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又有何看法?”


    聽到兩個小孩子說有看法,太平公主眼皮子不禁一跳,趕緊問一問。不問也不行,這倆孩子那就不是普通孩子,能說出來是好事,若是不說自己憋著亂想——


    就像上次一樣,雖然弄出個馬蹄鐵,但讓薛紹冒領功勞這等主意……實在考驗父母,還是應該給他們暢所欲言的環境方好,免得將來嚇到自己。太平公主已經很有經驗了,也不敢敷衍了事,很是認真的看著兩個小鬼,等待他們的下文。


    這嚴肅的樣子,倒是遂了薛崇秀的意,小事她不在乎,然大事上,還是喜歡嚴謹認真對待。雖然麵上不太顯,但那舒展的眉頭還是被熟悉她的張昌宗看出端倪來。


    做娘也挺不容易的,特別是做偽天才兒童的娘,壓力很大啊!張昌宗有些同情他的義母太平公主同學。


    薛崇秀自然不知道正事當頭,張昌宗還有閑心看戲吐槽,若是知道了,肯定會毫不猶豫的跟他翻小船。


    薛崇秀滿臉嚴肅與鄭重,道:“母親,以您對外祖母的了解,父親此次違逆她,心裏可會怪罪?”


    太平公主一聽是問這個,鄭重的神情略鬆了些,道:“你父親的做法合情合理,合族非小事,豈可亂來?你外祖母為人雖然強勢,卻也是通情達理之人。昨日想是一時意動,結果被你父親違逆,心下不痛快應是有的,待她氣消了,也就好了。”


    薛崇秀與張昌宗對望一眼,又道:“真的嗎?可依女兒看,外祖母應是不悅至極,隻怕不會輕易原諒父親。”


    太平公主安撫的看女兒一眼,笑道:“你還小,你外祖母又威嚴重,非慈和親切之人,故而不了解她也是有的。且不論我們是一家人,前些年,徐敬業起兵造反時,有個叫駱賓王的書生,替徐敬業寫檄文廣發天下,征討你外祖母。那檄文寫的端是文采風流,氣勢非常。你外祖母看了不僅不生氣,還驚歎此人文采了得,這等文采,居然還使他淪落在外,不為朝廷所用,說是宰相的罪過。”


    這事兒薛崇秀和張昌宗就算是曆史渣也是知道的,史書上寫了的,誇讚武氏胸襟過人的。這麽一想,感覺武氏又不是那等斤斤計較的人。


    太平公主繼續道:“昨日之事,非關朝政,隻是私事,雖違了你外祖母的意,但並未涉及利害關係。想來一時不痛快是有的,但若因此要降罪你父親,尚不至於。秀兒與六郎不用擔心,我心中有數。”


    說的也有道理,是不是真是他們多慮了?!被後世對她的印象和描寫影響了?堂堂的千古唯一女皇帝,會那麽不堪嗎?


    張昌宗有些拿不準。不過,薛崇秀還是有些不安:“母親說的雖然有道理,但是,近幾年來,外祖母威勢日重,身邊之人多恭順,父親驟然違逆她意,心下的不痛快隻怕更大,何況,還牽扯到薛懷義!以外祖母對他的寵愛,母親也是女子,涉及私情,女子總會更計較幾分。”


    張昌宗默默點頭,說的有道理,果然還是女人更了解女人。太平公主麵上若有所思,總覺得似乎有什麽不對的地方,一邊想一邊頷首道:“你的擔憂也有道理,是故更需要為娘在其中多彌合,這幾日我要多進宮,多替你父親認錯,多說好話,希望能哄得你外祖母消氣……不對!”


    說著說著,突然驚叫起來,麵孔一板,意味不明的瞪著薛崇秀:“你怎知薛懷義受你外祖母寵愛的?你知薛懷義是何人?誰告訴你的?”


    完蛋了,翻車了!


    張昌宗在心裏默默捂臉,看薛崇秀跟他犯當初在上官婉兒麵前一樣的錯誤,莫名的有些爽,又有些同情。


    薛崇秀眼睛眨了眨,一下,就那麽一下,然後抬頭望著太平公主,一派天真的不解:“母親問什麽?薛懷義不是外祖母說的嗎?外祖母居然親自出麵開口要父親與他合族,豈不是寵愛至極?母親,可是女兒看得不對?莫非薛懷義還有旁地身份?”


