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秋明哪裏記得這個,那屍體肉沫混著骨頭渣,囫圇一眼,他就噁心了大半天,當時隻著急找到剩下半具,屍檢報告他就問了句能看出死亡時間和大致信息麽,法醫倒是也說了一些模稜兩可的話,沒半點用處。


    屍體在水裏泡了這麽久,有信息都變成沒信息了。


    杜秋明輕輕點了點頭。


    薑琰琰知道杜秋明沒印象,還是繼續說:「那是蠱蟲的蟲卵,這種蠱蟲是一種厲蠱,以活人的血肉作為溫床,孕育下一代的生命,產了蟲卵後,就先放在婆生丁上養著,養出了芽,又種迴活人身上,這女人應該是專門被拿去飼養蠱蟲的,在龍家蠱門裏,會把這樣的活人,叫做蠱壤。」


    杜秋明打了個寒顫,背脊涼颼颼的,像是有人拿著冰凍的鐵塊在他背上蹭啊蹭。


    「你有這好消息,怎地不去找曹獻廷?」杜秋明遲疑不決,小神婆和曹獻廷是一根繩上的螞蚱,把大消息留給他杜秋明,可不大對勁。


    「合作才能共贏,老曹天生潑皮相,去扮混混最掩人耳目,杜隊長手下人多,用來挖坑,再合適不過,」薑琰琰也不遮掩,「你倆要是窩裏鬥,誰都嚐不到肉味兒。」薑琰琰又指著聞東,「過兩天,我就要隨聞先生去湖北了,到時候,你們若想要去開密室,連個教你們怎麽避蠱毒的人都沒有。」


    杜秋明半信半疑,薑琰琰又道:「我和聞先生已經去探過路了,消息可靠才來找杜隊長,你不信我,還信不過聞先生嗎?」


    聞東看了薑琰琰一眼,忽而明白薑琰琰為什麽要一直到帶著他了,自己,就是薑琰琰的萬能通行證啊,人小鬼大,縱然後槽牙恨得咯咯響,聞東還是配合地點點頭。


    杜秋明一咬牙:「行吧。」這便算是應下了。


    杜秋明帶人挖坑,少不了薑琰琰定位點穴,到了湘江邊上那間茅草屋,薑琰琰取出布袋裏的一捆紅繩,飛快地纏繞在四根手指上,又從岸邊取了幾截新鮮的柳樹枝,一手持線,一手握柳枝,穿針引線一樣地在地上畫出了一個一丈見方的地界。


    杜秋明用鐵杴指了指這地界:「這密室就這麽小?」


    薑琰琰拍拍手,彈去衣服上的灰:「不止,不過挖這麽多就夠了,再多了就沒必要了。」


    隻挖這麽多,就足以進入密室了。


    老煙槍帶頭,說了一句:「多謝薑姑娘。」繼而一口飲下薑琰琰準備的雄黃酒,裏麵滴了幾滴雞血,可以防蠱蟲入體。


    大家紛紛應和,一聲道謝一口酒。


    杜秋明看著撓腦袋,不是自己來幫小神婆的忙麽,怎地成了自己欠小神婆的人情了。


    有人幹活,薑琰琰樂得其所,避退到柳樹蔭底下,看著大家挖坑,聞東雙手做枕,靠著坡地一趟,青草鮮嫩,濕漉漉的。


    薑琰琰看著他:「聞先生養狗嗎?」


    「不養,」聞東眯著眼,唇角還叼著一枝細嫩的柳樹枝,「我養鼬鼠。」


    薑琰琰:「難怪聞先生不知道,我在野外就從來不會靠在樹下麵。」


    「為什麽?」聞東慢慢睜開眼,想到上次釣魚,薑琰琰寧願躲在傘下,也不會靠在樹蔭下。


    薑琰琰指著樹根:「聞先生這麽缺乏生活經驗麽,樹根下,公狗最喜歡尿那兒了,聞先生躺的這塊坡下,也是母狗喜尿聖地。」


    聞東一下子跳起來,聞著自己袖子。


    薑琰琰不忘補充:「我家大黃,就是這樣。」


    聞東扭頭看著薑琰琰:「一個當貓的,養什麽狗?」


    「那聞先生一個當鳥的,養什麽鼬鼠啊。」


    聞東麵色微滯,突然浮誇地掏出手開始掐算,薑琰琰斜眼看著:「聞先生在算什麽?」


    聞東:「現在是月中,我在算你什麽時候會變貓,還有半個月,我等著。」


    你等著?你等個鬼啊你!半神真小氣。


    「挖出來了!挖出來了!」


    江邊,老煙槍用鐵杴敲著蓋滿半層泥土的一塊木板。


    杜秋明湊上前看,忍不住感慨:「我滴個乖乖,這是什麽字兒,沒見過啊。


    「誒,小神婆來了。」


    見著薑琰琰過來,大家自覺地讓出一條道。


    湘江邊濕潤,東西易黴,那木板卻是幹淨得很,一點兒黴點子都沒有。


    薑琰琰看了一眼:「這是封印亡魂的符咒。」


    通靈蟻曾給薑琰琰傳過消息,說裏麵的蠱壤都死了,也就是被拿來飼養蠱蟲的活人都悶死在了密室裏,這蠱主好狠,自己走了,把暗扣搭上,不讓旁人進去,又擔心裏麵的蠱壤似了化作怨靈,還利用了這符咒,讓人家不得超生。


    薑琰琰摸了摸這木板,從布袋裏掏出一把糯米,稀疏覆蓋在這符咒上,對眾人說:「朝著這符咒拜上三拜,就直接砸破這木板,下去吧。」


    薑琰琰看著杜秋明欲言又止的樣子,強調:「拜的時候,心得誠。」


    聞東在柳樹下看著,眼角帶笑,沒有拜,也沒有說什麽。


    砸木板比挖坑省事兒,拜完之後,老煙槍帶頭,他們以為得從基石挖下去,特意帶了個挖石頭的洋鎬,洋鎬尖頭,對著木板中間薄弱部分一砸,瞬間刺穿木板,順著孔洞一路杴下去,一個一人進出的洞口就出來了,他們人多,顯然不夠,繼續砸下去,忽而聞到一股刺鼻的味道。


    二狗捂著口鼻,跑來和杜秋明說:「師父,那味道太難聞了,跟腐肉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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