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康熙班師迴朝,在宮中待了兩個月,又匆匆巡幸塞外去了。


    七月丁未,康熙前往皇太後處問安告辭,便帶著皇太子胤礽、三阿哥胤祉、四阿哥胤禛、五阿哥胤祺、八阿哥胤禩和九阿哥胤禟啟程出發了。


    目送來去匆匆的康熙帝,皇太後注意到了陪在她身邊的佟皇貴妃和胤禛福晉今天都塗了一層厚厚的粉,又想起了那正要待產的太子妃,不由感慨道,這皇宮的男人忙,而這後宮的女人苦。男人們隻知道給女人們錦衣玉食,讓她們光鮮亮麗,哪裏知道女人們笑容後麵的心酸,識大體後麵的強撐呢。皇太後憐惜她們,也讓她們早早迴去休息了。想起佟皇貴妃的身體,皇太後歎了一聲,又搖了搖頭,暗笑自己想多了,看皇貴妃的樣子,應該還能撐下去吧。


    女人們腦子裏總是家,而男人們會更在乎成就感。胤祺騎著馬望著出巡儀仗,心中總覺得比起前兩次多了點什麽,便問起胤祉:“三哥,你是文人,你說此次巡幸塞外和前幾次有什麽不同呢?”


    “老五,你這是在寒磣你三哥嗎?還文人?你不是文人,不也問出這樣的問題嗎?既然問得出不妨自己先說說吧!”胤祉心中自有一番感受,但瞧著胤祺的樣子,便不由迴嘴道。


    “三哥,我哪敢寒磣你啊!我不是覺得你比我們會遣詞造句嗎?說出的感覺不一樣啊!”


    “得,老五,你敢當著皇父的麵這麽說嗎?”對著胤祺那誇張的表情,胤祉白了一眼,悠悠地說道。


    胤祺聽到此話,嚇得立馬不說了,眼巴巴地看著胤禛。


    “得,你就這點出息。”胤祉看到胤祺的反應,有些恨鐵不成鋼。


    “三哥,你捏住了老五的七寸,他這樣的反應不是很正常嗎?如果他不是這樣的反應,你剛剛逗他又有什麽意義呢?”


    “老四,夠狡猾的啊!”胤祉沒給胤禛好臉色,也白了他一眼。


    “難道三哥剛剛不是逗五弟的嗎?那是什麽呢?”胤禛一點也不介意胤祉的白眼,一臉興致地追問。


    “哼!”


    “四哥很高杆哇!”胤禟遠觀幾位哥哥的互動,悄悄地對著胤禩說著自個的看法,在胤禟心目中幾位哥哥都有些嚴厲,還真不知道他們還有這樣一麵。


    “看樣子,咱們九弟挺有見解的,不妨由他開始先說說吧!”胤禩撫額,這九弟以為四哥聽不見嗎?都知道他高杆了,你還敢惹他,是你比較高杆吧。


    “說就說,以為小爺不知道你們到底想什麽嗎?”胤禟挺起胸,中氣十足地說道,隻話還沒說完,胤祺就對著他腦袋彈了一下,“小九,膽肥著嘛,在我們這些哥哥麵前都敢稱小爺了啊?”


    “切,你也就敢欺負欺負我,有本事你去欺負三哥四哥去。”胤禟捂著腦袋,小聲嘀咕著。


    “你剛剛說什麽?爺沒聽清楚,再說一遍試試啊!”


    “你以為不敢?”胤禩趕緊拉住胤禟,對著胤祺說道“五哥,小九最近有點興奮過頭,你別跟他一般見識啊!”安撫完胤祺,又對著胤禟說道:“剛剛不是要說說自個想法嗎?怎麽?不說了?”


