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振雲被趙慎三這番話說的暗暗心驚,雷震雲當初出麵跟肖冠佳合作,打算的就是暫時銀行貸不出錢來先借助郭曉鵬一下,股票運作成功賺了錢皆大歡喜,就算是不賺錢,等肖冠佳運作成功了就由銀行償還雲河助業的三個億資金,轉而成為國債最後不了了之。怎奈正如趙慎三所說,人算不如天算,事情恰恰壞在了肖冠佳這個關鍵環節,他女兒招搖曬福造成他先身陷囹圄,那麽一切後續運作統統等於零,也就無法避免的出現了雲河被擠兌,一下子所有暗箱操作均***的後果了。


    現在江州銘刻送走雷震雲,也在忐忑著,畢竟趙慎三又有一點也料定了,那就是這個集團看似龐大,其實都是空對空的資金翻堆,不動產等於沒有,也就是說賬目上的運轉效益遠沒有他們說得那麽龐大,在國外也無非是擁有一家證券交易所罷了!這次憑空套來三個億,除了給肖冠佳等人的分成,剩餘的也不在少數。雲都事發,康振雲也知道全部吞了會有後患,但吐出來一則顯得理虧,二則也不舍得。


    反正手續上沒有半點漏洞,而且吃定了那個融資的機構所注冊的經營範圍是“雲河助業”也就是說這個公司經營的項目是類似於資方跟業方的中介,根本不具備以高利率做迴報,吸納民間資金再用於放貸的經營權,說白了也是違法的,倒黴也該倒黴。這一點雲都官方應該很清楚,否則這個姓趙的剛剛說話就不會帶著黑道的無賴腔調,而是會義正詞嚴了。隻能是先跟這個趙總監鬥智鬥勇,看能不能拿下,如果真不行就酌情用合理合法的理由象征性歸還一部分,這樣趙慎三也不算師出無名,這邊也能搪塞過去了,也就萬事大吉了。


    康振雲尋思半晌,強笑著說道:“趙總監說的我相信都是實情,要不然這樣吧,您姑且留在江州欣賞一下十裏洋場的風貌,等我明天了解一下這件事的始末,再開一個董事會商議一下,就算是不需要我替那個不爭氣的雷震天善後,也絕不會讓趙總監您白跑一趟的行不行?”


    趙慎三也沒想到一次就能成功,爽快的說道:“行,我信了康董您是條漢子,那麽我就等待您的好消息了。”


    晚上,康振雲親自把趙慎三他們送進豪華的酒店,還非要安排他們去娛樂場合輕鬆輕鬆,趙慎三倒是沒拒絕豪華酒店,娛樂什麽的他推說很累了推辭了。


    三個隨從都聚集在趙慎三房間裏討論案情,張若飛、田振林是紀檢、公安精明強將了,原本對趙慎三都懷有幾分不服,覺得這個人無非是運氣好後台硬,居然這麽快就躥升到政策部總監這個位置上了,估計也跟肖冠佳一樣,屬於純粹的領導。(純粹的領導的意思就是除了當領導什麽都不會)誰知今天出馬,看趙總監跟康振雲這一番交談,就看得出不凡來了!這才是為了達到目的可以無限變通的人才呢,如果麵對著妖魔鬼怪還是一味的念經誦佛,估計都變成他家肚子裏的食物了也於事無補。


    張若飛是個直腸子,隻敬佩該敬佩的人,此刻就笑道:“趙總監,聽您跟姓康的談判真過癮!他丫的估計也被您黑白兩道都說得通的談話方式給鎮住了,對付這種人就得出奇製勝,要跟他談政策他反倒不怕了,畢竟那些手續真是找不出漏洞的。”


    趙慎三並沒有得意,很沉重的歎息一聲說道:“唉,丟人啊!當著資本家耍黑道無賴,還故意把咱們幹部說的跟市儈小人一樣,不過不如此還真是無法打開突破口的。你們信不信?等下肯定會有人過來私下找我,這就是要拿下我了,他們認為隻要把我拿下了,這筆錢就算不需要還迴來了!”


    田振林說道:“辦案子時常需要變通的,我們都沒少裝神弄鬼,關鍵看對誰,對這樣的人就得這樣嚇嚇他。我看他們也是吃準了郭曉鵬那間公司原本就是違規經營,就算倒黴了也該集團給擦屁-股,所以才這麽囂張的。”


    趙慎三點頭說道:“是啊,現在民間融資機構掛著羊頭賣狗肉,辰光集團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這次更離譜,肖冠佳居然主動替銘刻文化擔保,從民間融資機構貸取巨額資金,也真是利令智昏了!而郭曉鵬盲目的信任了‘肖總監’這三個字的金字招牌,連抵押資產評估都馬馬虎虎,也沒弄明白人家抵押給他的兩家機構到底值幾個錢,就貪圖銘刻文化承諾的四分利率把三個億扔了出去,比肖冠佳更加利令智昏了,說起來都是罪有應得。


    更可悲的是那些可憐的投資人,明知道民間信貸機構的儲蓄權益不受法律保護,為了貪圖高息還是冒險投資,現在血本無歸了一個個唿天搶地,說白了從上到下都是自找倒黴,一個都不值得憐惜!可惜啊……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從私有製至今,哪個人能夠拍著胸脯說自己沒有半分私心的?便宜更是人人喜歡占,同樣一筆錢,放在銀行跟放在雲河助業相差好幾倍的收益率,也怪不得這些人冒險投資了,現如今可能家家都陷入了滅頂之災,不說別人了,就連我的前妻,我閨女的媽,都因為投資銘刻文化這隻股票賠了個場光地淨服毒自盡……”


    “什麽?沒事吧?”


