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

    羅岑宵從過道上走過去,一路心神不寧,低著頭跟著黎今出了場館,這才繃不住了:“小問究竟怎麽了?”

    黎今深吸了口氣,“小問郊遊的車出事了,咱們先走,去幼兒園那邊看看。”

    她怔住:“什麽?車出事了,怎麽叫車出事了……我不太明白,車……”她沒敢說出後頭的那個字。

    她的樣子就像是被花瓶砸到了頭,整個人都傻了,黎今立即攥住她的手腕,“你不要急,我們現在就去學校。”

    因為今夜這裏正在舉辦大型的頒獎典禮,外頭的路況也不太好,還有許多沒有能進入裏麵的媒體,各種車聚集在門口,黎今按了幾下喇叭,羅岑宵就要去開門。

    “你要幹什麽!”他看到了她有些失控的模樣,喝止了她:“你打算就這麽光腳下去跑?”

    “這要等到什麽時候?”羅岑宵煩躁的捶了捶窗,像是受不了似的:“我要出去!我要去見小問!你還沒告訴我,那車到底是怎麽了,不是好好的出去郊遊嗎?昨天他還對著我笑……怎麽會就出事了呢,你在騙我是不是?黎今,你說啊!你一定是在騙我,你是開玩笑的對吧,你怎麽不說話呢!你快告訴我啊!”

    她的手一下下的砸在車窗玻璃上,發出鈍鈍的聲響,眼淚的開關像是失了效,不能控製的流下來。

    “堅強一點,宵宵,小問不會有事的。”黎今克製住自己聲音中那極為微弱的顫抖,握緊方向盤的手上青筋畢露,連拐了三四下,才找到了突破口,車子一下子竄了出去。

    上了高架就好多了,黎今不時側頭去看她,還是在輕輕的抽泣,雙拳攢成了拳,抵在自己的腿上,他澀澀的解釋:“是學校那邊剛才打來的電話,小問去了s市,那邊在下小雨,也不知道怎麽了,車子發生了側翻,現在正在緊急救助中,已經封鎖了道路,任何消息隻能從這邊獲取,我派的人也已經趕去了s市,目前還沒聽到傷亡的確切人數,所以,我們先不要自己嚇自己。”

    但羅岑宵一聽見“傷亡”這兩個字就不能淡定了,事實上,黎今這番話的每一句都叫她心驚膽戰,“怎麽會發生這樣的事呢!側翻……小問,小問他一定很害怕,天已經這麽黑了,”她抬頭看著外頭高懸的明月,“外麵還這麽冷,小問,我的小問……”

    他用一隻手握住她的,羅岑宵側過臉,才發覺兩人的掌心是一樣的冰涼。

    “我黎今的兒子福大命大,不會有

    事的。”他這麽說著。

    黎今用最快的速度飆到了學校,這是市裏最好的幼兒園,原本這個時間理應早就合上了鐵柵欄門,但這會兒卻燈火通明,還有不少家長麵容緊張的趕來,門口有幾個老師正在接待到來的家長。

    羅岑宵下了車就要往裏麵鑽,她身上穿的還是參加典禮時的禮服,在人群中格外顯眼,大家不禁投來好奇的視線,黎今從車後座取了一條深色的大衣給她披著,兩人快步走了進去。

    眾人到達會議室,七嘴八舌的詰問起事情的緣由,眾人情緒激動,“怎麽迴事!小孩好好的交到你們的手上,為什麽會搞成這樣!學校是□□的嗎?”

    校長看著大約五十來歲的樣子,形容憔悴,他安撫大家:“學生們早上出發,中午去了s市的野生生態園,一直到下午都沒出什麽問題,傍晚的時候載他們去住宿的地方休息,推測是地勢較陡,下著雨地麵又滑,車子發生了側翻,目前警方已經全麵展開了救援,我們叫各位家長來,也不是推脫,在這裏我們可以盡快的知道s市的最新救援情況,針對此事我校會負全部責任,我代表學校表示萬分的歉意。”

    “道歉,道歉有用的話還要法律做什麽!”一位男家長扯著嗓子道:“學校在出行前就應該有所準備,司機是否涉及酒駕?疲勞駕駛?我認為你們學校的管製有很大的缺陷!如果我的孩子出了任何問題,我要你們陪葬!”