    太平公主被她問得一愣,連忙道:“不是。你知道你外祖母信佛,薛懷義應是較受她寵信的僧人……個混賬僧人!”


    說著說著,忍不住罵了一句,顯然心裏對薛懷義那個家夥是不待見至極,哄女兒的時候都忍不住要咒罵一句。薛崇秀還要不解的問道:“母親為何罵他?”


    太平公主反而被她問住,看著女兒天真的麵孔,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隻得糊弄道:“那廝雖是僧人,卻粗俗無禮至極,佛門敗類,你外祖母受奸人蒙蔽,秀兒莫要多問。”


    “喏。”


    “乖兒!”


    太平公主滿意的拍拍她的頭,完全忘了翻車這件事。張昌宗……張昌宗已經看得一臉崇拜了——


    這也行?!感覺當日他被上官婉兒識破的應對,跟薛崇秀剛才的作為一對比,簡直就是戰五渣!


    張昌宗拉拉薛崇秀的袖子,悄悄地豎起大拇指。薛崇秀雲淡風輕的看他一眼,既沒得意,也沒異樣,平淡如常,轉首對太平公主道:“母親說的雖有道理,然女兒覺得,此事還是多留心的好,六郎覺得呢?”


    張昌宗看被點名了,也讚同的道:“我也是這般覺得的。義母,您也說太後是強勢的人,昨天當著那麽多人被駁了顏麵,心下的不痛快隻怕會更大些,強勢的人更愛顏麵。所以,昌宗覺得,最近一段時間,義母可勸著義父乖覺些,若是能找些新奇的禮物來哄哄太後,加上義母在中間彌合,說不定能讓太後消氣呢。”


    太平公主說的也有道理。武氏過往的記錄還是挺好的,麵對強勢的人,隻要順著些,哄著些,多用些軟辦法,還是有希望改善關係的。跟強勢的人,硬碰硬是最傻的選擇。


    一大兩小商議了半天,也隻能想出這麽個笨辦法來。哄人這種事情自然是女人更擅長,太平公主多聰明一個人,加之身份便利,自然當仁不讓。


    與兩個小鬼說了一陣話,用了朝食,眼看著也到了散朝的時候,太平公主不再耽擱,趕緊進宮去。被留下的兩個偽小孩兒彼此看看,張昌宗撓頭問道:“你覺得你娘的辦法可行嗎?”


    薛崇秀道:“就看我那外祖母對薛懷義是愛重些還是欲重些,隻要不是被迷昏了頭,我母親多哄哄,父親那裏服個軟,想來應該無事。”


    張昌宗聽得扶額:“喂,你不要又亂開車啊!”


    薛崇秀轉首掃他一眼,麵色平淡,狀似不經意的道:“想不到你還懂得怎麽哄女人,既然懂得,可為什麽又做了那麽久單身狗呢?”


    臥槽!


    張昌宗感覺受到暴擊傷害,不樂意道:“單身狗吃你家米還是吃你家麵了?還是礙著你關愛社會了?講真,你再嘲笑我,我一定跟你翻船!”


    薛崇秀一直淡淡的麵容突然綻開,笑容又甜又美,在蘿莉臉上分外的可愛,輕輕卻又堅決的吐出兩個字:“不準!”


    哎喲臥槽!那麽蘿莉,氣勢卻又有幾分禦姐,反差萌啊!


    感覺被擊中萌點的張昌宗捂著心口,很想賤兮兮的答好,又努力的克製住了,隻傻兮兮地笑看著薛崇秀。薛崇秀被他看得心頭一軟,低聲軟語對他道:“我們要一直很好,知道嗎?”


    張昌宗哪裏還會有反對的,忙不迭的點頭:“嗯嗯嗯!我們的小船不翻,一定十分牢固!”


    薛崇秀感覺又體會到了他一直單身的理由,笑容有些無奈:“傻子!你不還有事務要忙嗎?”


    張昌宗一拍頭:“對對,我還要迴家呢,秀兒,等我有空再來看你啊!”


    “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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