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自覺的閃開了一條道路,趙慎三就被鐵老漢牽著手走到了後麵的一張床跟前,兩個女人跪在床前低著頭哀哭著,那一聲聲淒慘的哭泣讓他的心就夠難受了,但隨著鐵老漢一伸手扯掉了床上的被子,露出了一個失去了生命力的軀體的時候,他更是吃驚、憤怒的牙齒咬的“咯咯”直響。因為那個人,不,確切的說應該是一個屍體的樣子,太讓他震撼驚秫了!


    那個屍體身上,僅僅穿著一個已經撕爛的背心,下身是一條尋常的短褲,看起來的確是正在睡覺的時候遭到的不幸。渾身上下都是青紫、紅腫的斑斑傷痕,幾乎沒有一塊好肉了,頭上倒是看不出來有傷痕,所以此刻就可以斷定葉少良所說的這個人是撞死的絕對是一句謊話了!


    趙慎三越看這個已經死去的老漢就越覺得心裏充滿了怒火,因為這個人雖然臉上都是傷痕,但怎麽看都是一個老實憨厚的農民,現在雖然已經死了,卻依舊是那麽的無助弱小,緊閉的嘴唇跟尚未合攏的雙眼都在無聲的控訴著強權惡霸帶給他的劫難讓他死不瞑目,兩隻拳頭也徒勞的攥緊著,仿佛仍在捍衛著他無法捍衛的房子……


    如果說僅僅看到屍體已經讓趙慎三瞬間下定了決心要徹底清查拆-遷黑幕,給這些無辜的百姓一個公道的話,當跪在地上哀哀哭泣的那個年輕女人慢慢抬起頭,用淒涼的、心碎的、哀怨的,甚至是帶著死亡般空寂的眼神看著他的時候,他心裏的那份驚秫更加達到了頂點!


    他甚至都要衝過去拉起那個可憐的小女人,把她抱進懷裏撫慰了,卻猛然間站住了腳步,勉強逼自己站穩了,看著那個翕動著嘴唇卻什麽也沒說出來的女人,顫抖著說道:“家屬請節哀,相信我好嗎?”


    那個小女人的眼神裏瞬間有了一線希望,但很快就加大了哭聲,依舊把頭低下去了!趙慎三看著她弱小的肩膀,心裏心疼得無以複加,因為那個女人不是別人,居然就是尹柔!


    他想起來女人在他懷裏的時候曾告訴他是迴來幫父母爭取拆-遷賠償的,而他也拍著胸脯告訴這個女人有他在不會讓她們家吃虧的,可僅僅過了一天一夜,她的父親居然就遭到了如此橫禍,那麽在這個一心一意癡愛著他的女人心裏,他趙副總監的威風跟承諾到底有什麽分量?


    從一開始認識他開始,這個小女人就一直是那麽毫無懷疑的信任著他,依賴著他,把他當成她心目中的神祗來敬愛,可是他卻僅僅是施舍給了她一個工作,然後就把她給徹底遺忘了,如果不是她這次又迴來找上了他,說不定今生今世他都不會主動想起這個女人了……


    就在昨晚從新平迴來,他不是沒有猜想到這個女人會在他的新家裏癡癡等著他迴去,而他在被朱長山斥責之後卻對自己無法接近鄭焰紅卻又陰差陽錯的跟尹柔有了肌-膚-之-親的行為無比的羞-恥,也就寧願一個人睡辦公室都不再縱容自己了!


    可是……雖然趙慎三潛意識裏故意的遠離尹柔,但在此刻這種情形下再次看到她,卻也是他男子漢的自尊心所不能容忍的,勉強壓製住心頭的怒火,他更加恐懼尹柔會不知輕重的叫出他的名字來,那樣的話接下來的處理過程就會被這幫居心叵測的混蛋們冠上“以權謀私”的大帽子了,幸虧尹柔十分懂事,居然就低下頭沒有說話。


    趙慎三其實並不知道在他看到死者的身體,又發現尹柔居然是死者家屬之後,他自己的眼裏已經蓄滿了淚水,當他慢慢的抬起頭的時候,朝陽終於露了出來,那陽光端端的照在他臉上,把他的眼淚折射出一道道璀璨的光芒,這種光芒更加給了在場的老百姓們無比的信任,大家就都竊竊私語著趙副總監能夠為死去的人落淚,就一定會秉公處理給大家一個公道的。


    但是就在此時,外圍的保安卻突然間逼近了,把群眾都給圍了起來,帶頭的就不顧趙慎三站在那裏,很威風的叫喊道:“大家統統都給我聽著,你們包圍辰光集團是違法的行為,所以我要求你們趕緊抬著屍體迴自己家去,該怎麽處理我們保安會處理的,你們如果執迷不悟的話可就要不客氣了!”


    剛剛被趙慎三安撫住的群眾們一聽到這盛氣淩人的命令,登時又一次激動起來,一個年輕人衝過去叫道:“他們打死了人,我們隻不過是想要集團給我們一個說法,怎麽反倒成了我們犯法了?你倒是說說要怎麽不客氣,難道要把我們都抓起來嗎?”


    那保安卻也不知道是受了誰的指使那麽理直氣壯,居然一把就把那個年輕人抓住了,幹脆利落的從腰間取出來一副手銬,二話不說就把這個年輕人銬住了,好像想要揚刀立威一般衝著眾人說道:“看到沒有,這就是危害社會公共秩序的下場,你們誰敢不服一概抓走,堅決不能讓你們影響了公共秩序!”