    另一個媽媽則哭著道:“我家寶寶走的時候還跟我親親,說要跟小朋友出去玩了,如果知道會發生這種事,我怎麽都不會相信你們,不會讓你們帶走他的!他是我的命啊……你們怎麽可以這麽不負責任!”

    “目前還沒有傳來任何小朋友有傷亡的消息,我們跟警方也保持著密切聯係,”校長伸手擦了擦眼角:“我很理解各位的心情,大家把孩子托付給我們是對我們莫大的信任……我難辭其咎,請大家在這裏坐一坐等一等,讓我們祈禱孩子平安的歸來!”

    劍拔弩張的氛圍過去以後便是無盡的沉默與煎熬,大家都不敢輕易的說一句話,焦急的等待著前方的消息,但這卻是十分痛苦的,沒人敢保證消息一定是好的,因此便倍加的痛苦。

    在座的大多是新手父母,羅岑宵便看到旁邊的一對年輕的夫婦正抱在一起,那母親一直在哭,而那父親不停的吸著鼻子,大約在極力的克製著自己。

    整個會議室被一種濃重的慘淡的空氣包圍著,羅岑宵覺得自己的靈魂好像被一隻錨勾著,感官

    都飄了出來,幸好黎今的手還重重搭在她的肩上,否則她就要被風吹散了。

    忽然,她的手上多了一杯熱水,手背瞬間被那滾燙的溫度給灼醒了,黎今在她耳邊輕聲說:“小問會沒事的,一定會沒事的。”

    小問。

    小問現在究竟怎麽樣了?羅岑宵的眼眶再次溢出了溫熱的液體,又酸又澀的脹痛著,她搖搖頭又點點頭。

    黎今心裏也壓抑難受的不行,可是他不能表現出來,如果連他都表現的脆弱了,不敢想象身邊的這個女人會怎樣。

    他壓著嗓子將她拉進自己的懷裏,感受到她的瑟縮,又摟緊些:“小問是我們的孩子,他會被幸運籠罩一生,他會安然迴來。”他頓了頓又道:“你知道麽,在他很小的時候,得過一次肺炎,非常嚴重,我幾乎以為他要活不下來了,可是他還是挺住了。”

    她嘴角一抖:“他還這麽小,我還沒有給他最好的愛……我對不起他,我知道小問他一直都有些怨我,我沒有從小陪在他的身邊,我已經發誓我要一直陪伴他成長,我要用盡全力給他最好的一切,可是……他不能不給我機會,老天不能這樣對我啊!”

    白皙的肌膚上劃過的都是淡紅色的淚痕,分外的明顯,羅岑宵卻再也顧不得這些了,“我是全天底下最糟糕的母親,我不配做一個媽媽,所以老天是要收迴我這個機會了嗎?”她望著黎今,直望的他的心都碎了:“黎今,求求你,求求他們了,不要帶走小問好不好?他還沒享受過這個世界上的很多好東西,他的生命應該很長很長,或者,拿我的命去換啊!我……”

    他捂住了她的嘴巴,眼裏隱然有淚光,但瞬間,又被他逼退:“不要說這樣的話,你們都會好好的。”

    “小問如果有什麽事,”她失魂落魄的道:“我也沒辦法再活下去了……”

    “羅岑宵!拿出你對事業的一半堅強來對待小問的事,現在的情況是好的,沒有任何一個小朋友有受傷的消息,也許事情沒我們想象的那麽壞!小問會迴來的,我相信他!”

