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當薛雲圖跨進殿內時,薛安已在屏風旁脫起了衣衫。

    他毫不避忌身後的長公主,慢條斯理的的將身上的繩結一個個解開,動作優雅而輕緩,旁若無人一般。薛雲圖隻抱臂立在那裏,神情冷漠的看著他動作,並沒有對這種近乎挑逗的舉止而激怒。

    與剛剛在宴席上怒極潑酒的像是兩個人似的。

    “阿婉妹妹還跟小時候一樣,說哭就哭說笑就笑,讓人哄都哄不及。”薛安渾身盡是酒味兒,被暖暖的地龍一熏更是酒香四溢。他像是被這酒氣迷醉了一般,俊俏的臉上露出深切的懷念,倒真像是個疼愛妹妹的好兄長。

    薛雲圖卻隻覺得惡心。薛安這樣的神情與承澤帝談起妹妹幼年時一般無二,完全是刻意的模仿和故意的激怒。

    雖然已經隱約知道了對方的意圖,可是薛雲圖還是不能避免的心氣不平。

    她忍了又忍,終於將這口氣忍下,隻是在麵對薛安時臉上已掛不住表情。薛雲圖冷著一張臉在旁看著那個男人寬衣解帶,她環著雙臂倚著八寶架,將所有規矩禮儀都拋在了旁邊。

    “阿婉妹妹這般姿態,若是被當年的教養嬤嬤看到可是要好一頓嘮叨的。”薛安依舊是那副含笑好兄長的樣子,完全不在乎薛雲圖的態度,“你可還記得小時候——”

    “小時候你是如何在父皇麵前構陷我和皇兄的?當然記得。”薛雲圖毫不猶豫的打斷了對方的話,決定不再虛與委蛇下去,“薛安,你到底想做什麽?”

    就這麽直白的將所有事情挑明。

    薛安挑了挑眉,明顯也被薛雲圖不按套路來的出牌方式驚了一驚,但很快便迴過神來:“我想做什麽阿婉妹妹豈會不知道?”

    那種詭異的感覺再次浮上心頭。薛雲圖抱臂立在那裏,不發一言。

    外裳盡退,中衣已然半解,被酒水浸潤的衣領濕噠噠的黏在青年的胸口,上等的雲錦在濕透後就變得輕薄起來,半透出皮膚的顏色。薛安就這麽立在那裏,嘴邊的笑意混合著薛密兄長式的寵溺和傅硯之麵對長公主時才特有的柔情。

    “阿婉你在第一迴相遇時,便認出是我了吧?”薛安展開了雙臂,讓衣衫吃力的從臂膀滑下,“所以才會故意去接近我,拚著被發現的可能也想為你的皇兄套出丁點的消息。”

    他也不在意薛雲圖是否迴答,自顧自的掛著那副親切笑意接著道:“其實,我也一眼就認出了你。”

    薛雲圖再維持不住方才的淡然,她目光一凝,終於做出了反應:“薛安,你所圖何來?”

    “我怎麽可能認不出心心念念許多年的阿婉妹妹呢。”薛安嘴角噙著笑,那中衣終於滑落於地。

    那輕輕巧巧的一聲響,像是按下了薛安身上的機括一般,讓他本還算是溫和的笑意變得奇詭曖昧起來。

    內殿中除了薛雲圖與薛安外再無一人,空空蕩蕩的宮室迴蕩著薛安瘋魔般的笑聲。被對方話中深意驚攝住的薛雲圖一步一退,最終後背還是抵在了牆角上。

    薛安裸著上身一步步逼近,緩慢的將薛雲圖逼在了那方寸之地:“阿婉,你說哥哥我所圖為何呢?”

    現如今薛密端坐在前堂宴席之上,傅硯之被薛雲圖派走去遙遠的宮室拿衣衫,而本來負責這間宮室的宮女太監也在薛雲圖的吩咐和薛安的謀劃下離了自己的崗位。

    再沒人能在這一刻救得了她。

    薛雲圖右手撐在身後,牆麵的冰涼從手掌與背脊上傳來,冰的她一個激靈從薛安的暗示中醒過神來。

    “放肆!”薛雲圖看著麵前的男人,反倒失了剛才的緊張,她甚至想要去激怒對麵的人。

    以謀求最大化的收獲。

    “薛安,你是得了失心瘋麽!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胡唚些什麽?!”薛雲圖蜷縮著身子窩在牆角的間隙,她仰著頭臉上滿是鄙夷,晶亮的眸子裏全無懼意,連聲音都因著憤怒而尖利起來,“遼東王叔若知道你瘋病至此,想來你世子之位也難保!”

    薛安聞言臉上的笑容更大了許多,配著他上身□□發髻淩亂的形象倒真有些瘋癲的模樣:“世子之位比之阿婉妹妹你算的了什麽?”

