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不上的痛苦席卷而來,厭天隨感覺自己神魂像是被放在火上炙烤一樣,一會兒是徹骨的森寒,一會兒是烈陽的灼熱。 他嘴裏忍不住發出嘶吼,盤旋空中的身影猛地墜落,在地麵不停翻滾。 骨玉枝躲遠了一些,看著方才還高高在上的龍族這會兒不住哀嚎,陰鷙的目光不禁露出快意。 不過他有些猶豫,地心幽焰威力如何自己知道,這龍族不會被他弄死了吧? 骨劍上吸附的血液已經夠多,可有一個源源不斷的移動血液寶庫選擇,骨劍上的血就有些不夠看了。 骨玉枝是個貪心的人,他的貪心和野心成正比,野心又和實力成正比,這樣的人,不會放過任何可以增強修為的方法。 幾乎瞬間,骨玉枝就做好決定。 他手上掐訣,隻待龍族奄奄一息時,就將地心幽焰收迴。 讓骨玉枝沒想到的是,他剛掐起法訣,就發現地心幽焰與他失去了聯係。 “怎麽會?”骨玉枝喃喃道,不可置信的望著地麵疼得不住抓撓自己鱗片的“黑色”龍族。 厭天隨在用自殘的方式“止疼”,或許是察覺骨玉枝的目光,他抬起頭,幽深的獸瞳露出了嘲諷的目光。 “感謝你的禮物,為表禮貌,請收下我的謝禮。”厭天隨譏諷道。 骨玉枝氣急敗壞的想讓地心幽焰迴到自己體內,卻發現無論他如何唿喚,地心幽焰都沒有反應。 聽到厭天隨的話,骨玉枝渾身一緊,下一刻,骨劍上從厭天隨那裏偷來的血液全部沸騰起來。 “這……”骨玉枝瞳孔緊縮,看到他辛苦收集的龍血飛離了他的骨劍,在空中形成密密麻麻的絲線,他被包圍起來,退無可退。 厭天隨化為人形,臉上露出個冰冷的笑,他輕聲道:“這份謝禮,希望你能喜歡。” 話落,漫天的血紅絲線穿入黑霧中,骨玉枝感覺身體快要被擠爆了,那些龍血侵入他的身體,“轟”的一下,又自*焚起來。 厭天隨捂住腹部,再沒分給骨玉枝一個眼神,快速往相反的地方逃去。 隨著他的離開,地麵所有打落的鱗片和血跡,全部燒得一幹二淨。 “不,不!” …… 袖裏乾坤會隨著施術人的意願,讓人是否感知外麵的情況。 厭天隨封閉了戚無淵所以查看外表情況的途經,他什麽也聽不見,什麽也看不見。 不知道外麵時間過去多久,也不知道厭天隨現在如何了,有沒有危險?受傷了嗎?為什麽還不放他出去?是還在和骨玉枝較量,還是已經被捉住了? 每當這些想法從腦海閃過,戚無淵就好像被無盡的恐慌包圍,心髒針紮一樣難受。 金賜賜被他從懷裏放了出來,看到淵淵這個模樣,軟乎乎的抱著他,“淵淵,不要哭嗷。” 戚無淵吸了吸鼻子,“誰哭了?別瞎說。” “嗷?”可是鼻子都紅了呀? 金賜賜不敢說出來,戚無淵縮成一團,沒精打采的,也不抱賜賜了。 兩人像是被遺棄的小可憐,也不知道戚無淵蹲下的姿勢保持了多久,他突然感覺身體有些不穩,正當懷疑自己大概是腳麻的時候,一股柔風將他們托起,甩了出去。 戚無淵沒有任何準備,被摔到地上後滾了一圈,有些痛苦的捂著自己的胸口。 在厭天隨的袖裏乾坤內,他沒有心情排除身上的屍毒,隻要一想到厭天隨在外麵可能受傷了,就靜不下心來。 “唔。”戚無淵悶哼一聲,茫然地抬眼看了看。 他這是……從袖裏乾坤出來了? 戚無淵再也顧不得胸口的劇痛,連忙爬起來找厭天隨的身影。 不遠處的草叢裏,金賜賜蹲在地上,抬起手指戳戳厭天隨的臉,有些茫然無措。 這個怪哥哥老和他搶淵淵,可現在好像死掉一樣,金賜賜卻感覺不那麽想報仇了。 “淵淵……”金賜賜叫道,看見戚無淵跑迴來,有些害怕的捏起拳頭,“哥哥睡覺了……” 戚無淵看著地上躺的人,難以相信龍傲天也有這麽無害的時候,他坐在地上,伸手推了推睡相乖巧的龍傲天,“厭天隨,起來了。” 厭天隨一動不動,向來潔癖得要死,現在臉上還有血汙。 戚無淵心髒好像縮了一下,趕忙幫他擦掉汙血,可手碰到厭天隨的臉頰,才發現好冰,像冷卻的屍體一樣。 怎麽迴事? 戚無淵慌亂的摸了摸,感覺自己在摸冰塊一樣,好不容易消下去的恐慌又爬了起來,他不可置信將手放在厭天隨的鼻子下麵。 “唿吸呢?怎麽沒有唿吸?” 戚無淵快瘋了,他的手指被凍得麻木,可自己完全沒有發現,恐懼似乎想將他吞噬殆盡,他抓了抓頭發,覺得自己此時一定像是一條脫水的魚。 “淵淵,我害怕……” “不,別怕。”