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總經理、主管先後講話,都是用命令式的口吻把這個事務交給了紀檢部、政策部聯合調查組,侯長生跟趙慎三兩個主官也都分別表態一定辦好,別的領導們誰還會冒傻氣表示不同意呀?於是乎,這件事就這麽定了。


    會議結束後,趙慎三一肚子糾結,但他卻並不打算找誰傾訴一下,因為放眼整棟大樓,還真是沒有適合傾訴的對象。


    黎遠航對這件事從頭到尾都持有一種不願意深入過程、隻要求結果跟雲都的穩定這麽一個態度,跟他去說心裏的疑惑純屬出力不討好,沒的黎遠航還會埋怨趙慎三不識趣的把他這個準備避開的主官非拉進渾水裏去。


    齊天宇哪裏就更別提了,這件事到目前為止,趙慎三已經暗地把他也界定為一個非常“模糊”的人物,在事態未明之前,能對他少說一句,就比多說一句風險小很多。


    至於李建設跟侯長生兩個哥哥,趙慎三十分的無奈兼無語!若是沒有省裏的小道傳聞,他大可以心無芥蒂的叫上兩個工作上的老大哥,商議也罷,請教也罷,大家一起討論討論案情,做出下一步的行動方向以及打算。但現在可倒好,他這個小兄弟馬上就成了要挖走二哥牆角,搶走人家還沒坐熱的椅子的人,再去找人家討論案情,就很有一種得了便宜賣乖,人家都臨走了,他兀自不肯放過人家躲清閑的奸猾小人了。


    悶悶的迴到自己辦公室,趙慎三剛坐穩,組織部長劉清亮就給他打來電話,讓他趕緊去部長辦公室一下有事情。趙慎三心裏狂跳,想必是省裏有準確消息了!


    雖然對即將到來的紀檢部總監考核任命,趙慎三懷著諸般的糾結跟忐忑,還有莫大的壓力跟微妙的恐懼,但要說他不激動不開心,那絕對是虛偽的假話。


    聽到麗麗說了部長辦公室的電話通知後,趙慎三下意識的趕緊站起來就大步走到了辦公室門口,即將出門,卻又覺得去的太快了顯得太不含蓄,又迴頭有些訕訕的返迴桌子邊上。為掩飾行為失常,不讓自己的行動顯得過於猴急,他端起茶水猛喝一口,誰知一口茶入口,他猛地一低頭全部噴在了桌子上——那可是麗麗剛給他沏的茶啊,沒有一百度,90度總是有的!


    “老板,您幹嘛呢?”


    麗麗一聲驚叫竄了過來,一邊手忙腳亂的搶救桌子上被他噴的水濕的文件,一邊哭笑不得的說道:“您不知道那是我剛泡的茶麽?就這麽猛喝?哎呀,這些可都是圖書館的詳細單據,要被您弄壞了可怎麽辦!”


    趙慎三被燙的滿嘴發疼,舌頭都沒了感覺了,傻愣愣的看著麗麗麻利的抽出一張張紙巾,仔細而快速的吸幹文件上的水漬,他話都說不利落了,惱羞成怒的含糊罵道:“死妮子,誰讓你把茶泡那麽燙的?哼!毛毛糙糙!文件壞了看你心疼的,我的嘴就不是肉麽?燙壞了就不用管了?”


    說完,他覺得自己付出極大代價、用滿嘴疼痛換來的“矜持”已經足夠了,也就不敢耽擱,趕緊出門往組織部去了。


    看到趙慎三穩穩重重的走進來,劉清亮部長再次感慨了,這個年輕人,每一次的升遷都是他親眼見證的,從一開始遠遠站在他腳下的小科員,一步步以迅猛的勢頭和強勁的衝力一路狂飆,終於,現在跟他肩並肩了。


    經曆了一層樓梯和幾百米的走廊,趙慎三滿嘴的疼痛已經換成了無知覺的發木,走進劉總監辦公室後,他張口說道:“樓木讓……”


    “哈哈哈,難得呀趙總監,你這樣處變不驚的人也會激動地連話都說不清了啊?哈哈哈!”


    劉總監聽到趙慎三那變了調的稱唿,忍不住大笑起來。


    趙慎三滿臉的尷尬,趕緊轉動轉動不聽使喚的舌頭,雖然這種轉動又帶來一陣疼痛,但最起碼比出洋相的說話變調好啊,滿臉通紅的解釋道:“劉總監,剛才……我沒留意秘書把我的茶水換了一杯滾燙的,就……一大口進嘴,好家夥,燙的嘶嘶……這會子還說話不利落呢……”


    劉清亮這才明白他誤會了趙慎三,就恰到好處的就這個冒失行為開了開玩笑,然後言歸正傳了。


    “趙總監,不知道你聽沒聽過一個笑話謎語,說如果有個人買一次彩票中了是運氣,買兩次中兩次是運氣好極了,買三次中三次那是洪福齊天,但如果買多少次彩票中多少次的話,那人不是賣彩票的,就是袁大頭袁世凱了。”


    齊部長突然扯起了閑篇。


    “哦,為什麽?哈,我知道了,是指袁世凱運氣好對吧?是啊,除了登基恢複帝製留下敗筆,那家夥運氣的確是夠好的。不知劉總監怎麽想起這個來了呢?”


