤礽不能讓皇父滿意,最終逃脫不了被廢的命運?


    “母妃,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具體在怕什麽,所以也不知道怎麽做。本來我想著,等我貝勒府建好,我就安心待在貝勒府種種花,釣釣魚,教導教導弘暉。時間久了,索相說不定也就相信我對二哥的真心。母妃,我真心希望二哥一直是皇父心中最優秀的兒子,希望二哥能繼承皇父的意誌,讓我大清國富民強。”


    “你覺得你這樣做,索相就能明白?”眼前的孩子,讓佟皇貴妃無比心疼,卻又不得不點醒這孩子天真的想法。“你有想過太子的想法嗎?你這樣避著他,他有什麽感受?”


    胤礽什麽感受?胤禛的思緒不由地飄到上一輩子,他漸漸地深居簡出,伴隨耳邊出現的是皇太子暴躁的脾氣。想到前段時間胤礽的失控,胤禛身體不由一顫。他到底都在幹什麽啊。他明明想幫胤礽的。為什麽他又會選擇上一世的處理方式。


    “母妃,您覺得我要怎麽做才不會錯呢?”胤禛有些無助地向佟皇貴妃請教。


    胤禛低著腦袋,怎麽看怎麽可憐,佟皇貴妃有些無奈地歎息道:“母妃也不知道你該怎麽做。”那雙一直堅定明亮的眼睛一瞬間沒有光彩了,佟皇貴妃心生不忍,想了想說道:“母妃不知道,你也不知道,那為什麽不去問太子殿下呢?他希望你怎麽做呢?”


    問胤礽?此時胤禛才恍然發覺,他從來沒有問過胤礽,胤礽希望他怎麽做。他幾乎都是按自己的理解做他覺得對胤礽好的事情。如果不是母妃問起,他都沒有注意胤礽的感受,他又要走上一世的老路了。


    “多謝母妃賜教,我想起還有事,先行一步了。”胤禛對著佟皇貴妃就是一拜,隨即大步離開承乾宮。


    佟皇貴妃看著胤禛離去的背影,深深歎了口氣。她也不知道她這樣說是對是錯,但在剛才,她差點就也想讓四阿哥去爭一爭那個位子,阿彌陀佛,她最終還是無法無欲無求啊,不知道四阿哥能不能守住自己的本心,不知太子和四阿哥又能走多遠。


    ————————————場景轉換之毓慶宮————————————


    “四貝勒爺,您這是怎麽了?”胤礽剛剛發了一通脾氣,高福收拾東西出來,卻遇到胤禛匆匆趕來,連他行禮都沒注意就直接走進殿內,高福心中一抖,不知道出了什麽事,讓四貝勒這麽形色匆匆,看樣子今晚毓慶宮奴才的日子都不會好過了。高福看著自己手中的東西,還是先處理這些吧。


    “怎麽?我們的四貝勒爺今天怎麽有空來我這毓慶宮了。”胤礽發了一通火,剛剛閉眼歇會,就聽到腳步聲,心中的怒氣又起來,睜眼看到的卻是胤禛,胤礽想到這些日子,不由諷刺道。


    胤禛卻是什麽也沒有說,隻靜靜地看著胤礽。胤礽臉上有著明顯的疲憊,目光望過來,能感到他的不耐,嘴角微起,典型的嘲諷表情。可即使這樣,胤禛卻依然沒錯過胤礽看到自己那一刻眼中閃過的喜色。


    “怎麽不說話?知道自己理虧?”一直留意胤禛表情的胤礽自是發現胤禛的奇怪之處,但心中的那團火讓他怎麽都無法控製。


    胤礽顯得焦躁,而胤禛心中卻是百感交集,他終是明白,上一世自己也是逼迫胤礽的劊子手。他一直以為皇父廢掉了胤礽,他讓皇父一步一步看到自己的能力。所以無論別人怎麽說,在太子胤礽的問題上,他是清白的。但他真的是清白的嗎?這些日子,太子殿下脾氣暴躁,他不是沒聽說。再想起上次,胤礽莫名對他發的那次火,他怎會沒發現,胤礽的心緒並不穩定。可就是這樣,他依然忽視胤礽的感受,對他避而不見。如果胤礽再次像上輩子一樣,他是不是又一次成為逼迫胤礽的劊子手?


    胤禛的眼神微暗,胤礽見他一直不吭聲,不由有些擔心,走上前,拉著胤禛到一旁坐著,緩緩言道:“你啊,到底怎麽了?覺得委屈了?孤又沒說什麽,隻是有點生氣。”


    “二哥,你委屈嗎?”胤禛打斷胤礽的關心,輕輕地問道。


    “委屈?孤其實不知道什麽是委屈。這天下是大清的,而我是大清的皇太子,我能有什麽委屈?我又該有什麽委屈?小四,感到委屈是因為自己無能為力。所以孤不會委屈,隻會憤怒。當然孤也希望你不會委屈,畢竟你有什麽是不能跟孤說的呢?”