    “對不起對不起,”她咬著唇,又鬆開:“對不起,我不該亂說的,老天你千萬別聽我胡說八道,我、我……小問他會沒事的,他會的,他會的。”

    她似乎陷入了一種反複的境地,語無倫次,捉住他的胳膊,翻來覆去的小聲說話,既像是自我安慰,又像是同上天對話。

    指針一分一秒的走過,室內越來越安靜,可是沒有一個人睡得

    著,大家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都在等待著迴應。

    黎今的手機屏幕亮起來,他皺了皺眉頭,立即出去接聽,他派去的人已經到了s市,但是道路被封鎖,用盡辦法也隻能站在邊口等待,警察來了不少,救護車也來了,車子側翻的不算厲害,可是正好卡在一個特殊的位置,往下高度不低,因此才加大了救援的難度。

    他迴來的時候,羅岑宵的視線緊緊跟著他,他便縮略了說給她聽,她非常緊張:“確定小朋友們在車子裏都沒大礙嗎?”

    其實他哪裏能知道這些,可是看她的樣子不忍心說更多,便點點頭:“暫時是安全的。”

    過了一會兒,校長匆匆的走進來,說:“警方現在已經救出兩個小朋友了,但因為空氣擠壓,他們暫時性的昏迷了,目前送到了s市當地的醫院,很快也會轉送迴來,厲菲和程小超兩位小朋友家長跟我來。”

    立即有兩隊夫婦站起來跟著校長出去了。

    這下,會議室裏再次熱鬧了起來,雖然被救出了兩個,可是都陷入了昏迷!這一點讓在座的家長心都揪了起來,更無法安然的繼續坐在這裏。

    “咱們也去s市吧,”羅岑宵忽然對黎今說:“在這裏幹坐著也於事無補,就算去醫院裏等著也好啊!”

    “在這裏是為了能知道最新的情況,”黎今其實也不是沒考慮過直奔s市,隻是從知道這個消息的第一刻學校便讓大家來這裏,二來事故發生的地點顯是進不去的,未免羅岑宵情緒過於激動,他便選擇了來學校。

    可現在所有的孩子眼見著就出來也會被送去s市的醫院,倒還不如直接去s市等著,也比在這裏等著要強。

    於是黎今當即說:“我去,你……”

    羅岑宵打斷他:“你必須帶著我,我也要去。”

    他看著她,點點頭。

    ……

    學校不鼓勵家長私自來到事發地,因此他們便沒有說,黎今讓秘書繼續在學校候著,自己開車帶著羅岑宵離開。

    他們悄悄退出了會議室,2個小時不到,到達了s市。

    羅岑宵在不遠處看到了警車和救護車閃爍的車燈,黎今的手下收到了他的信息,跑來迎接他們。

    “黎總,”他有些氣喘籲籲的:“警察還在救人,還沒有……看到小問。”

    “帶我們過去,”黎今沉著道。

    走上去其實也沒幾步路,但是警

    戒線拉著,羅岑宵隻能看到在拐彎的地方有一輛大巴的側翻在地,車子的後半段危險的垂在半空,而營救的官兵們正有序的實施著援助的動作。

    羅岑宵又落淚了,她不敢想象她的小問就被困在那輛車裏頭,也不敢想象他的無助和害怕。

    但她無法再接近了,隻能吊著一顆心眼睜睜的望著。

    在這裏,時間好像過的特別慢,幸好身邊還有一個人陪著自己。

    孩子們一個接著一個被救出來,有些額頭上紅紅的,有些已經躺著昏了過去看不出身上是否有什麽別的傷,一個個小小的孩子,叫人感同身受的心疼。

    不知道過了多久,久到她覺得已經過了半輩子,她才看到一個警察的臂彎裏坐著一個小朋友朝自己的方向走近。

    越來越近了……羅岑宵驟然睜大眼,而身邊的黎今似乎也感受到了,往前挪了兩步——

    果然是小問!

    羅岑宵忽然奔了過去,“小問!小問!是我啊!是我!”