    這一下可壞了!所有的人群都衝了過去,一個拉一個的手挽著手把這個保安跟被他擰著的年輕人圍在了中間,大家都叫喊著:“保安也要講理的吧?有能耐把我們都抓走吧!就不信沒有天理了!”


    而外圍的保安一看裏麵鬧騰起來,居然一擁而上衝了過來,手無寸鐵的群眾的手腕哪裏能夠抵抗得住保安手裏的電警棍,瞬間人牆就被衝破了,保安衝進中心,看到年輕力壯的男人就二話不說拎出手銬拷上,甚至有一個愣頭青樣的年輕人不認識趙慎三,看他冷冷的盯著自己的時候,囂張的罵道:“你特麽的架子哄哄的瞪著老子幹嘛?信不信老子踹死你?”


    趙慎三看好容易被他平定下來的場麵被這些莫名其妙的保安給徹底毀掉了,原本就怒火中燒,看這個小夥子居然這麽肆無忌憚,登時氣的渾身發抖的說道:“我犯了什麽罪你要踹死我?好啊,那你就踹吧!”


    那小夥子可能剛上班正是銳氣十足的時候,又加上有領導的命令在,看趙慎三的樣子他錯誤地把這個群眾都眼巴巴看著的人當成了鬧事的領頭者,心想隻要製服了他別的人還不是都害怕了?於是立功心切的小夥子就二話不說衝到趙慎三跟前,幹脆的就把很奇怪的居然毫不抵抗的趙慎三輕而易舉就拷起來了,勝利一下子衝昏了他的頭腦,想起趙慎三剛剛居然跟他頂嘴,他就更加抑製不住真的一腳踹在了趙慎三的腰眼上,把猝不及防的趙副總監一下子就踹的跪倒在地上,發出了痛苦的一聲悶哼。


    群情激奮的群眾一看保安居然連他們自己人都抓了,反倒一下子靜了下來,一個個目瞪口呆的看著趙慎三痛苦的在地上掙紮,終究因為他也是集團的人,所以也沒人過來扶他。


    那個小夥子一看剛剛還翻花亂滾的開水鍋一般的人群一下子冷寂下來,還洋洋得意的以為自己這一招“擒賊先擒王”用的很是漂亮,就意猶未盡的高揚著下巴衝著大家喊道:“都看到了吧?你們領頭的也不過如此嘛!在法律麵前還不是要現出小醜一樣的原型?咹?你們如果不想跟他一樣被手銬拷起來,就趕緊散了迴家去!要不然……哼!”


    說著話,小夥子大概是想趁熱打鐵讓群眾更加恐懼,居然抬起腳衝著原本被他踹倒之後就一直雙膝著地,額頭也抵在地上艱難掙紮的趙慎三又是狠狠地一腳,這下可就徹底把趙副總監給踹的在地上翻了幾個滾,雙手被反拷在背後,卻臉朝上躺在地上人事不省了。


    鐵老漢一直站的比較靠前,但剛才那個保安拷趙慎三的舉動讓他十分的驚懼,也就閉住嘴不敢說話,此刻看到趙慎三額頭上一片青紫,好像流血了混合著沾上的塵土看上去狼狽無比,更加上他慘白的臉色跟痛苦扭曲的表情,終於忍不住大聲叫起來:“哎呀,打死人了啊!這個保安把他們集團的副總監也打死了!”


    這一聲喊可就把遠遠躲在人群外麵的葉少良給嚇了一跳,他看到人群正在惶恐的往後退,也覺得衝進去不會有麻煩了,就趕緊跑了過來,一看到果真是趙慎三不知死活般的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登時直著嗓子喊道:“老喬……喬所……趕緊啊!果真是趙總監啊!”


    隨著這一聲喊,旁邊停著的早就打開了車門的警車裏就跳出來了喬向東,他看那個年輕人剛剛製服趙慎三的得意還沒有褪盡就被葉少良的吼叫給震驚了,那兩種表情就一起凝結在他青澀的臉上,呆若木雞般的傻站著。看到趙慎三灰白色的外套上那個清晰的警靴印痕,喬向東一個耳光打在那年輕人臉上,低聲吼道:“還不趕緊打開手銬?迴去老子關你的禁閉!”


    那惹了禍的孩子嚇得手足無措的蹲下來,雙手發抖的老半天才把趙慎三的手銬解開了,葉少良跟喬向東都蹲在那裏一聲聲叫喊著趙慎三,可是他卻動也不動,放開的雙手終於讓他剛剛別扭的彎曲著的身體躺平了,卻依舊沒有任何生命跡象般一動不動。


    正在葉少良驚慌失措的打了120,大家七手八腳的想把趙慎三趕緊弄起來抬到車上去的時候,意外再次發生了!那個昨夜慘遭喪父之痛的小女人突然間連滾帶爬的衝到人事不省的趙慎三跟前,用一種比死了父親更加哀傷驚惶的神態死死地抓住趙慎三那軟塌塌的胳膊拚命搖晃著,嘴裏含含糊糊的低聲呢喃著:“你不要死啊……你可千萬別死啊……要不然我可活不下去了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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