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最後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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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洗三禮沒有設在天一院,而是擺在了長生居裏。


    李老太太剛進來與臻璿說了幾句話,挽琴看了時辰,該是過去長生居了。


    臻璿坐月子不能下床,便看著一屋子人笑著去了。


    人一走,天一院裏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長生居的院子裏擺了香案,上頭供奉了碧霞元君、瓊霄娘娘、雲霄娘娘等十三位神像。


    主持的是邢穩婆,從那日夏頤卿給的大紅包,她就能看出對於這個女嬰,夏家並沒有輕慢,再看那來參加洗三禮的親眷賓客衣著體麵、舉止得體,皆是喜氣洋洋,也知道今日到她手上的喜錢不會少。


    邢穩婆心裏說不出的高興,上香叩拜也就越發虔誠。


    等湘翮帶人把銅盆放好了,邢穩婆從奶娘懷中抱了曦姐兒過去。


    依著輩分,老祖宗帶頭往盆裏添了水,又把一把金裸子放在了盆裏,叮叮咚咚一陣響。


    邢穩婆一時之間都數不清到底扔下去了多少個。


    鄭老太太第二個添盆。


    等輪到夏頤卿,這個做爹的把一整袋兒金裸子都倒了下去。


    夏景卿跟在後頭,看直了眼:“我的乖乖,哥哥,你這是以後曦姐兒要什麽你就給什麽了呀。”


    夏頤卿睨了他一眼,也沒反駁。


    四周眾人笑成一片,來觀禮的李員外夫人笑道:“夏四爺,咱們甬州人就是寵女兒的,別說金裸子,金山銀山都不夠。等曦姐兒出閣,那可是真正的十裏紅妝。”


    等長房都添完了。才輪到了二房。


    何老太太吝嗇歸吝嗇,卻不願當著這麽多親戚落了麵子,給得也多。


    邢穩婆看著那盆中的水越來越高,不由暗歎:虧得這盆兒夠大。不然這還未添完,就漫出來了。


    夏家人成了禮,便是各家姻親。


    對於臻璿,李老太太素來大方。


    五房雖不比其他幾房有錢,也比不上夏家富甲一方的,但添盆的金裸子卻是不少的。


    邢穩婆嘴巴巧,又有經驗,變著花樣說著吉祥話,從頭到腳沒有一句重複的。


    添盆之後,邢穩婆給曦姐兒沐浴。


    因著天冷。洗起來也簡單。


    洗三禮完畢,曦姐兒被奶娘抱去了老祖宗屋裏,湘翮請了李老太太進去說話。


    李老太太比老祖宗小了一輩,話語之間添了些尊重,老祖宗知道她也曾痛失愛子。兩人也算同病相憐。幾句說到了傷心處,叫曦姐兒一哭,那些情緒就拋到了腦後。


    老祖宗抱了曦姐兒哄,孩子就是如此,一旦抱到了懷裏,哭也好笑也好都是疼到了心坎裏,巴不得掏心掏肺給她最好的。


    李老太太原本還怕臻璿頭一胎不是兒子使得夏家介懷。一看老祖宗對曦姐兒的態度,立刻就鬆了一口氣。


    邢穩婆拿了賞銀,過去給段氏見了禮。


    上迴她就被請去過裴家了,段氏對她還算滿意,卻沒有最終定下來,趁著今日。她便想討個準數。


    段氏聽說了邢穩婆除夕夜裏趕迴了夏家,生產上也有些手段,今日看她洗三也不錯,便笑著請她過幾日上門。


    邢婆子得了準信,高高興興地離開了。


    長生居裏的情況。自有人傳到天一院來。


    洗三一切都順利,皆是高高興興的,唯有兩個人碰麵麵上不對付,便是孫氏和李員外夫人。


    孫氏的弟弟孫六爺與李老爺夫人的侄女的親事最終還是沒有成,雖然是孫六爺荒唐行事,但李家絲毫不留顏麵的做法讓孫家也下不了台來,而李員外夫人把孫氏與孫六爺姐弟爭執的話傳了出去,叫出嫁多年的孫氏都平添了是非,兩家越發水深火熱。


    這兩人相見,也難怪會連個虛情假意的笑臉都不願意擺出來了。


    不過,今兒是曦姐兒洗三,無論是孫氏還是李員外夫人都不願意給夏家添事,彼此站得遠遠的。


    裴家人在迴去之前又來了一趟天一院。


    臻璿讓挽琴備了些金裸子交給季氏,季氏不解其意,沒有接過去。


    “是給四姐姐的孩子的。”臻璿解釋道,“四姐姐快生了,孩子洗三的時候我大約去不得,母親替我多添些。”


    聽了這話,季氏也不推了,收在了懷裏。


    等人陸陸續續走了,時間也不早了。


    桃綾也要迴去,臻璿把她拉到身邊,笑著道:“今日晚了不留你,改天你過來,陪我說說話。”


    桃綾笑著點頭,應道:“過幾日五爺會下帖子來給大老太太磕頭,我隨他一道來。”


    錢五爺年年都來,臻璿聽了這話便放了心。


    正月初八,桃綾隨著錢五爺來磕頭。


    桃綾熟門熟路到了天一院,挽琴出來迎她,道:“奶奶等著你呢。”