戚無淵搖搖頭,也不知是在安慰金賜賜,還是自己,“對了,心跳,還有心跳!” 他睜大眼睛,顫抖著將手放在厭天隨的胸前上。 可是心跳在哪裏呢? 入手全是濡濕一片,比他胸口的傷還重,血腥味都快把人給淹沒了。 沒有唿吸,沒有心跳…… 戚無淵隻覺得眼前一黑,腦袋暈暈沉沉的,明明夜空還掛著漂亮的星星,他卻覺得一點光亮也沒有,要窒息了。 “唔,下雨了?” 手掌忽然被捉住,那聲音帶著一股他熟悉的氣息。 戚無淵渾渾噩噩的大腦出現一片亮光,猛地抬起頭來。 厭天隨掀了掀嘴角,露出了標誌性的嗤笑表情:“哦,是你在哭。” “哇嗚!我沒哭!” ※※※※※※※※※※※※※※※※※※※※ 男主:謝謝你的禮物,我很喜歡。 骨玉枝:呸,把我的地心幽焰還來!第90章 厭天隨捏了捏他的手,笑道:“愛哭鬼。” “你才是!”戚無淵反嗆一句, 眼睛紅紅的, 像兔子一樣,他的眼淚止不住, 天知道剛才他的心髒有多難受。 越想越氣, 戚無淵淚眼汪汪的控訴:“你還笑我,我摸不到你的唿吸和心跳, 知不知道我有多著急!” 厭天隨握住他的手,移放到心上, “有心跳, 你再多摸一會兒,就能感受到了。” 戚無淵掌心下傳來非常微弱的躍動感, 微弱得, 他幾乎要忽略。 “為什麽跳得這麽緩慢?”戚無淵一下子緊張起來。 厭天隨的聲音有些嘶啞,他不在意道:“大概是因為受了點小傷。” “你騙人。”隻是一點小傷怎麽可能這樣? 戚無淵搖頭,趁著厭天隨不注意,解開他身上的衣服。 “等等……”厭天隨想阻止他, 隻是受傷讓他動作遲緩不少。 戚無淵怔怔的望著厭天隨胸前的三條劍傷, 一條從鎖骨劃到腹部,一條仿佛貫穿肋骨, 最後一條, 在他的左邊胸腔上。 怪不得心跳這麽微弱。 戚無淵被自己看到的畫麵震驚了, 更加讓他手腳冰涼的是, 厭天隨裸露的上身, 密密麻麻分布著無數的黑氣。 “我沒事,你別哭。”厭天隨微微偏了偏頭,把衣服穿好。 戚無淵揉了揉眼睛,一手抓緊自己的衣服,感覺自己心髒像要爆炸一樣疼。 可沒給他調整難受的時間,厭天隨突然蜷縮起來,眉毛痛苦的皺起。 “厭哥哥,你怎麽樣了?不要嚇我好不好?嗚……怎麽這麽冰?”戚無淵手忙腳亂地抱住厭天隨,發現他身上體溫低得比剛才還要厲害,如他司邢峰院子後麵的寒潭一般。 “先離開這裏。”厭天隨大力的抓住戚無淵的手臂,撐著站起來。 “好,好,我帶你離開,你不要動。”戚無淵忙應道,讓金賜賜迴到他懷裏,抱起厭天隨,往遠處逃離。 夜色下,隨著二人離開,草叢沾染的血跡也燃燒起來,不留一點痕跡。 …… 七日後,臨江村河壩上,幾個婦女湊在一起,問邊上洗衣服的小姑娘,“阿錦,你爹昨天傍晚背迴來的小郎君醒了沒?” 阿錦看起來十一二歲,稚嫩的臉龐上顯了抹愁容道:“還沒有,爹爹今天去鎮上請郎中了,兩位哥哥受傷很重,村裏的先生說要鎮上的郎中才能治好。” “哎喲,那哪是受傷重啊,是很重吧?先生說活不了啦。” “昨天我看見了,傷口深著呢。” “家裏沒幾個錢,還要請郎中,恐怕請了郎中也救不迴來。” “我也覺得,她爹昨天還向我們家借了糯米,聽說是被僵屍咬了,真造孽。” “阿錦他爹就是好心,被僵屍咬了也敢帶迴家,萬一……” 後麵的話沒說出口,但河邊的幾個婦人看阿錦的眼神都怪怪的,恨不得馬上遠離她。 阿錦笑了笑,把衣服擰幹後和婦人們說了一聲,迴家了。 戚無淵醒來的時候,表情有些茫然,他靜靜的思考了一下,猛地從床上坐起。 “厭哥哥?” 厭天隨躺在他身旁,安靜的像是陷入了熟睡,戚無淵摸了摸他的鼻息,又靠近他胸膛聽了會兒心跳,確定唿吸和心跳都在後,才狠狠鬆了口氣,等到放鬆下來,他才有心思打量周圍的環境。 猶記得昨天傍晚他好像在一條江邊倒下,迷迷糊糊聽到有人叫他,可他太累了,屍毒未除,又連著七天逃亡,精神和肉身的承受能力都達到了極限。 可不逃又不行,地心幽焰是骨玉枝的本命法寶,和他手裏的骨傘一樣重要,厭天隨搶了骨玉枝的本命法寶,骨玉枝不和他們拚命才怪。 也就戚無淵機靈,在察覺有鬼修追他們後,立刻換了方向。 戚無淵抬手戳了戳厭天隨的臉,小聲道:“我真的不是想批評你,為了寶貝連命都不要,是不是有些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