    “切,你們給小爺聽好了!橫掃準噶爾,倉皇噶爾丹,三征平蒙古,出巡自神氣。”胤禟說完之後,胤祉胤禛都愣了愣,還沒反應過來,就聽胤禟嚷著“怎麽樣?怎麽樣?八哥,我做的不錯吧!哈哈,小爺就說沒有小爺做不好的。”胤禩看著胤禟一臉驕傲,默默地轉過臉,不想承認自己認識這貨。


    “咳咳……小九,你作詩給師傅們看過嗎?他們怎麽評價的?”胤祉是真心想知道對於小九的詩,那群老夫子會如何評價。


    “切,那群老頭完全不懂得欣賞小爺的大作,每次看到小爺的詩,就要小爺迴頭背唐詩宋詞。”胤禟不明所以,頗為抱怨地說道。胤禩撫額,已經沒有阻止胤禟的興致了。


    “好了,三哥,小九那句出巡自神氣,也算點了題,說出了我們所想說的。”胤禛看著胤祉深吸一口氣,似乎想要說什麽,趕緊插嘴道。


    胤禛話一出,又看著胤禟滿臉驕傲,胤祺頻頻點頭,胤祉隻歎了聲氣。


    “三哥,看著你這樣,我可深深為我那弘晴侄子擔憂啊!”胤禛取笑道。


    “你呢?弘暉這樣你不著急?”


    “我對他倒沒那麽多要求,隻要他平安健康,功課什麽的也不能強求。”


    “你啊,就是心事太重,小孩子早點訓練總歸是好事。”見胤禛神色,胤祉便知胤禛又想到什麽。其實他對於胤禛有時莫名其妙的消沉很是不解,但卻又不知從何開解。


    禦輦外的喧嘩,康熙和胤礽也一直留意著,康熙對著胤礽道“你的這些弟弟也太能鬧了。”


    “皇父,他們是我的弟弟,難道不是您的兒子嗎?再說了,平了準噶爾,大家都高興。”


    “這樣就鬆懈了?”康熙語氣嚴厲,“該管的還得管!”


    胤礽沒有注意到康熙的口氣,漫不經心道:“皇父,您信不信,我現在喊一句皇父找你,他們保證立馬整裝待發,誰都不敢大意。”


    “所以你就靠我的威望?”此時,胤礽才發現康熙的嚴厲,不再和他調笑,收起笑容,認真地答道“皇父的意思,兒臣明白,兒臣不敢大意。”


    “很好。戰爭已經結束了,下麵就是獎懲的事,你也斟酌斟酌,拿出一個方案來讓朕瞧瞧。”


    “兒臣明白。”胤礽低下頭。


    “保成啊!你記住了,你是大清的太子,你身上的擔子不輕啊!”康熙看著眼前的兒子,語重心長。


    “兒臣一直記著呢,不敢忘。”


    晚上胤礽就將胤祉胤禛等人叫到麵前囑咐了一遍。對於太子的說教,胤禟是滿臉的不服氣,胤禩臉色也不怎麽好,對著胤礽應答了幾句也就拉著胤禟離開了。胤祉胤祺表示知道了,也各自迴住所了。


    “你怎麽不迴去?”胤礽看著沒有離開意向的胤禛問道。胤禛抬頭看了胤礽一眼,繼續喝著手中的茶。胤礽見他安之若素的樣子,有些發火道“你那裏沒茶嗎?一定要在這喝,孤心情不好,沒時間應酬你。”


    聽到這,胤禛放下手中的茶杯,看向胤礽微微一笑“心情怎麽不好了?”


    “你聽不懂話是不?我現在看著你,心情就不好!”胤礽發火,隨手將杯子摔了。


    “啪”得一聲,沒有嚇著胤禛,倒是將胤礽給驚醒了。胤礽這才覺察到剛剛做了什麽。胤礽有些尷尬,不知道現在能說什麽。胤禛心中也有些苦澀,他能理解此時胤礽的情緒,正因為此,他才留下,他隻是想幫胤礽分擔而已,他隻是希望胤礽能感知到自己的支持和關心,不至於走上一世的老路而已。可胤礽所有的動作都在無聲地告知他,他什麽也做不了。因為胤礽不需要傾訴,不需要他的幫助。


    “二哥,很抱歉,打擾到你了。”胤禛有些喪氣,說著便站起告辭。見此,胤礽更加無措,卻怎麽也說不出道歉的話。


    “二哥,我隻是關心你而已。”胤禛走到門口見胤礽仍沒有開口留他,心中說不出的失望,但卻依然希望胤礽能明白自己的心意,迴頭認真地對著胤礽說道。


    望著胤禛的背影,胤礽也是百感交集,他都明白的,明白胤禛的關心,明白胤禛的心意。隻是自己身上的擔子,是沒有人可以幫的。他是大清的皇太子啊!他不能讓人看到自己的脆弱和無助,他情願別人眼中的自己是強橫的,也不願在別人眼中是懦弱的。


