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白薇神色不對,我問:“白薇,你怎麽了?該不能也鬧肚子了吧?”


    “我可沒這麽弱不禁風,”白薇邊說邊又繼續朝四下打量了起來,隨後指著幾個路過的村民說:“你仔細看,咱自打進村到現在,也遇到十來個從身邊路過的村民了,這些村民每個都走路發飄,臉色還都蠟黃蠟黃的……”


    “你的意思是……”我一陣沉思,答道:“他們也都拉稀了?”


    “滾蛋!我跟你說正事兒呢!”


    白薇瞪了我一眼,又接著說:“要說這些表現還算正常的話,那你看,這些人的頭發又都怎麽解釋?”


    “頭發?頭發怎麽了?”


    由於天已經黑了,再加上路過的都是男村民,頭發比較短,要不是白薇提了這麽一嘴,我還真沒注意到有什麽問題,可如今白薇提了,我再朝沿途路人的頭上仔細一看,還真決出了有些不對勁兒來。


    就見那些人腦袋上的頭發全都有一塊沒一塊的,就跟斑禿似的,如果一兩個這樣還能解釋,可放眼一看,路過的人裏十個有九個全都是這種造型,甚至走過去幾個女人,也是如此,這可就有些奇怪了……


    而正當白薇我倆專心觀察這村裏的行人時,遠方傳來的一陣吵鬧聲卻突然吸引了我們的注意力。


    我倆相視一眼,急忙循著吵鬧聲傳來的地方快步走了過去,剛轉過一條胡同的拐角,就見前邊街上露出來一家破破爛爛四四方方的磚瓦房,磚瓦房門口立著塊破舊的木頭牌子,上麵用紅油漆刷著三個歪歪擰擰的大字——理發店。


    而理發店前,似乎有一群村民正在吵架。


    白薇我倆走過去一看,就見三五個村民正圍著一個蓬頭垢麵穿戴破破爛爛的瘋子拳打腳踢,奇了怪了,不遠處的路邊明明就坐著一群村民閑聊扯淡,可眼看著那瘋子挨揍,非但沒人去管,反而還都嘻嘻哈哈津津有味地看起了熱鬧來……


    看到這裏,白薇不禁又眉頭一皺,摸了摸下巴嘀咕道:“這事兒可怪了,都一個村兒住著,打架都沒人管了?這李官屯也真夠沒人情味兒的……”


    “問問不就知道怎麽迴事了……”


    我沒閑著,說著話就朝不遠處看熱鬧閑聊的人群走去,往眾人身前一蹲,先嘿嘿笑著開始遞煙,閑聊說自己是從村裏路過的過路人。


    村民樸實,再加上這種窮酸破爛的村子裏也沒什麽可給外人圖謀的,因此也就沒把我當成壞人,閑聊了沒幾句就跟我聊的熱火朝天拉東扯西了起來。


    見數落了,我抬手一指正在街中間挨揍的瘋子,朝幾個圍觀村民問道:“幾位大哥大爺,這到底咋迴事啊?這瘋子是燒了誰家房,還是睡了誰家媳婦,怎麽揍這麽狠啊?”


    “小兄弟,你有所不知啊……”


    人群中一個老大爺深深吸了口煙,搖頭晃腦地就跟我講起了這事兒的因由來,周圍另幾個熱心村民也是有一搭沒一搭的插上幾句,沒一會兒的功夫,我就弄清楚了這事兒的來龍去脈。


    原來這正在挨打的瘋子名叫牛德祿,今年五十二歲,原本不是瘋子,而是村裏唯一的一個剃頭匠,街對麵那家破破爛爛的理發店正是當初他蓋起來的,那時候村裏人剃頭向來都是往他這兒跑,他也實在,不坑人,村裏人剪頭給多給少都不在乎,而且手藝比鎮上的師傅還好,當時甚至不少周邊村的人都慕名來找他理發,小小的理發店生意別提多興隆了……


    可好景不長,就在一年之前,不知什麽原因,這牛德祿竟突然發了瘋,至於原因,村裏人都不清楚,總之就是突然莫名其妙地變成了個瘋子,後來村裏就有了不少傳聞,有的說他是吃了瘋牛肉,有的說是讓村東頭的瘋狗給咬了,還有的說是做夢撒癔症被嚇瘋的,總之說什麽的都有,可到底他發瘋的真正原因是什麽,這就沒人知道了……


