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神竟然是專門為了他來的!


    張昌宗滿臉的欣喜,眼睛亮汪汪地望著男神,喜滋滋地問道:“先生竟是為小子來的!不知先生有何指教?”


    陳伯玉笑看著他,抬手摸摸他頭,道:“來與小六郎你道別。”


    “道別?”


    張昌宗喃喃的追問道。陳伯玉點點頭,道:“正是。左補闕喬知之帶兵西征,我已向太後及陛下奏請隨軍。”


    言詞間神采飛揚,顯然應是他主動奏請的,也是他心底樂意的。張昌宗恍然想起來,他這位男神是位慷慨任俠的豪邁男兒,自幼喜歡習武,到十七八歲的年紀了,還不知書,尤擅劍術,有次不小心擊劍傷了人,才改而棄武從文,結果二十四歲就中了進士——


    嘖嘖,這天才的,不愧是他的男神,跟他這種偽天才不同。


    大約是張昌宗崇拜的眼神太過明顯,陳伯玉不禁一愣,低頭查看自己衣飾,還轉頭問寧孝丞:“寧兄,可是我今日的衣飾不對?”


    張昌宗黑線,寧孝丞大笑道:“小六郎這是傾慕你的眼神,你怎麽會看錯到如斯地步呢?”


    張昌宗臉紅,陳伯玉尷尬,尷尬完了自己也覺得有趣,也不禁大笑起來。笑完了摸摸張昌宗的頭,問道:“這幾日一直在家中等你,為何不見你上門呢?”


    張昌宗不好意思的摸摸頭:“想說小子讀的還是啟蒙書,不敢隨意打擾先生。”


    陳伯玉笑起來,問道:“莫不是覺得你現時讀的書太過簡單,想尋個難的來問我?好為難為難我!”


    張昌宗趕緊搖頭:“堅決沒有這個意思,就是想來先生平怕是公務繁忙,若是太簡單了,豈不是浪費先生的時光,也浪費機會呀!求學機會難得當珍惜才是。”


    竟是這樣的小心翼翼!與他當日在朝上的振振有詞與大膽機智截然不同。陳伯玉眼中閃過欣賞之色,讚賞道:“我便是喜歡小六郎你這般謹慎認真的求學之態。我如你這般大時不如你,比你大時也不如你,隻知任性輕狂,及至將近弱冠才醒悟過來,棄武從文,刻苦向學,常覺時光不夠,需要學得太多,如今看你,若能一直保持著求學向上之心,未來定然能超過我。”


    “先生過譽,小子學問尚淺,還需要繼續努力,可惜先生就要隨軍西征了,遺憾不能得到先生指點。”


    張昌宗有些難過。他很珍惜能像陳伯玉求教的機會,這位大能,不僅學問好,詩也寫得好,鐵骨錚錚,被譽為詩骨。能得到這樣的大能指點的機會想來是不多,故而他才倍加珍惜。


    陳伯玉見狀,摸摸他頭,笑道:“隨軍報國乃是我畢生之誌,如今夙願得償,小六郎為何不為我欣喜,反而為我難過呢?我原以為小六郎與我該為忘年之交才是!”


    張昌宗也不是嚶嚶女兒態的人,聞言,振作精神道:“先生說的對,是小子想錯了!那小子今日便在這裏預祝先生馬到功成,凱旋歸來!先生歸來之日,小子定當奉上美酒以賀之!”


    “好!一言為定!”


    陳伯玉伸出手掌,半蹲下身子,竟是要與張昌宗擊掌立誓。張昌宗一笑,也伸出手,與他擊了一下。


    陳伯玉大笑道:“痛快!男兒漢就當這樣爽快些。我陳子昂陳伯玉非是言而無信之人,當日在大殿上答應指點你學問,如今因我欲隨軍西征,機會難得,我不想放棄,然而又不能失信於你,前些日子我使人迴家把我讀過的書快馬送入京中,今日,全都贈於你,望你學業精進,早日有所成。”


    原來是來給他送書的!就因為當日在朝上答應了指點他,如今指點不成,竟給他送讀過的書來……男兒一諾值千金是什麽樣,張昌宗突然就知道了!


    感激已經無法言說,張昌宗一揖到底:“多謝先生還記掛著小子,小子定然會用心讀書,好好地愛護書卷,待先生歸來,完好奉還。”


    陳伯玉扶起他,笑道:“你有此心便好,如此,我的書便托付給你了!上麵有我的注解,你可看看,若解得與你相悖的地方,待我歸來一起論論便是。”


    張昌宗承諾著:“喏!小子便爭取在先生歸來之日,盡量學到有資格與先生論一論的程度。”


    寧孝丞摸著胡須笑看兩人,見二人立下約定,笑道:“今日伯玉以書相贈,與小六郎立下歸來之約,伯玉提攜後進,小六郎知禮守禮,可稱為佳話。寧某今日有幸得見此事,幸甚幸甚啊!”


    陳伯玉與張昌宗一起向他致謝,惹來寧孝丞又是一陣大笑。陳伯玉帶著仆從趕著馬車來的,馬車上裝著兩個大木箱子,全是陳伯玉借給張昌宗讀的書。


    張昌宗跑迴家去喊來安康、安盛來幫他運箱子迴家。有心留陳伯玉與寧孝丞在家用頓便飯,被兩人拒絕了,寧孝丞道:“我是請假出來的,不比陳伯玉不用點卯,該走了,小六郎再會吧。”


    人家要趕著去上班,張昌宗也不好多留,隻央求別人多等一下,自己一骨碌跑迴家,從家裏跳了兩隻燒雞拎著出來,遞與寧孝丞和陳伯玉,道:“這是我阿娘獨門秘製的燒雞,贈予兩位先生嚐一嚐,謝寧伯伯幫小子帶陳先生來;送陳先生出征,願先生早日歸來!”


    陳伯玉也不推辭,大笑著接過燒雞,笑道:“好!古有以酒壯行,今有小六郎以燒雞送行,奇哉妙哉!成你吉言,我便不客氣的收下了!”


    寧孝丞見狀笑道:“既如此,我也不推辭,沾伯玉的光,我也收下了!小六郎代我謝過令堂。”


    “嗯嗯!”


    張昌宗自是連連點頭。兩人都不是喜歡兒女情態的人,事情說完便一個趕著去上班,一個忙著迴家收拾,以備隨軍西征。


    張昌宗送走兩人,直到兩人走得人影子都看不見了方才迴家,一迴家都來不及應韋氏喊吃飯的話,急急地問:“阿娘,我的書呢?安康和安勝放到哪裏去了?”


    韋氏看他那急切的樣子,忍不住點了他腦門一下,問道:“急什麽?我讓安康和安勝搬到你房裏去了。陳拾遺和寧禦史呢?怎不請進家來?”


    張昌宗立即把情況交代了一下。聽到陳伯玉前來今日過來,乃是為了當日在大殿上答應指點他讀書,如今履行不了當日的承諾,便送了書過來,借與張昌宗閱讀。而寧孝丞則是帶陳伯玉來的。


    韋氏也不禁感慨道:“陳拾遺真乃誠誠君子,別人一番心意,你切不可浪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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