    小問臉上似乎被剮蹭到了一片,精神也不太好的樣子,可他聽到了這聲音也瞬間朝他們看過來,然後在警察的懷裏扭來扭去:“叔叔放我下去!我的爸爸媽媽來接我了!嗚嗚嗚嗚!”

    羅岑宵不顧一切奔了上去,伸手就要去接小問,她說不出話來了,黎今便在旁邊跟警察請求,大概有所觸動,警察隻是看了他們所攜帶的證件後便把小問交還到羅岑宵手上,並說:“孩子身上可能會有擦傷,最好馬上去醫院檢查下,這個孩子很幸運,救出來的時候神思還清醒。”

    羅岑宵一把抱住小問,兩股涼氣觸碰,卻是不一樣的火花。

    小問也跟著肆無忌憚的哇哇大哭:“你們來了,你們來了!我好想你,我好想你們啊,媽媽……”

    “我來了,寶貝,我在這裏,我們都在這裏。你不要怕啊,乖,我的寶貝……”她說到一半才發覺有什麽不對勁的,手臂都僵住了:“寶貝,”扯開一段距離,傻傻的看著他:“你剛才叫我什麽?”

    小問繼續哇哇的張大嘴:“媽媽,媽媽!”他抽噎著:“媽媽,這裏好黑,車子裏好黑,我一直想著媽媽爸爸來接我,等了好久好久!”

    她被這一句“媽媽”擊中了心髒,一時間連反應都做不出來,隻是本能的擁緊了小問,喃喃的道:“媽媽來了,爸爸也來了,永遠都不會離開你,媽媽好愛你……”

    “所以我們不要分開了好

    不好?爸爸、媽媽和小問,我們一直在一起好不好?嗚嗚嗚……”

    “好,好。”她抽噎著應允。

    一旁的黎今目光微動,大手將母子二人摟住了:“我會永遠陪著你們的。”

    ……

    從醫院檢查迴來已是深夜,小問身上有一些青紫,臉上也是,但都是皮外傷,拿了藥酒就可以迴去了,黎今和羅岑宵兩顆心終於放下了。

    小問從醫院出來就因為太累睡著了,而羅岑宵還沉浸在那一聲遲來的“媽媽”裏無法平靜。

    這麽久了,從小問知道他們之間的關係以來,他一直都固執的叫她“宵宵”,她知道是自己的錯,可是心中仍舊十分失落。

    她明白小問心裏不舒服,所以用這樣的方式時時提醒著她曾經與他分離的那些過去,叫她知道他心中是介意的。也做好了準備,或許要這樣相處很久、很久。

    但現在,他卻叫她媽媽了。

    真是猝不及防的甜蜜,甜蜜到她都覺得眩暈了。

    黎今偏頭就看到她抱著孩子嘴角還掛著一絲笑,便也跟著笑起來:“真傻。”

    羅岑宵眼眶還紅著,瞪了他一眼,卻一點殺傷力都沒有:“要你管。”轉而又道:“小問叫我媽媽了,他叫我媽媽了,你聽到了嗎?”

    廢話,他這要還聽不到他就是聾子了。從事發地到醫院,也都叫了許多聲媽媽了,但她就像聽不夠似的。

    但他也很開心,“聽到了。”

    羅岑宵又輕輕的哼了起來。

    “所以,小問向你要求的事情,你是真的答應了是麽?”他在紅綠燈前停下,狀若不經意的問。

    “什麽?”

    “就是我們三個永遠在一起。”

    她似乎是被噎了下。

    “不說話我就當是默認了。”

    “喂,誰說的啊,那個情況下小問說什麽我都得答應,誰說要跟你永遠在一起了……”她嘟囔著。

    “反正我聽到了,就算你反悔也不行,我會纏著你一輩子的。”

    羅岑宵不可思議的盯著他:“你怎麽現在臉皮這麽厚啊黎今。”

    紅燈過後轉綠,黎今坦然的繼續向前,一副隨你怎麽說的表情。

    下半夜的天,月朗星稀,不用猜也知道明天一定是晴空萬裏。

    小問睡得沉了,他便順手扭開電台頻

    道,恰巧,裏頭正播放到今夜全國最大的電影頒獎典禮。

    dj們討論著今夜的獎項:“羅岑宵憑借在《俠》中的驚豔演出奪得了最佳女主角,而上台替她領獎的人是霍誦承,據承承說呢,蘿卜家裏有急事,所以無法上台了,那大家也很奇怪,究竟是什麽大事呢?”

