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也是有點兒奇怪,一般朝會,應該是皇帝和皇後駕到才對。


    但是玉徽王朝現在的情況就有點兒匪夷所思了,皇帝之上,還有天後,那麽這種場合,自然也就沒有皇後什麽事情。


    眾人躬身行禮之後,內侍宣布聖上旨意賜坐,這才紛紛落座。


    葉銘自然也坐到了屬於鴻臚寺卿的位置上,他這個時候注意到,能夠坐在自己前麵的,也不過就是三、四十號人而已。


    雖說葉銘前麵還有五階官員,可是正一品隻有太師、太尉、太保、太傅等,從一品也隻有太子太師、太子太傅、太子太保等,一般都是虛銜兒,正二品的尚書令和中書令目前空缺中,從二品的尚書左右仆射倒是有,同階的大都督、大都護們基本上都在外省,所以朝臣的主力,也就是正三品的侍中、中書令、各部尚書們,另外就是在京中的諸位王爺們。


    至於說公主,目前能夠上朝的,卻隻有一位,那就是剛剛加封了鎮國公主稱號的鎮國陽信公主李青璿。


    看了這些情況之後,葉銘才發覺,自己這個從三品的官職,實在不能說小。


    想當初,自己見到未婚妻林欣如的舅父王通化時,他才是從諫議大夫升到西京留守府長史,那也不過就是從四品上的職位而已,比起自己來,可是已經差了好幾階。


    這個時候,葉銘就看到了坐在上麵的惠帝,以及垂簾聽政的天後。


    惠帝的長相有些文弱,麵色看上去有些青白,顯然是一副沉湎酒色的模樣兒。


    事實上,在天後的威壓之下,惠帝即使不沉湎酒色,也沒有什麽其他的用武之地。


    葉銘的銳利目光,很容易就穿透了珠簾,看清了簾子後麵的天後的容貌。


    對於他這種已經擁有部分神通的高手而言,一道珠簾形同虛設,即使隔著門板,想要一窺究竟,也是辦得到的。


    隻見天後的容貌跟李青璿依稀有幾分相似,但是不是很多,倒是跟惠帝的相貌有七八分相似,這也應了那句話,兒子像母親,女兒像父親,隻是天後身上英氣逼人,跟惠帝比較起來,真是有天壤之別。


    葉銘的心裏麵胡思亂想著,就忍不住向鎮國陽信公主李青璿那邊兒看了一眼。


    李青璿的位置,是最靠近惠帝和天後的。


    鎮國公主,是等同於東宮太子的爵位,尚在諸位親王之上,她這一次能夠坐在這裏,也是讓眾臣感到有些驚疑。


    倒是葉銘將這件事情的緣由,給猜了一個七七八八。


    眼看著惠帝已經是一個傀儡,而且即將被廢掉了,天後登基已經刻不容緩,那麽為了宣示女主當國的法統正確性,大力提拔一批女子進入朝堂之中,也是必要的。


    陽信公主李青璿被加封鎮國公主封號,其實就是一個很明確的信號。


    從此之後,女子政治,勢必成為玉徽王朝的一大亮點。


    皇帝身邊的大太監宣布早朝開始之後,尚書左、右仆射和六部尚書輪流做了述職報告,頗費了一些時間,聽得葉銘都有點兒要打哈欠的感覺。


    最後,禮部尚書元恩平進奏道,“今四海升平,萬邦來朝,有泰西之地大秦、大西、波西等十五國使臣,請求覲見,微臣懇請陛下恩準。”


    “準奏。”惠帝看了天後一眼,見她沒有什麽態度,便依例準奏。


    平時早朝,是在乾元殿中,明德堂是大朝會時才會使用的,接待四方來客,舉行重要集會,接待遠方的外邦使節,相當隆重。


    在天街兩側,建築物表麵都要塗抹丹粉以示華貴,讓蠻夷外邦一來就要心生畏懼敬仰和羨,明德堂作為接待的主要場所,裝飾方麵絕對不會差。


    那些泰西之地的外邦使臣們,雖然早有準備,可是不到明德堂,就已經聞到檀木的香味兒,直感到心曠神怡。


    等到了明德堂之後,滿目所見,都是金粉白玉,珠光寶氣,瑞氣千條,映得人眼睛都有些花了。


    明德堂內,所有的一切打造都以黃金、玉石為表,沉香木、紫檀木為基,珍珠、翡翠為飾,所有的裝飾和玩賞之物,務求瑰奇精,晃的人眼花繚亂。


    很多東西,別說外邦使臣們不認識,就連葉銘也叫不出名堂,這些化外蠻夷們,隻覺得自己走進了一座寶庫之中,估計摳塊地磚下來,都可以是普通百姓人家好幾年的積蓄。


    待得這些人走進來之後,就見到一個好大的廳堂,廳堂之大,就算幾千騎兵衝進來,都不會覺得擁擠。


    隻見那高高在上坐著一人,頭戴通天冠,明晃晃的珠子發出柔和的光芒,身上服飾正是肩挑日月,背負星辰,很顯然就是皇帝無疑。


    這群外邦使者們上殿之後,朝堂中就發出了竊竊私語的聲音。


    這也難怪,在大家看來,這些外邦使者們長得古裏古怪,有的金發碧眼,有的濃眉大眼,還有的沒眉歪眼,可仔細一看,都是非常人物,說得好聽一些,那就是天生異象嘛。


    眾人正在觀察之中,從那些古裏古怪的外邦使者之中,就站起一人,身材高大,金發碧眼,鼻梁高聳,大咧咧的走到堂中,右手撫胸,彎腰鞠了一躬道,“大西國使臣潘多克,代表吾王理查三世,向皇帝陛下致敬。”