    “小四,對不起!”胤礽看著地上杯子的碎片,喃喃道。


    “爺,四阿哥不會怪您的。”高福在一旁安慰。胤礽狠瞪了高福一眼。高福嚇了一跳,趕緊下跪請罪。


    “哼!記住你的身份!”狠戾的聲音讓高福微微發抖。高福明白這是警告,剛才的確是他僭越了,主子們的事又豈是他能插嘴的。高福一個勁地磕頭求饒,胤礽拂袖而去很久他才起身。


    之後的日子,胤礽和胤禛各忙各的,偶爾見麵寒暄兩句,還沒等胤禛說什麽,又有事情和人將兩人岔開。以至於胤禛沒有注意到胤礽隱藏的情緒,直到出巡迴宮前,康熙的一道諭旨,讓胤禛發現他對胤礽真的關心太少。


    九月壬辰,康熙上諭內務府總管海喇孫等,膳房人花喇、額楚,哈哈珠子德住,茶房人雅頭,伊等私在皇太子處行走,甚屬悖亂。著將花喇、德住、雅頭處死。額楚交與伊父英赫紫圈禁家中。


    此諭旨一出,眾人紛紛猜測,花喇、德住等人到底在皇太子處幹什麽了,惹得皇帝大怒。胤禛一聽到消息就匆匆趕到胤礽住處,隻是被高福攔下,高福一臉為難。胤禛也無意為難高福,隻讓高福幫他帶一封書信給胤礽。


    拿著胤禛送來的書信,胤礽似喜似悲,他到底該怎麽做呢?


    康熙巡塞歸來,便開始公布對於三征準噶爾期間人員的獎懲,這在一定程度上淡化了康熙處理花喇等人的事。但胤禛心中仍有些忐忑,他至今都沒搞清楚這件事的來龍去脈,他明白這是皇父在封口。而正是這樣的舉動讓他想起在後世曾聽到和看到yy他們兄弟的內容,其中關於胤礽,說得最多的是他男女通吃,而皇父也知道,就是在征完噶爾丹後發現的,並且將那些人處置了。難道就是這件事?胤禛心中猜測著,不免又覺得自己太荒唐了,二哥怎麽會有龍陽之癖呢?自己果然是後世的言論看多了。但萬一是真的怎麽辦呢?胤禛左思右想,決定讓自己福晉去和太子妃談談。


    太子妃和四福晉一向親厚,太子妃待產,太子出門在外,佟皇貴妃就讓四福晉陪著太子妃。所以兩人關係更是一日千裏,對於不知所雲的四福晉,墨泠自是上心,便讓人打聽出了何事。其實也不能怪四福晉顛三倒四,畢竟她也沒弄懂胤禛的意思,隻以為是朝堂上的事,讓墨泠多勸勸太子,可又怕嚇著墨泠,所以不知道該往哪裏說。而墨泠聽在耳裏,卻是不明所以。等墨泠清楚事情,腦神經瞬間和胤禛統一了,想到了後世的那些yy。


    墨泠將身邊的人打發走,坐在房裏怎麽都覺得激動,她真想告訴她的那些小姐妹,原來她們說的真的有依據啊!她還一直以為她們是亂說的。她拿出一直私藏的本子,在裏麵默默添了一段文字。寫完了,她看著文字,才覺得自己似乎太過武斷了,這件事到底是怎麽迴事呢?四阿哥讓四福晉來告知她,難道是因為跟朝堂有關?雖然知道胤礽被兩廢太子位,但到底胤礽做過什麽,墨泠卻不知道,這件事也跟廢太子有關?哎,姐當年怎麽就沒把曆史學學好呢,怎麽就不知道具體廢太子的時間事件呢。墨泠有些憂傷。


    “你們怎麽都在外麵?”胤礽的聲音嚇了墨泠一跳,墨泠趕緊將手上的東西放迴原處。


    “爺,您迴來了。”太子妃剛藏好東西便看到胤礽,立馬請安。


    “怎麽將人都趕出去了?”


    “沒什麽,隻是想自個靜靜想一些事。”


    “怎麽?有不順心的事?”胤礽有些好奇道。


    “您呢?有不順心的事嗎?”墨泠反問。


    “不順心?你覺得可能嗎?我都是大清的皇太子,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怎麽會有不順心的事呢?”胤礽微諷道,“所以孤才好奇,誰能讓大清的太子妃不順心呢?”


