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什麽能夠阻擋,我對自由的向往,天馬行空的生涯,我的心了無牽掛……”


    船頭上,一道男聲、一道稚嫩的童音,兩人一起唱著,隻是,同樣的歌曲,卻被兩人唱出兩個調子來。


    上官婉兒納悶問薛崇秀:“這是哪裏學來的小調?古裏古怪的,還有,這父女倆誰唱對了?”


    “誰都沒唱對。”


    薛崇秀淡定的點評了一句,然後,拎著茶壺給上官婉兒倒茶水:“太太、師父嚐嚐,這是用玫瑰花製作的花茶,功能通筋活絡,美容養顏,調理血氣,因花瓣香氣濃鬱,喝了唇齒留香,我覺得較之雞舌香好用些,對身體更好。”


    “是嗎?倒要嚐一嚐。”


    上官婉兒笑著端起來聞了聞,香氣撲鼻,加了蜂蜜,香香甜甜的,較之茶湯又是一番不同的滋味。


    三個女人做一塊品茶、閑聊,那邊,張昌宗帶著娃兒玩了一陣,看她眼皮已經開始往下塌,看看時辰,也到了該午睡的時候了,便哄了進來,交給乳母帶下去哄著午睡。


    “太太,師父,秀兒!”


    張昌宗笑著跳進來,看也沒看,端起薛崇秀的水杯就一口牛飲灌下去,灌完了還皺眉嫌棄:“這是什麽茶?又甜又香的?不好喝,換個別的來。”


    薛崇秀沒好氣的白他一眼,卻也沒多說,隻讓旁邊侍候的人重新給他端水上來,張昌宗這才滿意了,隨意的坐著,笑問:“剛問過了,明天就能到揚州,乘了這麽多天船,正好可以下去逛逛,我讓阿鬆、阿柳他們陪著太太和師父下去走走,從廣州運迴來的新鮮貨大多集中在揚州,再從揚州運輸販賣到全國各地,新玩意兒不少,我們要在揚州停留三天,太太與師父可以好好看看,有合意的,我讓人送來。”


    鄭氏擺擺手,靜靜喝茶,倒是上官婉兒好奇的拿出輿圖來,看著上麵的地名標注:“揚州就是這裏嗎?”


    張昌宗湊過去,指著地圖解說:“對,就是這裏,師父看,就在長江邊上,從揚州順著長江而下,就是出海口,流入的海洋叫東海,從出海口往北,可以去的地方就多了,沿著海岸走,可以去齊魯之地,也可以繼續北上,途經滄州中轉,高麗、新羅、百濟、倭國都不遠。前朝的煬帝征高麗,還有本朝太宗征高麗,高宗時與新羅合兵破百濟,水陸兩路發兵,水路走的就是這個航線,前隋使節裴文林去倭國也是走的這個路線。”


    薛崇秀補充了一句:“這個航線比較成熟,舵手、水手、領航員這些都比較多,經驗豐富,我們一開始走的就是這個路線。”


    上官婉兒點點頭,凝視輿圖片刻,又問:“廣州呢?走的又是什麽航線?”


    張昌宗點點輿圖上廣州的位置,道:“廣州能去的地方就多了,師父請看。”


    從廣州出發的海船多是走的遠洋航運,航線就有好幾條,從南海走,循著印支半島東海岸走,越過暹羅灣,順著馬來半島東岸南下,可以去到蘇門答臘島和爪哇一代;也可以從馬六甲海峽走,橫越孟加拉灣行至印度半島南端。從這條航線走,途中經轉一下,從印度半島的西海岸走,可以霍木滋海峽走,去到阿拉伯半島,再從阿拉伯半島出紅海,最遠可以去到東非海岸。


    這個路線就是後世著名的“海上絲綢之路”。張昌宗作為胎穿的半個唐朝土著,後世新聞裏連續轟炸了那麽多,他當然是知道的。


    張昌宗一直以為古代的航海技術要到明朝才會有大發展,沒有足夠的技術,是無法支撐鄭和七次下西洋的,但查了資料後才知道,海運並非明朝獨有,隨唐時期就已經很熱了。


    成為唐朝土著後,仗著能經常出入宮禁,又有女皇寵愛的情況下,查閱了不少宮裏收藏的書籍和資料,綜合前世知道的,倒也摸索、分析出許多東西來。


    薛崇秀又是個很有經濟頭腦的人,一眼就看出在唐朝貨棧和櫃坊是很有錢途的行當,加之她娘還是太平公主,要錢有錢,要權有權的情況下,她無論加入哪個行當,都比旁人容易。這麽積累著,有錢了就投到船廠,大力的發展造船技術,為遠洋航行做準備。


