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對不起!二哥,對不起!四哥,對不起!”


    張昌宗起身,走到三個哥哥麵前,一揖到底,誠心認錯。張昌期笑得慈愛,抬頭摸摸他頭,道:“一家人之間,何須如此多禮?快起來,我原想著你還小,天生聰明,難免執拗些,大些性情定了,自然會好的。”


    二哥張昌儀沒說話,隻是看著他,眼眶發紅,用力地拍拍他肩膀,拍得張昌宗一個趔趄,差點就撲爬在地,還好四哥張同休及時一把接住他。


    張同休哈哈大笑:“二郎,你就算要收拾六弟,可別磕到他的頭,小心阿娘揍你!嘖嘖,一把年紀了還被揍……忒慘!六弟快起來,可有摔到哪裏?”


    韋氏白他一眼,沒插話。


    張昌宗搖搖頭,二哥不揍他就好,話說,作為偽兒童,被揍其實挺羞恥的。張昌儀臉孔通紅,想也不想直接拎起拳頭敲張同休一下:“閉嘴!”


    一字一頓!兩個字說的十足費勁。張昌宗還以為自己氣到二哥了,趕緊抬頭查看,這一看不得了了!張昌儀啊,號稱張家五兄弟裏最沉穩可靠地二郎,居然淚流滿麵,要不是他使勁兒咬著嘴唇,隻怕要嚎啕大哭!


    張昌宗直接傻眼!這是被他氣的?!


    張昌宗心裏可愧疚了,一時又不知道怎麽開口勸慰二哥,隻得扭頭求助的看向母親韋氏和二叔、二嬸、大哥。四哥……看看他的懵逼臉,張昌宗就放棄了這個打算。


    然而,二叔和大哥都一派淡定,似乎對二哥的哭泣並無打算,韋氏與二嬸甚至還以袖掩口的在偷笑。張昌宗更懵逼了,悄悄拉拉最厚道的大哥,下巴朝二哥那裏動了動。


    大哥笑著搖搖頭,沒說話。二嬸把他從四哥身邊拉過去,一把抱懷裏,一邊給他捋頭發,一邊笑道:“放心,讓二郎哭一哭就好,難為他撐了這麽久,也該鬆散一下了!”


    二嬸這話裏似乎有了不得的秘密!


    張昌宗目光詭異的看看二哥,又看看二嬸。誰知二哥就算是在忙著哭,也沒放過他,抬手敲了他腦袋一記,然後卷起袖子遮住臉,順便捂著嘴巴,腳步匆匆的出去了,人看不見了,還能依稀聽見哭聲。


    “大哥,二哥這是……”


    張昌宗忍不住問大哥。大哥笑道:“讓二郎哭一哭就好。你別看他往日總板著個臉,不苟言笑的樣子,其實,他呀,打小便愛哭,高興了哭,不高興了也哭,大了知道愛麵子了,便哭得少了些,今日想是情緒激蕩克製不住了,放心,沒事!”


    張昌宗:以後還怎麽跟二哥相處?!感覺再也無法直視二哥!


    倒是被張昌儀這麽哭了一場,倒把眾人心中的鬱氣給鬧散了。二叔也不再訓他,而是把他叫過去,問起他的功課來。


    問完了滿意的點點頭,語重心長的道:“我們張氏數百年來,位至顯宦者,唯有行成公一人。家族沒落,人才凋敝,我們這一代是不成了,如今能倚靠者,唯有你們了!六郎,愚叔不知你將來會如何,然今日訓你這一頓,隻望你能繼承行成公的遺風,莫墜了行成公的威名。”


    “喏。小侄領訓!”


    張昌宗沉聲應著。


    向先祖學習嗎?這是長輩們的期望嗎?那麽,他呢?他想成為一個怎樣的人呢?想以怎樣的一個張昌宗立於這大唐天下與世間呢?


    張昌宗依舊有些茫然,不過,好在,他如今的皮囊才四歲,還有時間讓他思考,讓他尋找。


    終歸還小,訓了一頓之後,看他誠懇認錯,大人們便放過他了,二叔笑吟吟的朝他招手,從袖籠裏拿出一摞官票,就開始發:“這是給六郎的,這是五郎的,這是文陽、文英的,大郎替他們收著;文貞的,阿嫂先收著,待會兒給二郎帶迴去!”


    韋氏立即反對道:“如何能讓二叔破費?他們今日收到的獎賞已然太多,莫要慣壞了他們!”


    張魯客立即道:“別人給的是別人的,與我給的又怎會相同!阿嫂,這是小弟我的心意,旁人的心意又怎能代替我的心意?”


    韋氏被說得無言可對,便不再反對。不過,一群孩子如今隻有張昌宗在,別的孩子多已去洗漱安寢,心倒是稍稍落了些,他二叔也是慣孩子,居然直接給官票!


    “謝謝二叔、二嬸!”


    張昌宗接過自己的那份,掃了一眼立即怔住,居然給了他整整十貫。張魯客道:“我聽梁客說了,背書一百二十遍之法是六郎提出來的,是故,給六郎的多些,其他孩子們便少些,且與你們說清楚。”


    這話是對張昌儀等人說的,張昌儀連道不敢,一切憑二叔做主便是。


    張昌宗見二叔這麽說了,便沒在多說什麽,轉手就想把官票給韋氏,張魯客笑道:“六郎且等一等!”


    張昌宗詢問的看了二叔一眼,靜待他的下文。張魯客道:“你方才說,想出的營生是吃食方麵的營生?如何打算的?且說與我聽聽。”


    “喏。”


    這麽一聽,似乎是有了希望。張昌宗精神一振,韋氏、張昌期幾人也豎起了耳朵。張昌宗道:“機緣巧合得了幾個炮製醬菜和雞鴨的方子,想請阿娘試製,若還可口便想著開個鋪子,掙些銀錢,以彌補家庭開支。請二叔指點。”


    “你這個小機靈鬼!便知瞞不過你!”


    二叔笑罵了一句,道:“你有此心也是孝順,不過,為何便隻盯著京城,而忘了別處?”


    張昌宗心頭一動,臉上不禁露出喜色來:“二叔說的是……”


    “渭南!”


    張魯客摸著胡須道:“就如六郎你所說,做吃食並不起眼,然隻要做好了,雖非巨利,但也是一樁穩定的進項。隻是,長安城裏卻不合適,若是到渭南去,有洛客在,低調些自然無妨。六郎,男兒行事當心正身正,但手段不凡圓融些,不要過於刻板,略變通一二也無妨。”


    二叔居然是這等妙人!張昌宗笑著頻頻點頭:“二叔說得對,還是二叔思慮周祥!”


    他是現代的思想慣性,做生意隻盯著大市場,忘了充分考慮古代的情況,一不注意就燈下黑了!


    現如今想來,在長安城裏是大大不妥的,但若是搬到渭南去,隻是做個小小的吃食生意,有作為縣令的三叔張洛客在,自然就安全許多,有三叔護著,也就有了轉圜的餘地和托詞。但是,張昌宗看向韋氏——


    果然,韋氏神情躊躇,猶豫了片刻,道:“他二叔,渭南雖好,然此事還是算了罷,為六郎的前程計,我苦便苦些,還是莫要沾惹商事,專心讀書為好!”


    張魯客不著痕跡的與妻子何氏對望一眼,張魯客並無意外之色,和聲問道:“阿嫂心中可還在為四郎之事介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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