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了電話以後,跟景安說了聲,就匆匆地走了。臉色十分難看。 景安皺了皺眉,盯著鄭召南的背影看了好一會兒,然後轉身迴了宿舍。 宿舍在一樓,四人間。都是上下鋪,但宿舍裏很寬敞。正中間是一個很大的桌子。 宿舍裏剩下的兩個人竟然出乎意料地都在。 方明明在陽台上打電話,不知道跟誰說話,話裏帶著股說不清道不明的似怒還嗔的勁兒:“……行了,知道了,你跟我解釋什麽啊,我說什麽了嗎,喲,心虛了,沒心虛,沒心虛你急什麽啊?……話還沒說清楚呢,就要約我出去,哼,你這樣的男人……” 景安意味不明地挑挑眉,看向另一位在桌子前麵瘋狂按鼠標打遊戲的舍友。 良久,孫晨寧嘴裏擠出一個惡狠狠又無能為力的“草”字,然後摔了鼠標,罵道:“我去他媽的狗……” 抬頭就看到了倚在門口不知道呆了多久的景安。 孫晨寧立馬噎住了。罵人的話沒吐完,卡在嗓子裏不上不下的十分難受,又加上剛才自己這副輸了遊戲沒素質罵接的場麵落到了外人眼裏,讓他對這位名聲不大好的舍友更加的沒了好臉色。 他衝著景安翻了個大大的白眼,沒說話。 景安卻沒看他,他看向陽台。方明明已經打完了電話,此時正環抱著雙臂,倚在陽台的門上,一雙眼睛滿是興味地朝這兒看。 兩條又細又長又白的腿交叉著,低腰短褲露出一小塊白皙的小腹,巴掌大的小臉雌雄莫辨,一雙杏眼似笑非笑地,十分勾人。 景安對於這樣的相貌真是熟悉的很,沒遇到燕含章之前,他後宮裏圈養的幾個男寵清一色都長成這樣。 燕含章。 他的眸子輕微的動了一下,幾乎不可察覺。 他喉結動了動,然後沒事人一樣走到床邊躺下,對著屋裏的兩人說:“我要睡了,打電話和打遊戲的都請小一點聲音。” 孫晨寧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本來就暴躁的脾氣更加不受控,罵了一句就走了過去。 剛揚起拳頭就被人攔下了。 方明明看了他一眼,輕飄飄地說了一句:“你不是剛剛說要去見網友嗎?” 孫晨寧立馬跟甩開病毒似的甩開了他的手,頭也不迴的走了。 方明明看著他的背影,良久,冷笑一聲。 什麽東西。 方明明轉過頭看向床上躺著的白斬雞一樣的景安,掃視了一番這個從前隱形一樣的小明星舍友,良久,意味不明地“嘖”了一聲,也離開了宿舍。第3章 顧三爺 晚上十一點多的時候,鄭召南破天荒地迴了宿舍,爬上了景安的床。 景安猛地睜開眼,看到是他,一雙眼睛頓時變得迷離無害,任由他爬了上來。 景安往裏麵躺了躺,默默把空調又調低了兩度。 鄭召南平躺著,一雙眼睛直愣愣地看向上方。 景安和別人在一塊睡不著,看他情緒不太好,又不好趕他下去,隻能問道“你怎麽了?” 鄭召南好像就是在等他說這句話似的,聞言隻是頓了一頓,就開始跟他說自己家裏的事:“我小舅來我家了。” 景安沒睡醒的腦子還停留在好幾千年前:“怎麽?他要把他女兒嫁給你?” 鄭召南以為他在開玩笑,聞言自嘲似的笑了一聲,說:“他家裏,就算有女兒,我也高攀不起。” 他家裏也算是a市排得上號的豪門,他本人在a市富二代圈子裏也絕對算不上紈絝,這種“高攀不上”的話從他的嘴裏說出來,應當很讓人震驚。 說完之後,他下意識借著床頭小小的燈光看向景安。可景安反應平平,神色不變,好像對這件事興趣不大,聽完後大概聽懂了他的意思是那家裏沒有女兒,所以隻是下意識問了一句:“哦,那你為什麽不高興?” 鄭召南聽了他問的話裏隻問了自己,好像根本不關心那位比他家還豪的豪門,不知怎麽的頓時心裏愉悅起來,心頭那點招待他那尊貴無比的小舅時小心翼翼的怨氣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 他說:“我沒不高興。” 景安就不再問了。 鄭召南看他對他小舅一點也不感興趣,反而有點想跟他說了。 他說:“我跟你說我小舅,你別看我小舅在外人眼裏人模人樣的,其實我知道,他就是個變態,還是控製欲超強的那種死變態,誰以後要是跟他在一起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了……哎,你說他這人是不是上輩子被人挖了墳了,所以這輩子這麽大的戾氣?” “每天一看見他那張比女人還漂亮的臉,我就覺得嚇人,偏偏還有人上趕著吹捧。” “我爸,死活非要捧著他,生怕別人不知道我媽是從京城顧家出來的。” “他也不想想,就我小舅那冷心冷肺的樣兒,怎麽可能因為一個死了十年的姐姐的家人那麽好,還不是有利可圖?這就是與虎謀皮,早晚出事,哼,我爸就等著後悔吧。” 