    牛德祿突然一瘋,家裏的日子也就算是過到頭兒了,開始的時候家裏媳婦倒是帶著他跑了幾趟醫院,可是根本沒轍,後來心灰意冷之下也就卷著家當迴了娘家,牛德祿膝下無兒無女,如此一來就成了孤家寡人一個,天天在村裏瘋瘋癲癲的到處遊蕩,連自己加在哪兒都找不著了……


    可說來也怪,即便是人已經瘋了,牛德祿那一身剪發的技術倒是還都記著,於是每天拎著把剪子在外麵亂逛一通,趁人不注意就剪人的頭發,導致村裏不少男男女女、大姑娘小媳婦都遭了他的毒手……


    給我講到這裏時,那老大爺夾著煙抬手往前一指,冷哼了一聲說:“要不他怎麽挨打呢,還不是因為他趁人家大姑娘從跟前路過時,偷著把人家姑娘的辮子給剪了,人家家裏人能樂意嗎?這不,家裏一群親戚過來報仇來了……哎,我們早就見怪不怪了,他這一年來沒少因為這種事兒挨揍,攔不住,你就算過去勸架,替他開脫,他一個瘋子也不領情,沒準兒從後邊偷著再給你來一剪子,你也得揍他……”


    一聽老大爺把話說到了‘頭發’上,我眼珠兒一轉,笑嗬嗬問:“大爺,我們倆進村時看見你們村兒人頭發都缺一塊少一塊的,該不會都是讓牛德祿給剪的吧?”


    聽我說完,那老大爺連連擺手,答道:“不不不,這事兒還真跟牛德祿沒關係,這是另一碼事……”


    誰知那老大爺話剛說完,旁邊一個三十來歲戴著鴨舌帽的年輕人就立了起來,梗著脖子氣勢洶洶地說:“三叔,怎麽就跟他沒關係了?怎麽就另一碼事了?”


    年輕人說著把帽子一摘,露出頭上缺一塊少一塊的頭發來,又氣唿唿地說:“我早就跟你說過,這事兒就是讓牛德祿給妨的!要不怎麽他瘋了沒多久,咱村就出這怪事兒呢?”


    “嗨!沒準是咱村兒水土的問題……”老人答道。


    年輕人一聽笑了,嘬了口煙,又說:“水土的問題?您老在村裏住一輩子了,也沒見您腦袋上頭發長成這樣啊?怎麽就牛德祿一瘋,咱村的人就開始劈裏啪啦往下掉頭發,一個個都成了瘌痢頭呢?”


    那年輕人越說越氣,話說到這兒不禁狠狠瞪了一眼正在挨打的牛德祿,又罵罵咧咧說:“他媽的我這麽帥一小夥子,要人有人要個兒有個兒,要不是因為這個腦袋,這個發型兒,我能三十多了連個媳婦兒都找不著?”、


    老人聽完不耐煩地瞥了年輕人一眼,咧了下嘴說:“你找不著媳婦是因為頭發的事兒嗎?還不是以為你那玩意兒小……”


    這話一出,周圍人一陣哄堂大笑,年輕人的臉當場就紅了,支支吾吾半天才又冒出了一句:“小咋了!小不等於不好用!不說了,越說越氣,我也揍他去……”


    年輕人說完把帽子一帶,衝到路中間就加入了揍牛德祿的行列……


    我趁機又問老人說:“老大爺,到底是怎麽迴事啊?聽這意思,你們頭發這事兒,是病?”


    “哎,誰知道是不是病呢,”老人搖頭歎了口氣,接著說:“說起來,那確實是牛德祿瘋了沒多久之後的事兒,我們村裏不知怎的就開始鬧這怪事,本來好好的人,晚上睡一覺之後,第二天早起一看,頭發莫名其妙的就一塊一塊往下掉,起初的時候大家還沒在意,可後來出這事兒的人越來越多,你現在再進村兒一看,大半個村的人,不分男女老少,不是瘌痢頭就是地中海,你說氣不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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