    男dj便跟著道:“是啊是啊,真是匪夷所思,wuli承上台的時候感覺到電視機前的女粉絲的心都碎了啊……哈哈哈開玩笑的,當然咱們要恭喜羅岑宵拿到大獎,也希望臨時走開的她家中一切安好。”

    女dj:“是的,如果蘿卜能聽到的話呢,觀眾朋友們也都很關心你哦!”

    最佳女主角?

    羅岑宵呆了兩秒,才想起自己是從頒獎禮上遁走的。

    沒想到,最佳女主角竟然是自己。

    然後,她又咧開了嘴仰頭笑了。

    這驚險的夜,這驚喜的夜。

    她給了自己一個圓滿,這是讓人銘記的夜晚。

    --

    半年後。

    羅岑宵工作室正式成立,閻娜是股東之一,工作室起名“問善”,算是重新揚帆起航了。

    半年前的《俠》和它帶來的獎項使她再次站了起來,當初失去的一切——人氣、讚譽和口碑,都迴來了。

    但這對羅岑宵來說更像是從0開始,從前的那些好的也罷壞的也罷,塵歸塵土歸土,而現在的她是嶄新嶄新的。

    工作室成立的當天也是《玫瑰藏珠》上映的好日子,這部片子的路演都是羅岑宵獨自跑完的,沒辦法,霍誦承似乎永遠比她更忙一些。

    電影選在暑期的末班車上映,不得不說是一種冒險。但好在觀眾對於霍誦承和羅岑宵兩人首次合作非常給麵子,入座率相當高。

    白天的時候忙完了公司裏的事情,晚上的時候她下了樓,黎今的電話就進來了,“我在樓下等你。”

    夏日的天總是黑的比較晚一些,她走到街邊看到他的車停在路口,路邊行人如織,無論哪一條路都是通往迴家的路。

    有了棒球帽的掩飾,倒沒怎麽被人認出來。羅岑宵推開車門,小問不在車裏。

    黎今先一步解釋道:“明天鄧思安要跟費萍萍去美國度假了,暫時不會迴來,今天說想見小問,我就把孩子送去了,晚點咱們吃好飯去接他。”

    她露出懷疑的神情。

    “別這麽看著我,”他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好吧,我不想兒子看你跟別人演的愛情片。”

    羅岑宵輕嗤一聲,這才坐上車。

    他們今晚要去看《玫瑰藏珠》,原本是打算帶著小問一起的,現在黎今支開了兒子,便隻有他們兩人了。

    羅岑宵其實沒有看過玫瑰的成片,特地挑在工作日的晚上去也是想混在真正的觀眾裏頭看看真實反應,至於小問,黎今的考慮也不是沒有道理,畢竟還是愛情片,哪怕並沒有什麽過激的動作,小朋友還是不要接觸的太早比較好。

    他們是趁著電影開場後才進去的,黑燈瞎火的也沒人知道身邊坐的是誰。

    坐在最後一排,羅岑宵看的津津有味,而身邊的男人就並不是這麽迴事了。

    霍誦承在這部影片上花了大價錢,所有的音樂和伴奏都做的非常出色,劇情流暢,有些鏡頭剪輯的連她也覺得很驚喜,電影院裏大多都是年輕的情侶和三兩成群的女孩子們,鏡頭裏的自己和男主角演到特別少女心的地方時,下麵就會有人做捧心狀。