    他說話的口音古怪,不倫不類,而且態度很不恭敬,若是本朝之人的話,估計皇帝早就讓人把他拖出去斬了。


    不過惠帝的脾氣顯然很好,也有泱泱大國皇帝的風度,對此不以為然。


    化外蠻夷嘛,懂得來進貢就已經不錯,不能對他們諸多要求。


    接著又有另外十幾個使臣依次拜見皇帝,惠帝隻是點頭示意,有的時候還哼上一兩聲,算是很給他們麵子。


    等到眾使臣行禮完畢,紛紛落座之後,就有人站出來說道,“泰西諸國使臣,進獻貢品。”


    葉銘看了看那說話的人,發現對方年紀頗大,一頭白發,看上去似乎七老八十了。


    “這位是禮部尚書元恩平,葉大人初次上朝,怕是不大相熟。”旁邊兒的太仆寺卿馮淵小聲介紹道。


    禮部尚書哦,主持這種重大朝會,也是合情合理。


    大西國的使臣潘多克首先站了出來,有些驕傲地挺著胸說道,“尊敬的皇帝陛下,吾王理查三世,新近得了一棵神木,從上至下,粗細居然相同,驚為天物。如今進獻給皇帝陛下,還請笑納。”


    “唔。”惠帝點了點頭。


    像這種應付外邦使臣的小事兒,天後自然不會屈尊降貴,他這個皇帝倒是可以做主。


    很快,侍衛們就從外麵抬進來一根巨木來,通體黝黑,發出金屬一般的光澤,但是份量卻比較輕,著實有些古怪,難得是通體粗細一般,就像是用刨子修整過。


    那大西國的使者潘多克忽然又提出了一個問題,“吾王得到此神木之後,忽然想到一個問題,卻得不出答案,為此輾轉反側,夜不能寐,希望上國能幫助解答,如此甚是感激。”


    “又來了——”馮淵撇了撇嘴道,“這幫化外蠻夷,每隔幾年,總是要整這麽一出鬧劇。”


    葉銘感到有些好奇,於是就低聲詢問其故?


    原來,這些泰西之地的外邦使者們,每隔三年大朝拜一次,進獻貢品。


    但是這些人自覺在自己國家裏都是了不得的人物,到了玉徽王朝之後,看到各種繁盛景象,都有些瞠目結舌,同時還有些羨慕嫉妒恨,所以心裏麵頗不平衡,就趁著進獻貢品的時候,提諸多刁鑽古怪的問題,來讓朝廷難堪。


    “吾王得到神木之後,就苦思一個問題,這棵神木,究竟哪頭重,哪頭輕?”潘多克提出了自己的問題,“懇請上國皇帝陛下,給予解答,下臣不勝感激。”


    “這個問題,又有何難?”惠帝雖然軟弱,卻也不是傻子,聞言立刻就笑道,“找到木頭的中間位置,用繩子拴住,吊起來,重的一頭自然下沉。”


    “皇帝陛下英明!”潘多克立刻讚頌了一聲,然後又說道,“吾王也是這麽想的,可是吾王後來又想,如此雖然能夠知道神木哪頭輕重,可是如何才能夠知道,哪頭是神木的根部,哪頭是神木的樹梢?”


    “嘿——”眾人一聽,頓時都有些生氣了。


    他這神木上下一般粗細,若是問輕重,還可以通過測量來分辨,但是哪頭是根部,哪頭是樹梢,這讓人如何辨識,難道說要鋸開看年輪嗎?況且也為避開看得出來嘛。


    “這有何難?”葉銘撇了撇嘴道,“世上萬物莫不清氣上升,濁氣下降。清輕濁重,這大樹亦是如此,根部稍重,樹梢為輕。樹木的根部生長時間較長,質地密實,份量自然要比樹梢重一些,隻需要知道哪頭輕重,自然就知道哪部分是樹根,哪部分是樹梢了。”


    他的聲音雖然不大,但是朝堂之中,眾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那大西國的使者潘多克聽到,便讚頌道,“天朝上國,果然人才眾多,這樣的神木,還是要進獻給天朝上國,才能夠顯示出意義來。”


    眾人紛紛點頭,惠帝也麵有得色,看了看葉銘,就覺得麵生得很,“這位愛卿——”


    “臣鴻臚寺卿,葉銘。”葉銘在下麵應聲道。


    “哦——原來是名動兩京的詩仙啊——”


    這一下子,包括惠帝在內,大家就都心中了然,原來這位就是天後大力提拔的新貴,定州開國侯,葉銘葉玉卿,果然有些見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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