    “二哥此時在憤怒什麽呢?”胤礽說得真誠,胤禛卻很傷感,不僅僅為了胤礽對他的心意,而是因為大清的皇太子不能委屈,皇父也不允許胤礽委屈。而最後胤礽的確不知道怎麽表達自己的委屈,隻能憤怒,隻是不知道皇父麵對這樣的二哥,是什麽心情?


    “你覺得孤不該憤怒嗎?”胤礽瞪了胤禛一眼,沒好氣道“你說說看,這些天為什麽不來毓慶宮。”


    胤禛不知道該怎麽迴答,小心地看了胤礽一眼,卻聽胤礽說道:“怎麽?不想說?”


    “二哥,你為什麽罰索相?”


    胤礽輕歎一聲,他猜得不錯,胤禛果然是因為索額圖而躲著的。想到此,胤礽不無諷刺道:“你不是知道了嗎?”


    “二哥,你就沒想過索相其實說的也有道理嗎?”胤禛注視著胤礽,想要看清胤礽的內心想法,那些曾經被他忽略的東西。


    “小四,你覺得朝堂上哪位大臣說的沒有道理呢?”胤礽何嚐不知道胤禛在問什麽,隻是他心裏有些失望,小四,他的弟弟,終究還是不信任他,他明明都已經表明自己的態度了。


    “二哥說的沒錯,朝堂上的大臣都有自己的道理。那麽二哥有認真聽過嗎?”


    “小四,你告訴孤,你是真的希望孤聽索額圖的話嗎?”胤礽有些失落地問道。


    “我不知道。”希望胤礽聽索額圖的話嗎?當然不希望。隻是,胤礽真的沒有懷疑過嗎?畢竟他也是皇父的兒子。這麽想著胤禛也這麽問了:“二哥,你是大清的皇太子,我是大清的皇子,我們是兄弟,天底下最尊貴的兄弟,但是我們都離天下至尊的位置太近了,你怎麽就能如此確定我甘心呢?”


    “是嗎?”聽胤禛這麽說,胤礽反而冷靜下來了,輕輕地問著胤禛:“小四,你是在告訴孤,孤應該防著你嗎?”


    麵對胤礽的質問,胤禛有些混亂,他到底該怎麽做。


    “怎麽?迴答不上來?小四,告訴孤,你到底想要孤怎麽做?”


    “二哥,從來都不是我想要你怎麽做,是皇父希望你怎麽做?是你自己想要怎麽做?你是大清的未來。”


    “大清的未來?皇父的希望?孤現在做的不好嗎?”


    胤禛搖著頭,胤礽卻沒有放過胤禛,繼續問道:“那你到底在擔心什麽?”


    我擔心你會頹廢,我擔心皇父會廢掉你太子之位,我擔心將來的你鬱鬱而終。千言萬語,胤禛無法說出。


    胤禛的表情,胤礽沒有讀懂。在他看來,胤禛太過杞人憂天。索額圖,說是母後的叔叔,但終歸是愛新覺羅家的臣子,既然索額圖膽敢挑撥他們兄弟之情,就該做好被懲罰的準備,這次看在母後的麵上,他已經手下留情了。隻是沒有想到讓小四如此憂慮,對於這個弟弟,他是真不知道該怎麽說。“小四,你是孤的弟弟,孤看著長大的弟弟。而索額圖隻是母後的叔叔,你是孤,你會信誰?”


    信誰?一個是對你的位置有威脅的同父異母弟弟,一個是要依靠你榮耀滿門的你的母族。這樣想的話,你會信誰。可是在你眼中,一個是你看著長大的弟弟,一個卻隻是你早逝母親的叔叔,所以你理所當然的信任你的弟弟。二哥,我或許真的從來沒了解過你。


    “二哥,對不起。”一句道歉,胤禛卻覺得他欠了太久太久。這聲歉疚,他多麽希望能穿過時空,傳達到上一世胤礽的耳中。


    “你啊,孤都不知道該怎麽說你好。你是大清的皇子貝勒爺,朝堂上除了皇父和孤,你需要看誰的臉色?可你呢,偏偏總是顧忌朝堂上那些人。好了,現在他們說了,你心裏就好過了?孤怎麽會有你這麽笨的弟弟,平時看著挺伶俐的,到了關鍵的時候就轉不過彎。你說你,既想孤能兼聽則明,又希望孤相信你,是也不是?你是不是打算以後都避著孤,來顯示你這個弟弟的忠心啊?你啊,難道就這點出息?”