    而大屏幕上終於演到了兩人在星空下親吻的那一幕,羅岑宵前排的那對情侶也情不自禁的接起了吻。

    她還沉浸在專業的角度裏滿懷自豪感,而身邊的男人似乎是終於受不了了,捏著她的腕子便將她拽了起來,另一隻手及時的在她唿叫出聲之前捂住了她的嘴。

    黎今將她一把拖了出去,來到了放映廳的後麵。

    這是一條長長的走道,零散的放著幾個黑色的垃圾桶,因為電影仍在播放,並沒有什麽人經過。

    黎今的眼裏像是猝了火,羅岑宵被他拖出來,終於鬆開了手掌,她皺著眉頭就要說什麽的時候,一個火熱而帶有醋意的吻也落了下來。

    有多久了……大概真的有一年了。

    有力的舌頭勾住她,在她的上顎處舔了舔,就這一下幾乎叫她魂飛魄散,反抗的動作也統統被他無視,他纏著他,不放開她,要她依著他。

    像是要把這些日子以來的求不得統統要迴來,他捧著她的臉,深深的親吻。

    這一吻畢,她氣喘籲籲,眸中含水,而男人仍舊神采奕奕的盯著她,隻是鼻翼微微翕動,如狼似得,伺機而動。

    她用力推了他一把,“有病吧你!”

    黎今也沒生氣,隻是伸出手擦了擦她的嘴角,“我能在這個時間再把你拉出來已經是極限了。

    ”

    羅岑宵因為她的動作臉驟然變紅,又自己使勁摸了摸嘴唇,確信那上麵再無痕跡才往外走。

    論爭辯,她知道自己是說不過他的,還不如不說。

    黎今追了上來,不依不饒的將她的手牽進自己的手中,“生氣了?嗯?”

    她還是不說話。

    他繼續道:“你要我陪你看你跟別的男人演的愛情片,忍字頭上一把刀,我坐到現在已經是被淩遲的罪罰了。”

    她被他這個說法氣笑了:“這麽說還是我逼著你看的了。”

    “你沒逼我,”他歎了口氣,“是我自己心甘情願陪你來的,我算是了解到什麽是頭頂大草原了。”

    “什麽大草原,好像我跟你關係匪淺似的,”羅岑宵看著他歎息的樣子,心裏倒是有點暗爽:“愛看不看,我覺得挺好的。”

    黎今笑笑,兩人走出商場,他先送她迴家。

    一路上倒是沒再吵架,車子很順利的在她公寓下停著,她解開安全帶要推門,推不動,迴頭看他。

    “什麽時候跟我迴去?”他麵容沉靜中有一絲……大約是期待。

    這個問題,他不是第一次問,但她還是有點焦急的下意識的摩挲著椅墊,“我不知道。”

    他看著她茫然無措的表情心裏很心疼,可是該逼的事情一定要逼:“你不可以不知道,你必須得知道,必須給答案。宵宵,我可以等你,無論多久。可你心裏明明是有我的。我們之間已經浪費了這麽久,我想盡快跟你在一起。”

    她的眼皮子動了動,清澈的眼眸裏映出一個坦誠而成熟的他,真正的黎今就是這個樣子的,直接的、講究效率的,要他等自己這麽久,或許真的是他的極限了。

    “我真的不知道,”她有些害怕的道:“我過不了自己那關。”

    他頹然的往後靠,他很明白她過不了的那關是指什麽,她很怕他再次離開,很怕再次失去,正因為她經曆過,才會無比的害怕重複的傷害。

    兩人陷入一種詭異的安靜,每一分都是思想的掙紮,終於,他掀了掀嘴唇,再次靠近她——

    羅岑宵卻率先開口:“別逼我,再給我一點時間。”

    原本暗淡的瞳仁又注入了新的色彩一般,他咧嘴,哎了一聲,捏住她的手指,十指相扣:“我不逼你,我發誓,再也不會逼你了。”

    羅岑宵反倒不好意思的偏過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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