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喬遠征發出一聲抽冷氣的聲音,看趙慎三的眼神都變了,從以往的兄弟平等含上了一絲由衷的欽敬,因為他覺得把他放到趙慎三這個位置上,絕不可能僅僅從雲都發生的事件出發,就摸到這麽多隱秘的信息。


    “李伯伯,爸爸,我調查到這個階段,就有了一個很可怕的預感,真的……我沒有跟陳部長說明,但我……我明白我自己的能力水平有幾斤幾兩,我又不是多年的老偵探或者是老紀檢工作者,第一次接觸到這麽大的案件,我的調查方法雖然利用了很多得天獨厚的社會關係,但我始終明白,我能查到的,省裏……省裏絕不會……呃……他們也許已經查到了卻不願意過早的泄露底牌……還有,我覺得雖然陶天國死了,但他們的計劃並不會終止……也許陶天國的死,正是為了……”


    趙慎三說到這裏突然有些懼意,不敢說下去了。


    李文彬已經收住了情緒,在趙慎三的講述過程中已經又坐了下來,此刻看著吞吞吐吐滿臉畏懼的趙慎三,良久方喟歎著說道:“小三,難為你了,我知道你在恐懼什麽,也知道你預感到了什麽。你無非是發現陶天國並不是最大的那個禍首,他的死一方麵是畏罪自殺,一方麵也是在保護某個大人物,而且,你還預感到圖書館這個項目並不會因為案件而終止,那個三部曲依舊會按部就班的唱下去,所以,你有些怕對吧?”


    趙慎三沒說話,欽佩的看著李文彬,鄭重的點了點頭。


    盧博文也是滿臉的鄭重,喬遠征則幹脆已經聽傻了,目瞪口呆的看著趙慎三說不出話來。


    “小三,你別怕,按你的推測,你覺得這個計劃講會如何進行下去?”


    李文彬問道。


    “銘刻文化城現如今已經陷入了被雲都市查封的尷尬地步,雖然齊總經理把三個億借給我了,但當時說好是挪借雲都市一個項目的立項專項資金,要不要,名義上還是需要償還的,這就是說,銘刻文化城還背負著三個億的巨額債務,等於一個爛攤子了。在這種情況下,如果有一個領導出麵振臂一唿,拿出一個絕妙的解決方案,第三個投資方出現,再次掏三個億或者更多的資金把在雲都乃至全省人民眼裏成了爛泥巴的圖書館,從東新區跟銘刻集團這兩個主人手裏徹底收購走,此時此刻,誰能解決這個大問題不啻於神仙,上上下下被這個案子折磨的神經不安的領導們自然是巴不得趕緊把這個麻煩甩出去,收購可以說沒有任何困難,買走了之後,就由合資變成了獨資,這樣一來,人家第三方想把個人資產做何種樣的開發利用,就不是雲都乃至省裏能管得了的了,至此,資產大變身徹底完成,輝煌的貿易城或者是高檔住宅小區拔地而起,那盈利也就真如同三江水一般滔滔不絕了!”


    趙慎三眼神裏閃動著睿智的光芒侃侃說道。


    三個人聽完後,全部沉默了,好久,盧博文再次發出了一聲悠長的歎息說道:“是啊,現在的聰明人多的很,什麽樣的政策都能被他們找到漏洞打這個擦邊球,李董事長,你還記得南州機械廠嗎?若不是小三跟紅紅提醒,咱們豈不是把重工機械的最後一方陣地也拱手讓給外國人了?給了人家還得對人家一腦門子感激。現在雲都一塊潛在價值極大的土地,又被他們用這種方法進行擷取,若不是小三一一講來,縱然是我能夠想到一星半點,決不能理解的如此透徹,看來,年輕人的思路果真是比我們靈敏的多啊!”


    李文彬說道:“博文,也不是我們思想僵化了,主要是咱們站得太高了,視線被雲霧遮住了,看不透真相而已。給咱們布置雲霧的人更不希望咱們能看清,若不是咱們有小三子這樣對咱們毫不設防的孩子在下麵,哪裏能聽到這一番奇談怪論?哼,就算是這個趙慎三,剛剛還不是好幾次都嚇得不敢講了嗎?你想想看,咱們倆對他可以說跟親兒子一樣,他尚且如此,別的人敢嗎?唉……高處不勝寒呐……”


    盧博文默默地點了點頭,趙慎三尷尬的扭了扭身子,對李文彬的話一陣陣感動,有心解釋幾句剛剛的遲疑,末了還是覺得不說話比較好。


    “你們三個都聽著。”


    李文彬沉吟了一陣,突然開口說道:“今天咱們的談話內容絕對不許泄露出去!小三,你也不要把這些推論告訴省紀檢部調查組,自己暗中繼續留意,注意保護自己,能查多少是多少,不要貪功冒進,更不要公開招搖,我們靜觀其變吧。”


    趙慎三點頭說道:“好的李伯伯,查到這一步,我也不敢往下查了,要不是今天您問,我連說都不敢說的。其實……剛才您說得對……如果不是在我爸媽這裏,您把我叫到您辦公室,我都絕不敢講給您聽的。畢竟,這件事太大,我又沒有確鑿的證據證明給您看,說給李董事長是很不成熟的表現,但現在說給李伯伯跟我爸爸還有遠征兄,就是私人之間的聊天,應該沒事的。”