    他又逼近一步,眼中含與其說是情義倒不如說是對籠中鳥掌中物的玩弄。

    “薛安,你想做什麽!”薛雲圖左手拔下了雲鬢上的金簪,倒轉了簪子用尖利的尾端對著薛安。

    這樣小女孩兒氣的舉止幾乎逗笑了薛安,他強忍住笑意又逼近了一步,完全無視了即將抵上胸膛的簪尾:“阿婉倒是很久沒這麽喚我了——小時候也隻有惹急了才會‘薛安、薛安’的叫,倒是比什麽‘堂兄’、‘安兄’的好聽許多。”

    薛安,你真是失心瘋了吧?!

    薛雲圖瞪大眼睛看著對麵的人,覺得對方現在已經完全放棄了學習皇兄的神態,眼中透出的神情與傅硯之看向自己時幾無二致。隻是更加的

    露骨,幾乎到了變態的地步。

    她突然有些膽寒,隻怕事情已經超脫出了自己的預計。在薛雲圖最壞的打算裏也不過是薛安一時不計後果擄了自己以威脅皇兄,或是保命或是另有圖謀,完全沒想到對方似乎是將全副的精力都放在了自己的身上。

    總要想個法子脫出這困局。

    “薛安。”薛雲圖說話的聲音極輕,帶著微顫,“你、你別過來……”

    這樣楚楚可憐的神情很好的愉悅了薛安,他停下了腳步撩撥了一下那金簪,果真退了一小步:“你肯為我做出這樣的模樣,也算不錯了

    無限猩紅。”

    輕而易舉便看出了薛雲圖是在做戲。

    薛雲圖心中一驚麵上卻不動聲色,正欲再做這怯懦模樣言語兩句便被薛安揮手打斷了。

    “阿婉,你是被先帝嬌寵大的公主,從幼時起便不知什麽叫做害怕,不是麽?”薛安伸長了手臂捏了捏那金簪,十分有興致的模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嘉和長公主,受了自己一貫看不上眼的人欺辱隻會氣惱的想將對方扒皮去骨——不是麽我的公主?”

    “話都被堂兄說盡了,阿婉還能說些什麽呢?”薛雲圖微微一笑站直了身子,再不複方才膽怯的樣子。隻是她的右手與後背仍緊緊抵靠著牆壁,而握著金簪的左手依舊平穩的舉在眼前。

    這才是那個從無畏懼的嘉和公主。

    薛安滿意一笑,再看時已收了方才的情態,又退後兩步坐在了一旁的小凳上:“原是怪我話多,惹得妹妹生氣了。”

    這樣的知情識趣,哪裏像是方才的瘋子。可他薛安就是個不折不扣的瘋子。

    不論是今日故作模樣讓她誤以為酒中有毒出了個大醜,還是方才的胡言亂語暴露了他的圖謀不軌,全是孤注一擲的將手中的布置全都袒露了出來放在薛雲圖的眼前。

    除非今日薛雲圖再走不出這間屋子,但凡給她一絲逃出生天的機會就能置他於死地。

    可如今看來,薛安又不像要殺了她的樣子。

    “堂兄所圖究竟為何?恕阿婉愚笨,竟是猜不透了。”薛雲圖閉了閉眼重又睜開,隻覺得自己被這瘋子攪亂了腦筋,“事已至此,堂兄不如直言了吧。”

    這樣平靜表象,倒真像是相親相愛的兩兄妹了。

    “我所圖為何,阿婉還不知道麽?”那個剛剛好轉了的瘋子又迴來了,“這江山還有你,總要握在我

    的手中。”

    “絕沒有這一日的。”薛雲圖不怒反笑,彎了雙眼,“我若不死,你定會死在我哥哥手上。我若死了,你也做不到什麽同時擁有江山與我——說起來,薛安你將今日的話說出口,便不怕皇祖父在天之靈誅滅了你這心存不軌的不肖子孫麽?!”

    “你父皇我都不怕,又怎會怕皇祖父?”薛安哼笑一聲,不以為意。

    不論他薛安話中那些猥瑣之意是真是假,敢說出這些典祖忘宗的話這個人都是瘋了。

    語氣中提起先皇時的漫不經心激的薛雲圖氣血上湧,整張臉都漲紅起來。嘉和長公主一旦惱怒起來向來不知何為顧忌,她將手中的金簪猛地擲了出去,又隨手拔下對稱的另一支簪子直指薛安。

    薛安躲也不躲,眼中笑意更濃。

    嘉和長公主是京中有名的投壺高手,弓馬騎射亦不比男兒差上多少。那鋒利的簪頭破不偏不倚破開了他的臉麵,不規則的金絲步搖亦在白玉般的麵孔上留下數道刮傷。外翻的傷口與流下的血痕讓薛安本就輕狂的模樣更添三分奇詭。

    薛安完全不管臉上的疼痛,反而笑得更歡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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