說夠了,鄭召南吐出一口濁氣,看了眼景安,發現他早已經睡著不知道多長時間了。 鄭召南咬了咬牙,老子好不容易冒著生命危險跟你吐槽一下大魔頭,你竟然就這麽睡了? 鄭召南氣得不行,氣著氣著倒是把自己氣的睡著了。 被他的打唿嚕聲弄得連閉目養神都做不到的景安,在半夜幽靈一樣坐了起來。 他頂著兩個大黑眼圈幽幽的看了一眼跟周公抵死纏綿的鄭召南,非常冷靜地起身,拿起方明明平常消毒用的噴壺,走到浴室裏,端起孫晨寧泡襪子的水,倒到了噴壺裏,然後從浴室裏出來,走到床邊,倒到了鄭召南摟得嚴嚴實實的被子上。 又掏出了鄭召南的錢包,拿出裏麵黑色金邊的房卡,拍拍鄭召南的側臉:“你上我的床,禮尚往來,我去睡你的床了。” 鄭召南根本聽不見他說的什麽,聞言隻是吧唧了一下嘴,動了動眼皮。 景安:“……哦,你同意了。” 景安拿著房卡出門,打的直接到了房卡上寫的思文酒店。 景安之前跟著鄭召南來過這兒一次,這酒店裝的跟迷宮一樣,生怕服務人員派不上用場。景安也不為難自己,直接找了一個服務員。 服務員一看他手裏的房卡,眼神頓時變得無比奇怪。 這個眼神景安看明白了,那意思是“你是不是偷了我家少爺的房卡?” 景安拿出手機,翻了翻,翻到一張他和鄭召南有一次打完球後一起拍過的照片。臉貼臉渾身都是汗的那一種。 服務員眼神更奇怪了。 這個眼神景安就不是很懂了。 服務員也隻是走了一會神,然後馬上就恢複了職業假笑。 “先生,請跟我來。” 景安跟著服務員上了頂樓,女服務員帶著景安上了頂樓,開了房間門。 “祝您有個愉快的夜晚。如果有什麽需要,歡迎致電前台,前台電話號碼已經放在您房間的桌子上了。”女服務員笑容甜美。 景安應了一聲,表示自己知道了。 女服務員微笑著離開了門口。 要說這世道真是怪,女人能攀附豪門,男人在這方麵的本事可一點不比女人差,關鍵是有的還能打著兄弟的幌子,不知道讓多少女人恨的牙癢。 她在心裏不屑地笑了笑,心想,男人女人都一樣,誰也別罵誰。 就這樣腦子遊離地走了一會兒神,轉眼就走到了電梯門口。剛剛站定,卻發現旁邊專用電梯的門打開了。 她的心登的一下,然後裝作不經意地用餘光看向那裏。 兩排身穿黑衣的保鏢先走出來,立在電梯的兩側,站的筆直如山。中間緩緩走出一個穿著灰色舊式唐裝的男人,皮鞋碰撞地板發出清脆而沉穩的聲音。她透過保鏢們的間隙看到了那人的身影。 後來她無數次迴憶起這位的麵貌,卻發現根本記不清了,唯一記得的是那人身上一襲煞人的氣勢和那道看向她時冷冽的目光。她瞳孔驟縮,心劇烈的跳,身上控製不住地在發抖,連一絲一毫的雜七雜八攀龍附鳳的心思都不敢有,隻想快速逃離。 像是被一隻蟄伏的野獸盯上,動都不敢動。 男人終於收迴目光,邁著沉穩的步子走遠了。 直到那人已經走了好久,她才反應過來。蒼白的臉上流下了兩滴冷汗。 她摸了摸自己激烈的心跳,無比慶幸自己沒有作死。 顧三收迴目光,跟著保鏢拐過彎,走進了酒店裏常年為他保留的房間裏。 他換好衣服,從包裏拿出一本翻的顯出舊色的書,坐到了沙發上。 顧河脊背上的肌肉不由得緊繃了些,他知道這位自己從小伺候到大,外界傳聞喜怒無常的顧三爺要問話了。 顧三目光並不看向他,隻看向手裏的佛經。 過了好長好長時間。 忽的,顧三開口了,開口仍是沉穩威嚴的樣子。 他說:“你覺得人有來生嗎?” 顧河的脊背繃得更直了,心裏暗暗叫苦。三爺他爹二爺是個無神論者,什麽也不信,也不許底下人信,從來都是天大地大,老子最大的樣子。三爺從前也不信,如今不知道怎麽的,竟然忽然信起佛來了。 今天還問起這話,他心裏發愣,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說。 顧三倒也不為難他,放下了那本佛經,閉上眼半倚在了沙發上,皺著眉頭揉了揉太陽穴。 顧河連忙上前為他按摩。 “查的怎麽樣了?” 顧河連忙應聲:“國內外都已經吩咐人查了,大概要兩周左右就能有結果。” 顧三剛剛舒展開的眉頭又皺起來。 顧河知道這是不滿意的意思。 他連忙又說了一句:“國內兩天左右就會有消息了。” 顧三眉頭略微舒展了些,不輕不重地說了一句:“你手下的人該練一練了。” 顧河的心猛地提起來,手上的力道卻還是穩穩的,應道:“是。” 顧三沒有迴應他,隻是靠在沙發上,閉著眼睛,像是睡著了一樣。 到了晚上,顧三爺又做夢了。 夢見那人滿頭大汗地伏在他的胸口,在他身上浮沉。 景安這天晚上也做夢了。 夢見燕含章了。 特糟心,又在吵架。 要是吵架能吵出來就好了,關鍵那人就一臉陰沉地看著你,也不告訴你為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