    李文彬瞪著眼罵道:“滾你的,給你幾分顏色你就不知道姓什麽了,跟老子玩這個?沒看到酒沒了嗎?趕緊去把你丈人老子的私藏給我找出來!原本這幾天緊張得很,想來你嶽父這裏喝酒聊天散散心的,卻被你小子把心情弄得這麽差,趕緊拿好酒出來彌補彌補。”


    趙慎三笑著站起來進屋了,不一會兒拎著一瓶茅台出來了,盧博文故意苦著臉驚叫道:“你這孩子,從哪裏找到的?我記得我放起來了啊,外麵桌子上就有五糧液幹嘛不拿,把這個翻出來幹嘛?”


    一邊叫,一邊還故意做出要拿迴去換換的樣子來。


    李文彬早站起來劈手從趙慎三手裏搶了過來,滿臉鄙視的說道:“露餡了吧?還放起來?是藏起來吧?德行吧,讓我看看到底是啥好東西。”


    盧博文繼續苦著臉滿臉肉疼狀。


    “好啊,你這個倉鼠托生的,這東西都能藏幾十年?若不是小三找出來了,我看你準備兒子娶媳婦的時候才舍得喝吧?哼,我鄙視你!”


    李文彬一邊美滋滋擰開倒了一杯喝了,一邊側目鄙視盧博文。


    盧博文也是明白李文彬心裏實在不好受,故意如此作態逗他的,此刻還是嘟嘟囔囔的說下次藏東西一定藏好,不能讓趙慎三這個敗家子給翻出來孝敬李文彬,李文彬更笑的開懷了。


    趙慎三跟喬遠征都抿著嘴笑,明白話已經說得差不多了,接下來有沒有他們倆已經不重要了,就一起站起來說到前麵照看店麵,出來開了一個房間,沏上茶坐下了。


    喬遠征還沒有從剛剛被趙慎三的話帶來的震撼裏解脫出來,開口低聲說道:“老天爺,三弟,原來這個案子水這麽深啊?也虧得你沉得住氣,到現在才說出來,若是我,恐怕一開始就嚇得裹足不前不敢調查了。”


    趙慎三苦笑道:“我受的驚嚇也不輕,可是有些情況跟麻線捆著的螃蟹一樣,拎起一頭帶起來一串,我也隻能硬著頭皮往下走了。唉……遠征兄,其實我最大的恐懼並不是來自於有可能牽涉到大人物這一方麵,而是……唉……”


    “那又是什麽?你趙慎三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啊,怎麽會把你嚇成這樣?是怕越查牽扯到的大人物越不可思議嗎?那你剛不是已經跟李董事長說了麽,還怕什麽?”


    喬遠征迷惘的問道。


    “那我倒不怕,無非等涉案人員級別超越我調查權限的時候我就退出,我是怕……怕查到最後,牽連到自己人啊!唉!”


    趙慎三終於沉重的說道。


    “什麽?自己人?你剛剛不是說了大小姐僅僅是作為總經理不得已參與了嗎?連李董事長都好幾次提到大小姐仗義直言提醒他們的,絕不會牽連到她,那你還怕什麽啊?”


    喬遠征不以為然的說道。


    趙慎三沒有再說什麽,沉重的搖搖頭,心裏如同壓上了千斤巨石一般,剛剛他講述的情況已經夠駭人聽聞了,卻還是沒有敢毫無保留的都說出來,還一抓到機會就趕緊替鄭焰紅鋪墊幾句,但瞞得過李文彬跟盧博文,卻無法瞞得過他自己的感覺,此刻自然是憂心忡忡了。因為,他通過剛剛的講述,又一次重新梳理了鄭焰紅從一開始對這件事持有的態度,以及他來之前鄭焰紅滿腹憂患的樣子,跟說的那些模棱兩可的話,從這一切表現之中就能發現,鄭焰紅絕非表麵那麽淡然,而且,在這件事裏的深入程度也不會很淺。加上朱長山這個讓他頭疼之極的大舅哥一係列神秘的行為,還有他在調查中發現朱長山讓他驚懼的資金往來,真是怕查到最後查的個眾叛親離,落一個成就了事業毀了家的悲慘結局……


    喬遠征看出來他深深地憂慮,更明白每個人都有難言之隱,趙慎三既然提到怕連累自己人,那麽此刻的情緒也不難理解。他很聰明的不再追問了,趕緊勸慰道:“三弟,我理解你的感受,但覺得你有些神經過敏了,也難怪,這是你們幹紀檢政法的人慣有的通病!我在省紀檢部也有個很鐵的朋友,他剛接觸紀檢工作的時候,跟你一樣天天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神聖感了不得,是非觀也釘是釘鉚是鉚,那段時間我們一起玩他連話都很少說,生怕那句話講不對了泄露了工作機密,但幾年過去,現在還不是淡定了?慢慢習慣了你就沒事了,另外,有些事別太較真,較真是跟自己過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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