    “什麽?搶救過來了吧?”


    “什麽?老天!”


    三個下屬異口同聲的驚叫。


    趙慎三沉重的說道:“沒什麽奇怪的,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劉玉紅也是貪圖小利,更是遇人不淑,找了個男人哄著她購買了所謂的銘刻文化原始股,賠光了那人拍屁-股走了不要她了,人財兩空之下自然想不開。所幸發現得早,人已經沒事了,但受了很重的精神打擊。”


    張若飛說道:“趙總監,那混蛋男人能買到原始股,一定是東新區技術部的人吧?我最近正在清查東新區內部跟這個案子有關聯的人,你告訴我名字。”


    “趙高峰,東新區招商部的辦公室主任。”


    趙慎三不避家醜說出這件事,也許潛意識裏就有讓手下替他出麵的意思,不假思索的就說了出來。


    雲都市政策部辦公室主任丁克軍在幾個人中間,是唯一屬於趙慎三的直屬部下,此刻他懷著一種“主憂臣辱”的心態憤憤不平的說道:“趙總監,您恐怕小看這個趙高峰了,他絕不會僅僅是跟風購買這隻股票的一般人,別的我不記得了,就這個人在肖總監沒出事的時候,就來班上找過肖總監兩次,都是通過我約見的,肖總監一聽他找都同意安排時間見他了。您想呀,如果不是跟這件事有關聯,一個小主任級幹部,肖總監會見他嗎?”


    這倒是個新的線索,趙慎三還沒吭聲,田振林跟張若飛就來勁了,拉著丁克軍仔細詢問情況,趙慎三反倒沒有參與,默默地站起來走到陽台上去抽煙了。幾個部下以為他想休息,說了一陣子進來跟他道別,說迴他們房間去商議,讓趙總監早點睡。


    趙慎三剛剛提到劉玉紅,心裏自然很不好受,雖然兩人已經離婚多時,而且各自都有了新的配偶,但劉玉紅畢竟是他青梅竹馬的戀人,後來又跟他共同擁有了一個家、一個女兒,一個共同奔向更美好的明天的憧憬……可惜,後來一切都變成了不能操控的野馬,兩人也終於分道揚鑣,各自有了另外的生活軌道……


    默默地站在陽台上,因為這個酒店地處外灘邊上,又有著超高的建築優勢,趙慎三看著外麵霓虹閃爍的江麵,想起跟劉玉紅結婚的時候,她的願望就是日後能夠跟他一起來江州登上江州明珠塔,兩人再一起租一艘遊艇出海玩玩。現在,以趙慎三的財力,這願望自然不難實現,可惜,他已經沒有了跟劉玉紅這麽做的理由,更何況,這個女人現在想必也沒有心情跟他一起這麽做了。


    “唉!”


    深長的歎息了一聲,趙慎三眼前跟腦子裏裝滿了劉玉紅,從兩人初中同學開始,那個紮著高高馬尾辮的女孩子,到跟他熱戀期間天天掛在他胳膊上的妙齡少女,又到燙了頭發穿著婚紗的新娘子,然後是滿臉幸福甜蜜的小母親,一直到……披頭散發的打傷了鄭焰紅遭他喝罵,黯然淡出他生活的中年女人……


    不知不覺間,兩顆清淚掛在了趙慎三臉上,他想到如果當初他不是那麽熱衷於往上爬,跟劉玉紅平平淡淡的保持著大多數青年夫妻應有的生活狀態,也許現在一家三口應該還是在一起吧?但劉玉紅是那麽熱衷的巴望著把他推上去,可惜,她把她最美好的青春都耗在了等待他飛黃騰達的平淡歲月裏,等他真正飛黃騰達了,跟著享受這一切成果的卻不是她!


    人生啊,是何等的辛辣諷刺,即便趙慎三自認為並非天性涼薄之人,可是在遇到鄭焰紅跟劉玉紅這兩個女人之間的選擇機會時,還不是義無反顧的選擇了鄭焰紅?縱然是他一直理直氣壯的認為是劉玉紅先勢利變臉,在他在企劃部倒黴時落井下石跟他離婚,其實平心而論,當時的他有沒有將計就計離了婚義無反顧的追求鄭焰紅的想法呢?劉玉紅就算有幾分小市民的小家子氣,骨子裏對他那份感情他何嚐體會不到呢?換一種說法,如果鄭焰紅不是既嬌媚可人又權勢熏天,他在麵臨婚外情跟結發妻二選一的時候,會不會就狠心的跟劉玉紅離婚呢?恐怕不會那麽決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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