    薛崇秀帶著笑,眼神透著別樣的神采,插話道:“我們的船隊,高麗、新羅、百濟、倭國,甚至再遠的阿拉伯半島、印度半島都跑迴來了,經過一年的準備,在季風季來臨前,今年打算派出一隊目的地是東非半島的船隊,為了給船隊壯行,我與六郎當親臨現場。”


    張昌宗也是一臉的興奮,連連點頭:“沒錯!東非海岸啊,我也好想去,可是,不知道要曆時幾年才能迴來,我也脫不開身,要不然,能親自去就好了。”


    唐朝時的東非,唐朝時期的阿拉伯半島,唐朝時期的印度半島,隻是想一想就心馳神往,有種見證曆史的興奮,可恨他走不開啊!


    薛崇秀也是一臉又興奮又遺憾的神情讚同的連連點頭,這倆兒難怪這麽合拍,骨子裏都有一點大無畏的冒險精神來著。


    鄭氏莞爾,搖搖頭,卻也沒多嘴,倒是上官婉兒目瞪口呆,看著這興奮地小兩口,納悶的問:“你們這般遺憾做甚?話說六郎的目的不是想弄一個島嶼嗎?怎麽又變成遠洋航行了?”


    呃……這要怎麽解釋這種事業蓬勃發展,事業做得成功的成就感,以及開創出一個場麵的興奮感呢?但是,代溝這種東西,真的不好說啊!張昌宗與薛崇秀對望一眼,兩人都有些不知該從何說起的蛋疼感。


    在張昌宗心裏,做官、領兵打仗做將軍,都隻是他沒有選擇之下必須要做的工作,但不是他的事業,薛崇秀亦然。在兩人心目中,搞海運才是兩人在這個大唐真正感興趣和想做的事業。


    上官婉兒這一問把兩人問得直接啞火了,張昌宗拍拍腦門,解釋:“遠洋海運是我們特別感興趣的行當,秀兒更是投入了許多的精力和心力,有成果我們當然開心了!對吧?秀兒?”


    薛崇秀笑著點頭,哪怕穿越了,他們首先也還是人,並不是穿越了便如何的與眾不同,看破世事,依舊會有個好惡,會有特別想做的事情,兩人都認為,要保護好心中在意的一切與想參與並發展海運並不矛盾,甚至,規劃的好,還可以相輔相成,在達成目的的同時,還能顧及興趣,好好發展事業,這並不矛盾。


    看兩人仿佛被潑了一盆冷水瞬間焉兒了一半的樣子,上官婉兒噗嗤一笑,神色帶著欣慰的道:“挺好,真的挺好,你二人自幼看著就比旁地孩子老成,無論做什麽都比旁人自律、刻苦,現下這般興奮得難以自持的樣子,竟是第一次見,想來你們是真喜歡這樁事?”


    小兩口一起點頭,點得非常整齊。沉靜如薛崇秀都不免雙眼亮晶晶地,表情略有些夢幻的道:“師父,我與六郎想在這廣闊的大海上留下屬於我們的印跡。”


    張昌宗嗯嗯點頭,在這一點上,他與薛崇秀是十分合拍的。兩人都認為,不論什麽情景之下,人都當對自己好一點,做一點自己想做的、喜歡做的事情,哪怕為了生存,薛崇秀不得不拋下喜歡的音樂轉而去經商,張昌宗不得不披甲帶刀的領兵征戰,但這些事情並不能妨礙他們過一點自己喜歡過的生活。


    因為無論是張昌宗做將軍也好,薛崇秀去經商也好,本質上都是為了讓自己過的自在些,快樂些,為了保護自己心目中在乎的一切,但做這些並不代表就要讓他們放棄自我,犧牲一切,如果是那樣,那就是本末倒置。


    上官婉兒天生一顆玲瓏心,若是先前還不懂,這下卻是明白了,麵上又是一笑,眼神帶著羨慕及感動,感慨道:“甚好,不,當是極好才對,有心愛之物事,真真是極好的,我亦如此。”


    鄭氏也是滿臉的感慨,道:“如今看來,還是你二人活得明白,老身當向你二人學習才是。”


    上官婉兒與母親對望一眼,兩人眼裏都有幾分輕快之色,對這趟旅途竟不知不覺更加期待起來,真真是天地何其廣大,宮裏與之相比,看似管著天下萬裏江山,果然隻是方寸之地,不值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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