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是趙慎三沒來過監獄好奇,而是他覺得自己既然已經從事了紀檢領導,而且他隱隱覺得,自己可能在這個行業裏會呆很久很久,畢竟,下至陳偉成,上至連月冷,都是把他當接班人來培養的,那麽,他就一定要把紀檢這個行業幹好、幹精,幹出創新來。但要想達到這個目標,就必須抓緊一切時間,吸取一切可以吸取的先進經驗,就比如方子明安排的被控製嫌犯,這個地點簡直就是太妙不可言了!


    這幾個嫌犯,不是高階層的辰光職工,就是養尊處優的大款,若是按照正式定罪之前的控製詢問階段規定,把他(她)們關在某一個賓館裏,一則容易發生泄露信息的情況,二則左秋良跟毛天祿都是在紀檢係統侵淫多年的幹部,對係統內工作方法可謂了如指掌,那麽,用尋常的方法對付他們,效果肯定要大打折扣,他們的反調查能力也會超強,舒服的賓館會給他們一種錯覺,覺得隻要應對得當頑抗到底,說不定就能逃脫法律的製裁。要不然,趙慎三初步聽取的報告顯示,對毛天祿跟左秋良的前期問詢工作統統等於沒有任何進展。


    但是,今天看到方子明廳長安排的關押地點,就讓趙慎三油然而生由衷的敬佩,這地方簡直太絕妙了啊!地處監獄外圍,透過窗戶,看到的就是服刑犯人的日常生活,看著他們,想象著自己馬上就要歸到這類人中間去了,那種心理壓力就足以更快的抹煞他們的心理防線。而且最妙的是,如果他們指責紀檢部“超標準”關押他們了,可是這棟樓卻的的確確並不是監獄,而是一個對外營業的招待所,雖然招待的都是裏麵服刑的犯人來探親的家屬,可的確是住進來就需要交房費,說到天邊還是招待所。


    “趙經理,趕緊進去吧,你看那些人,好可怕……”


    喬麗麗不知道趙慎三在看什麽,忐忑的站在他身邊等他,誰知有一隊犯人剛好放風,一下子湧出來在鐵絲網裏麵的操場上,看到穿著紅大衣的喬麗麗,可能多時沒見到女人了,都貼在鐵絲網那裏緊盯著看,還有的就吹起了口哨,那些眼睛都跟狼一樣發著綠光,弄的麗麗更害怕了,就拉拉趙慎三的衣角低聲說道。


    “麗麗,別怕他們,他們以前都曾經做過罪惡的事情,但現在豈不是被關在裏麵出不來了?你去動物園看過動物吧?就權當他們是被關在鐵籠裏的狼就是了,反正他們走不出你擁有的自由世界裏來,所以根本不可怕。走吧,咱們進去。”


    趙慎三心想麗麗既然要留在身邊工作,就必然要經常跟他出入這樣的地方,接觸形形色色的惡人,就有意的訓練她。


    走進這世界上最令人不舒服的招待所,一個穿著監獄製服的人過來大刺刺問道:“你們是誰?要幹嘛?”


    趙慎三冷冽的盯著他說道:“若是沒有特別通行證,我們進得了大門嗎?既然進來了,還用問我們是誰,要幹嘛嗎?紀檢部的人在幾層?帶我們上去。”


    這個招待所的負責人也是在這裏收慣犯人家屬塞的好處了,看趙慎三帶著麗麗進來,並沒有自己係統的人陪同,就以為無非是尋常的人罷了,竄出來問這麽一聲,萬一要是來探望犯人的,他豈不又有好處可拿了?誰知趙慎三如此倨傲,而他又不認識這個人,挨了搶白哪裏咽得下那口氣,直接就叫喊道:“呀嗬,脾氣比老子還大啊?紀檢部的,紀檢部就了不起了嗎?省紀檢部副書記厲害不厲害?不照樣被關在老子的樓上嗎?問你一句你就受不了了,你以為你是誰呀?比樓上那位左書記還要大嗎?”


    趙慎三臉色一變,上前一步揪住了那人的領子問道:“你怎麽知道上麵關的是左秋良?誰告訴你的,你這麽叫喊幾次了?還有誰知道?”


    那人雖然是個獄警,但在招待所耀武揚威慣了,哪裏會去鍛煉身體或者是操練身手,早就被酒色財氣掏空了身子,被趙慎三一揪住,哪裏掙脫得開?嘶啞著嗓子叫道:“來人呀,有劫獄的!”


    還真是被他叫出來幾個人來,其中兩個獄警,兩個紀檢部的工作人員,其中就有負責詢問毛天祿的崔林澤,看到趙慎三跟那個負責人起了爭執,趕緊嗬斥道:“何所長,這是我們省紀檢部的趙經理,你叫喊什麽?趙經理能劫獄嗎?”