    桃綾進了內室坐下,挽琴知道她們兩個有許多話要說,便先退了出來。


    臻璿仔細問了桃綾在錢家的生活,這是她最關心的事情。


    桃綾也不瞞臻璿,一一說了。


    那些傳聞不假,錢五爺也沒有絲毫隱瞞,錢家裏頭的確是傾軋得厲害。


    桃綾的婆母最初對桃綾的出身有些芥蒂,但她脾氣素來綿軟,又是個沒主意的,最初的那一段過了之後,見桃綾做事幹練,待她孝順,也就不提那些了。


    胞妹年紀小,哥哥與母親說什麽便是什麽,也算好相處。


    錢家的其他人都是虎狼像。


    一開始當她是個普通丫鬟,高高興興讓桃綾進了門,想著能徹底揉捏了錢五爺這一房,待知道了這是聖上親封的鄉君身邊的大丫鬟,後頭有人撐腰,性子又潑辣不好對付,那些拉攏和哄騙就變成了嘲諷和打壓。


    桃綾哪是好欺負的,暖玉和午蝶年紀雖小。卻也伶俐,應媽媽更是有些手段,成親這幾個月,與叔伯嬸娘來來往往針鋒相對。幾場攻防下來,互有勝負,雖不能說一帆風順,也沒有再讓他們像從前一般占便宜。


    當然,這一切離不開錢五爺的支持,如同他求娶桃綾時和臻璿說的一樣,他是認認真真全心全意待桃綾好,夫妻兩人共同去麵對。


    臻璿聽完了,不由長長鬆了一口氣:“聽你說的語氣,我就知道你過得還不錯。那些親戚早晚要分家的。隻要錢五爺誠心待你,我就能放心了。桃綾,我最怕的就是這門親事上沒幫你選好。”


    桃綾臉上一紅,搖了搖頭:“奶奶,我相信你的眼光。也相信大老太太的眼光。這些年大老太太都誇讚他,我想他是一個行得正站得直的人。”


    臻璿拍了拍桃綾的手,張口要說話,嗓子幹澀,她瞥了茶壺一眼。


    桃綾知道臻璿的習慣,注意到她看向茶壺,她站起來到桌邊倒了一茶盞水。試了水溫,過來伺候臻璿用了。


    臻璿笑著搖搖頭:“你也真是,挽琴就在外頭,叫她進來就好,何必親自動手。”


    桃綾卻不是這麽想的:“伺候了奶奶十多年了,都習慣了。”


    這話一出口。兩人都有些感慨和傷感,靜默著沒有再說話。


    過了許久,桃綾先出了聲,她幫臻璿掖了掖被角,柔聲道:“奶奶。我還能伺候您幾次?舍不得假於人手。”


    臻璿鼻子一酸,握緊了桃綾的手。


    等上元一過,這個年也就過了。


    上元節街上熱鬧,夏景卿與同窗去逛了逛,帶迴來一隻錦鯉花燈送來給曦姐兒。


    臻璿不願意駁了夏景卿的好意,隻是曦姐兒實在不給麵子,看了幾眼花燈又閉上眼唿哧唿哧睡著了。


    夏頤卿失笑,讓執棋把花燈裏的蠟燭拿掉,就一個樣子擺去西梢間。


    奶娘抱著曦姐兒迴去了,夏頤卿梳洗一番,吹燈落賬。


    “昨日雲家的人來拜年,說是想早些把三弟的親事辦了。”


    臻璿愣神,夏蘇卿和雲十三娘的親事雖說是定下了,但之前雲家沒有顯露出一絲一毫急迫的態度,怎麽突然之間就提出來要早些辦了?


    臻璿把這話與夏頤卿一說,夏頤卿解釋道:“聽說是雲十三娘的祖父年前跌了一跤,身子就不太好,若是婚事按部就班慢慢來,萬一她祖父過了,又要往後拖了。雲家不興熱孝上轎,便要早些辦喜事,也好沾點喜氣。”


    雲家的考量倒也合情合理,臻璿抬眸看著夏頤卿,道:“老祖宗怎麽說?定了什麽日子?”


    “還沒最終定了,但估摸著應當是四月裏。”


    這麽著急?


    恐怕是因為雲十三娘的祖父也就隻能拖上三四個月了吧。


    又絮絮說了會兒閑話,兩人便早早睡去。


    雲家在甬州住了三日,走之前就把婚期敲定了下來,四月十八迎娶雲十三娘進門。


    楊氏帶著一心要看妹妹的泉響過來,泉響聽話,隻輕輕握著曦姐兒的手,認真盯著曦姐兒看。


    楊氏不由笑話他:“響哥兒,妹妹臉上看出花兒來了?”


    泉響不應聲。


    楊氏轉頭與臻璿說著帶孩子的事情。


    臻璿問了夏蘇卿的婚事,楊氏抬手揉了揉眉頭,歎了口氣,顧念著屋裏還有人,她壓著聲附耳與臻璿道:“祖母的意思是簡簡單單辦了,雲姨娘不肯。”


    臻璿詫異,在她的印象裏,雲姨娘一心供奉三清道人,其餘事情一律不插手不多嘴,這一迴竟是與何老太太擰上了?


    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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