    胤礽的話,讓墨泠心下一緊,微微皺起了眉。


    “怎麽?覺得孤說的不對?”胤礽抬起墨泠的頭,讓墨泠麵對自己。


    墨泠緩緩往後一退,看著胤礽,鼓起勇氣道“爺說的怎麽會不對?隻是奴婢覺得,太子也好,太子妃也好,哪怕是皇父這個皇帝,不管權力多大,位置多高,終究還是一個人,是人就會有喜怒哀樂。”


    “都敢這麽說了,還說什麽爺說的怎麽會不對。”胤礽臉上閃過一絲複雜,還沒等墨泠反應過來,胤礽又恢複了那嘲諷的笑容。


    “爺,奴婢雖那麽說,是奴婢的看法,並不代表您不對,隻代表奴婢的想法和您不一樣而已。”


    “爺到今日才知道,爺的太子妃很狡猾啊!”胤礽注視著墨泠,讓墨泠微微有些冷意。但墨泠還是壯著膽子說道“爺,奴婢是您的福晉,很明白奴婢這一生的命運都和您緊緊相連,您的好便是奴婢的好,您的不好自是奴婢的不好,所以奴婢很想和您分享您的喜怒哀樂。”


    “你覺得爺能懦弱到跟女人分享喜怒哀樂嗎?”


    “您覺得這是一種懦弱嗎?”墨泠直視著胤礽,反問道。


    “太子妃,你的話真是太多了。”對著墨泠無畏的表情,胤礽拂袖而去。


    看著胤礽的背影,墨泠像似泄了氣般坐在凳子上一動不動。她第一次體會到男人所謂的尊嚴。曾經她的小姐妹告訴她,男人和女人不一樣,女人遇到事哭一場,鬧一場就過去了。但男人不一樣,他們的傷心難過不是哭泣,而是憤怒。男人們總是覺得表現情緒是件丟人的事。剛剛那個瞬間,她是真的明白,想要讓胤礽說出自己的想法是多麽艱難的事。


    路漫漫其修遠兮,胤礽,姐有的是時間跟你耗。看看是你嘴夠硬,還是姐有耐心。咱們走著瞧!墨泠攥著手絹,神情堅定,笑容詭異。


    作者有話要說:不知道從何時起,說起胤礽的性取向,似乎都默認了他是男女通吃,有養小倌。我在百度上搜了一下,就是說康熙征完噶爾丹後發現了,還殺了他養的小倌。我一直以為這是杜撰的故事呢。


    可是我看《康熙實錄》時,看了到


    “康熙三十六年 九月 壬辰。上駐蹕密雲縣。


    上諭內務府總管海喇孫等膳房人花喇、額楚哈哈珠子德住茶房人雅頭、伊等私在皇太子處行走甚屬悖亂。著將花喇德住雅頭處死。額楚交與伊父英赫紫、圈禁家中。”


    立刻歪了。本來應該碼封爵了,果斷放棄,寫這段插曲。


    怎麽來成全jq呢,我一直希望的是順其自然,符合人的性情,符合時代的。所以寫著寫著的時候發現,能完全明白,那是一個漫長的過程。


    這章文中用到的史實出自康熙實錄:


    康熙三十六年七月丁未上詣皇太後宮問安。上巡幸塞外命皇太子允礽皇三子允祉皇四子胤禛皇五子允祺皇八子允禩皇九子允禟隨駕。是日啟行。駐蹕三家店。


    康熙三十六年九月壬辰。上駐蹕密雲縣。


    ○上諭內務府總管海喇孫等膳房人花喇、額楚哈哈珠子德住茶房人雅頭、伊等私在皇太子處行走甚屬悖亂。著將花喇德住雅頭處死。額楚交與伊父英赫紫、圈禁家中


    癸巳上駐蹕三家店。


    甲午上迴宮詣皇太後宮、問安。


    網上考據黨們普及的資料


    胤礽子女:


    第三女郡主,康熙三十六年丁醜八月十一日卯時生,母為嫡福晉瓜爾佳氏石文炳之女;康熙五十九年庚子五月,嫁土默特達爾漢貝勒阿喇布坦;郡主雍正十三年乙卯四月十三日巳時卒,年三十九歲。


    胤禟作的那詩是我瞎謅的,僅供大家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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