    出來的獄警一聽是大人物,哪裏敢來“救”他們的頭兒,縮手縮腳的躲在一邊。這個所長名叫何八才,一看自己不經意踢到了鐵板,趕緊賠笑說道:“趙經理,對不起對不起,是我有眼不識泰山冒犯了您,給您賠禮道歉,您不是要來公務嗎?請趕緊進去吧。”


    趙慎三鬆開了何八才,卻冷冷的對喬麗麗說道:“通知方子明廳長一下,說招待所的所長有可能泄露紀檢部調查詳情,就說我說了,人被我控製問詢了,讓他囑咐監獄負責人一聲,另外換一個人做所長吧。”


    麗麗接過趙慎三的手機,翻到方子明的號碼撥通了,脆生生說道:“方經理,我是趙慎三經理的秘書喬麗麗,我們趙經理發現關押紀檢部嫌疑人的招待所長很有問題,需要扣押問詢,跟您匯報一聲,請您另外安排一個新的所長。”


    趙慎三插口說道:“還有,你告訴方經理,有可能招待所的所有服務員都因為這個所長的緣故,知道了我們紀檢部的調查內情,要求他立刻派駐警力進行甄別調查,若是從這個環節出了問題,我們紀檢部會請公安廳給我們一個說法。”


    說完,趙慎三冷冷的衝崔林澤一個手勢,兩人就往裏麵走去了,嚇得這個何八才所長跟那幾個服務員都戰戰兢兢的,何八才想追過去解釋,卻哪裏還來得及?崔林澤進去後就立刻叫出來幾個同誌,直接把何八才帶進所長室,開始詢問他如何知道的樓上是誰,這個情況除了剛剛跟趙經理叫嚷,還告訴過誰?有沒有把這個消息帶出監獄外麵等,不一會兒就把這個耀武揚威活閻王一般的人嚇得幾乎尿了褲子。


    喬麗麗打完電話趕緊追進來,她心裏很是詫異,不知道在雲都時人人都說和藹可親的趙經理為何現在變得煞氣這麽重?她哪裏知道趙慎三聽從了喬遠征的勸說,昨天以狂傲立威大獲成功之後,就已經意識到作為省紀檢部副書記,日後要麵對的即將全部是相當級別的領導幹部,若是他為人平和,必然不能起到人人畏懼的效果,那麽工作起來就會很吃虧,隻有在省內領導幹部心目中樹立起如同連月冷那樣的“冷月”或者是“天子劍”般的冷厲之氣,才能讓他們聞之喪膽。


    今天即將詢問毛天祿這個陳部長的秘書,以前趙慎三去見陳部長,往往還得給這個小人點頭哈腰的賠笑臉,時不時給他塞張卡意思意思,在他麵前威懾力度肯定不夠,正好進來借這個不長眼的何八才立威,也壯壯他自己的膽色。


    毛天祿就關在一樓,走廊盡頭的房間裏,外麵的聲音他早就聽的清清楚楚,當聽到何八才大唿小叫的哭喊後,他已經在猜測來的到底是那一路神靈了。


    監獄招待所,當然比不上外麵的賓館,無非是狹小的一間屋子裏,擺放著兩張單人床,一張硬木桌,兩把方馬紮,連內置衛生間都沒有。


    方子明準備把這些“要人”送來之前,安排監獄負責人過來把幾間房間改造了一下,把房間連著外麵的通陽台隔開,把陽台上安了一個簡易的洗臉池,打了蹲便池,就算多了一個衛生間,這樣的話,被控製人員就不需要出房間去公用衛生間了,這就免除了許多有可能泄露消息的環節。


    這棟招待所一共五層樓,並沒有電梯,左秋良就被關在頂層,林茂玲在三層,毛天祿在一層,這樣的話既方便問詢,也有一定的隔離,可見方子明是費了心思了。


    趙慎三走進毛天祿的房間時,剛剛處置何八才的那股濃鬱的兇悍之氣還遺留在臉上,以至於毛天祿幾乎不敢確定他就是以往那個看到就笑眯眯的雲都紀檢部總監了!


    “毛天祿,咱們是老相識了,按理,我不必再給你做自我介紹了,但是,我的新身份想必你還不知道,那我還是告訴你一聲吧,我現在是省紀檢部副主任,也就是你的老搭檔左秋良那個角色。說到這裏,我是不是還需要向你表示一下感謝呀?若非你夥同左秋良一起暗中渾水摸魚,還妄圖給主要領導行賄買官帽子,恐怕左秋良這把椅子還給我騰不出來呢!”


    趙慎三倨傲的坐了下來,居高臨下的盯著他說道。


    毛天祿腦子都反應不過來了,他被抓的那天晚上,趙慎三還是雲都紀檢部總監,這新消息他當然無從知曉,而且,從一個市紀檢部總監一躍成為省紀檢部副書記,這是h省開天辟地都沒有過的事情,他甚至都懷疑趙慎三在忽悠他了,可是,這麽嚴肅的事情,按理是沒有人敢拿來開玩笑的,而且看崔林澤這個委裏的老總監都對這個趙慎三滿臉畏懼,看起來還真是不敢小覷這個人呢。


    “趙經理?那就恭喜您了,不過您剛才說要感謝我的話我可不敢當。我是陳部長的秘書,左書記是委領導,我哪裏夠著跟他當搭檔啊!既然趙經理擔任了委領導,那麽我就要請您幫我做主,還我清白了。我好端端的上我的班,為什麽把我關在這裏不明不白的?我可是遵紀守法,從來沒有違背過法律跟紀律的。另外,我們行政機關工作人員或行政機關任命的人員即便是違背了紀律,也是用‘兩指’的方法來問詢,而且審批手續那麽嚴格,我就不信,白天我還在上班呢,晚上就被秘密拘押起來,那手續就能辦齊全?顯然是不符合立案程序的,還有,就算是你們懷疑我違反了紀律對我實行‘兩指’,那按規定每個被處理對象必須有八名以上陪護人員,你們卻隻給我配了四個,這算什麽?我就不信,現如今陳部長連這些工作規定都不過問了嗎?就任由下麵人胡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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