    趙慎三附和道。


    “因為,看到你,我也有這種看法了。”


    劉清亮雖然笑著,但那笑容裏已經有了無盡的感慨跟極不明顯的寥落了,緩緩接著說道:“趙總監,袁世凱最讓人羨慕的是遭到一次彈劾,就會有一次升遷,挨了一輩子彈劾,一路升遷到頂峰。原本我以為那是那個特殊時代造成的必然結果,但現在結合你的經曆,我有了似曾相識之感了啊!”


    趙慎三被劉總監不倫不類的比喻弄得啼笑皆非,趕緊搖頭笑道:“劉總監,我衝破天了無非是個副總經理級,怎麽能跟袁大總統、皇帝陛下相比呢?”


    “不是指其事,取其意而已,你看你做主管二號被貶下去當副總監,到桐縣就遭到惡毒攻擊被查問,後來好容易代理常務又出問題,結果非但沒跌倒,還越過常務擔任了正總監。之後調任鳳泉省管出問題,結果因禍得福進了常委,就連這次,肖冠佳出了大事反倒做成了你,現在連正式的政策部總監都不用做,馬上要擔任紀檢部總監了,我剛剛琢磨了一下,還真是跟袁世凱有異曲同工之妙啊!”


    劉總監說道。


    趙慎三趕緊謙遜的說道:“是太快了點,我也忐忑的很啊!可是省裏的意思誰都不明白,現下這個大案子還在這裏擺著,您沒看到軍令狀都立了,三個月內要結案嗎?我頭都一個變兩個大了,也不知道這次是福是禍呢。”


    劉總監感慨的說道:“放心吧趙總監,你這個人是雲都職場的異數,一定會逢兇化吉功成名就的。我就如同你的見證者,一步步托著你跟我肩並肩。唉,可惜這已經是最後一次了,下一次通知你準備個人材料應對董事處組織部提拔考核的,可就不是我了……”


    趙慎三猛地一愣,驚愕的問道:“劉總監何出此言?您可是咱們雲都的常青樹,之前也沒聽說您要動的,怎麽突然這麽說?”


    “嗬嗬,畢竟還沒有上常委會研究拍板,董事處組織部的調整方案又不是一成不變的,昨天沒有,今天添上也來得及嘛!無所謂呀趙總監,我跟老侯都是老人了,一起退是應該的,總要給你們這種更有發展前途的年輕幹部騰開位置的嘛。”


    劉總監終於露出了悲愴的情緒,苦澀的笑著說道。


    “啊?退?這怎麽可能?”


    趙慎三徹底驚呆了:“省裏這是要做什麽呀?您的年齡又不超,幹嘛讓您退?有消息說如何安置了嗎?”


    趙慎三的震驚是貨真價實的,不平也是發自真心的,這點劉清亮自然看得出來,他就感動的說道:“隻是有消息說這次雲都要大動幹戈的調整,我也很可能會動,具體的消息還沒有。嗨,有什麽,還能退到哪裏去?大不了,也跟老侯一樣到人大政策呆著去唄。”


    “肯定不會的。”


    趙慎三從震驚中明白過來後,馬上就分析到了劉清亮說的是不可能的,他接著說道:“劉總監,您跟侯總監情況不同位置不同年齡不同,根本不可能被省裏擱進人大政策這種地方的,您今年才剛五十歲吧?正是往上走的年紀,怎麽可能直接到二線單位呢?絕不可能!”


    劉清亮自己幹了這麽久組織部長,不知道左右過多少職場中人的悲喜興衰,臨到了自己頭上,未免還是關心則亂了!他也僅僅是聽到董事處組織部有人給他偷偷透氣,說這次省裏對雲都出這麽大的醜聞十分不滿,主要領導根本不相信肖冠佳是“獨立作戰”故而,想把雲都的大部分班子都換掉,也有可能也要動他,但也許不會跟侯長生一批,會逐步的調整。他一聽腦子就懵了,根本沒分析,就把自己跟侯長生劃到一起去了,此刻趙慎三一說,他細細一想,或許真的未必是一件壞事,眼神慢慢的就亮了,心想與其現在自怨自艾的瞎琢磨,還不如穩住心神趕緊打探消息。


    “趙總監,後生可畏啊!跟你比起來,我還真是腦子反應慢了。得,我的事情還沒影呢,你的倒已經是板上釘釘了,省裏剛才打電話,讓你趕緊準備個人材料,準備接受董事處組織部的任命考核,你趕緊準備去吧,別為了我的事情耽誤了。”


    劉總監說道。


    趙慎三無所謂的笑笑說道:“又不是第一次了,個人材料啥的都是現成的,等下打印出來送過去就是了。劉總監,我今天如果去省城,得空找喬遠征探探底細,也許您的事情是個極好地轉機呢。”


    劉清亮沒答應也沒否定,心照不宣的跟趙慎三握著手把他送到辦公室門口才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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