    胤礽越說越順,完全不顧胤禛在一旁低頭愧疚的樣子。


    “好了,孤也知道說再多也沒用,既然你說了抱歉,那總得顯出一點誠意吧。”胤礽終於注意到胤禛的不好意思了,指著桌上那一堆的文書,一副你自己看著辦的樣子。


    胤禛什麽都沒說,便認真地打開奏折文書開始批閱。這讓本來還等著弟弟耍耍賴的胤礽有些傻眼。胤禛表現出的愧疚,都讓胤礽覺得自己是不是太過嚴厲了。隻是胤禛認真的樣子,讓胤礽也不能多說什麽,胤礽不爽地打開奏折,想著批好這些,再拉著小四好好聊聊。


    夜幕降臨,毓慶宮後宅的太子妃墨泠聽說四貝勒爺今天要留宿毓慶宮處理公務,便早早讓人準備夜宵,準備親自送過去。這些日子,整個毓慶宮都過得戰戰兢兢,墨泠私下猜測跟四貝勒有關,也找四福晉探口風,但可惜四福晉什麽也說不出。如今這位四貝勒爺要留宿,墨泠自是想要去會上一會。


    夜晚,墨泠帶著準備好的食盒,前往毓慶宮的書房。到了書房,她示意身邊的貼身宮女留在門外,自己推門進入。


    胤禛看了一個下午的文書,有些疲勞,正用手揉按晴明穴,這發現胤礽已經趴在桌上睡著了,此時胤禛才發現胤礽的眼下一團青黑,想到胤礽的話,胤禛就愧疚,轉身拿過披風給胤礽披上,之後繼續看奏折。剛看了幾行,就聽到開門聲。一位宮裝女子領著食盒緩緩走進。胤禛定眼一看,站起行禮。


    “四貝勒有禮了。”墨泠屈膝迴禮。


    “二哥休息了。”胤禛輕聲提醒。


    墨泠放下食盒,將胤礽身上的披風往上拉了拉,柔聲道:“爺這些天一直很忙,難得有時間休息,倒是沒想到今天會這樣歇下了,可見爺是累壞了。”


    胤禛不知道該說什麽,隻能低下頭繼續看奏折,卻聽墨泠招唿道:“四貝勒,我備了一些夜宵,您用一些吧。”


    “有勞二嫂了。”


    “自家人,無需多禮。”墨泠看了睡著的胤礽一眼,輕聲說道:“四貝勒,恕我多言,您和爺最近是不是有什麽不高興的事。”


    胤禛拿點心的手一頓,蹙著眉不知道該怎麽說。


    “您很奇怪?其實我會這麽問,隻是因為太子爺遇到您的事,總是會緊張一些。對他來說,您這位弟弟的份量可是不輕呢。”胤禛的神情有些疏離,墨泠當然知道這樣問很冒犯,但她還是說了。因為她很希望他們這對兄弟能珍惜現在可以好好相處的時光,雖然到現在她還搞不清胤礽對胤禛的感情是不是像她想象的那樣,但是胤礽對胤禛的重視卻是不可否認的。所以,即使知道未來兩人會成為死敵,她也希望這位雍正帝明白,胤礽對弟弟胤禛的重視。


    “多謝二嫂提醒,以後不會了。”簡單的幾個字,墨泠甚至都不明白不會什麽了,但墨泠卻相信這是眼前人的承諾。墨泠微微一笑,起身緩緩一拜:“如此,就有勞四弟了。”說完,墨泠便離開了。


    胤禛見此,也對著墨泠作揖以示迴禮,目送墨泠離去,胤禛拿起奏折坐下繼續看。墨泠迴首就看著男子認真的寫著什麽,宮燈映照在一旁的點心上,顯得有些孤寂。勤勉,是後世對於雍正帝最多的評價。如此看來,還真是名副其實啊。再看著一旁睡著的胤礽,怕是後世沒有人會想到廢太子和未來的雍正帝也曾有過如此歲月靜好的時候吧。


    墨泠慢慢地走出書房,抬頭望著這片夜空,心中想到的卻是,千秋史筆,記下的是事跡,卻道不出人的情感。殿內的那對兄弟,或許最後他們會為了各自的利益選擇廝殺,可是他們也曾有過如此這般的信任在乎。一朝史實隻有薄薄幾頁紙,能記下多少東西呢?她若不是一個時空穿越者,是不是也不會有如此諸多的感慨?墨泠在毓慶宮正殿門口站了一會,最後慢慢走迴自己的殿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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