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暖的陽光懶懶的從窗口裏灑落進來,在地上落下了一地柔和的光影。


    皮爾斯強撐著從床上起來,扶著床柱,愛憐的看了一眼還在沉睡的米洛,米洛的臉色已經恢複了正常,他仔細的檢查過了三次,她的身體裏已經沒有那兇湧的魔力了。反之他的身上像是萬蟻撕咬般的疼痛,魔力幾乎都被製住了,連穿上衣服這件簡單的事都讓他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應該要出去了,迪卡他們一定等在門外,好處置他“消失”的善後,也好盡快的帶米洛逃離這裏。


    他站在那裏,靜靜的看著米洛的臉,想將這張小臉深深的烙在自己的靈魂裏。


    他用衣袖撫掉了嘴角不停淌下的黑血,用手背輕輕摩蹭著米洛的臉頰。不想走啊,真不想離開她,可是,能用自己的性命來救她,他無憾。


    可是理智告訴他,他該走了,他的頭已經開始泛起了眩暈,眼前也開始看不清楚了,他要是再不走,隻怕想走也無法走了。他依依不舍的縮迴手,吃力的朝著門口撞撞跌跌的走去。


    他的手才碰到門柄,門一下了從外邊推開來,他差點被門板給揭翻在地。一隻手敏捷的抓住了他的肩頭,穩住了他的身子。


    “你還好吧!”沃利扶著皮爾斯,眼睛卻瞅著床那邊,剛剛那一眼他就將皮爾斯充滿了死氣的臉色看在了眼裏,一眼就夠,他不敢再看第二眼。他真的有些恨自己了,為什麽要對族中的事了解得那麽少,如果他不是恨自己自己的血脈,能多花點心思去了解黑精靈的咒語之類的,說不定今天不會被逼到這個地步上。


    那邊。迪卡與格裏芬在床檢查米洛的情況,兩個人都證實米洛的身體沒有半點損傷後,他們都迴到了皮爾斯的身邊。


    “兄弟……”沃利感覺自己的嗓子很幹澀。半句話也不容易說出口,更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到了現在這個時候,隻怕是說什麽也沒有用了。


    “少廢話。”皮爾斯甩甩頭,像是要抓足那飛快就要消逝的理智,他還有事要趁著自己還清醒交代清楚:“直接……把我丟到下麵的庫房裏……放把火……帶著她離開……”他吃力的將最後的擔憂一一都說明白了。


    “真……真的要這樣?”沃利有些糾結,殺人,他殺過,從不心軟。背叛那些對他別有用心的人。他也做過,不止一次,總是搶在別人之前先下手為強。隻是,眼前的皮爾斯不算是別人。以前在異魔社裏雖然沒有過多的交往,可是自從米洛來了之後,他們好像是一家人,有吵過,有鬧過。也有打過,甚至是怨恨過,可是,真的不一樣了。現在,要讓他把皮爾斯一個人拋下。而且放火燒死他,這……怎麽做得出來。


    “照……做!”皮爾斯吃力的吐出了這一個字,掙紮著把自己手指上戴著的一個儲物戒指吃力的抹了下來,去掉上麵的結界,放進沃利的手中:“東西,在這裏……”話沒說完,他眼前一黑,身子往後仰去。格裏芬連忙扶住他的身子,可任怎麽唿喊,皮爾斯再也沒有睜開過眼睛,氣息也柔軟得可以忽略不計。


    “他快不行了。”格裏芬忍不住了,眼淚大顆大顆的往下滴。


    迪卡探了一下皮爾斯的氣息,他冰冷的眼角有點可疑的閃光,但很快被他長長的睫毛給遮住了。


    “我們照他的計劃做。”迪卡縮迴手,一切都恢複了正常:“這是他之前早就想好的,我們對他已經無能力為了,那就隻能替他完成最後的心願,好好保護好米洛,不能讓他死得不瞑目。”


    “嗯。”沃利很艱難的點點頭,雙手將皮爾斯打橫抱起。


    一隻手抓住了皮爾斯的胳膊,大家順著手望過去,剛剛還躺在床上的米洛不知何時起來了,身上就穿著那件簡單的白袍,無聲無息的出現在了他們的旁邊。她沒說話,也沒理他們,一雙眼睛盯在皮爾斯的身上。


    “放下。”米洛的聲音很冷。


    “洛洛。”沃利有些慌亂了,他往兩邊瞅了瞅,迪卡還是那麽冷,格裏芬還是在哭,就算不冷不哭,一個不願撒謊的人,一個不會撒謊的人,也擺明了是幫不上他什麽的。可現在他該怎麽辦,如何向米洛解釋皮爾斯的現狀。


    米洛直接從沃利的手下將皮爾斯奪了下來,也不挑地兒,直接放在門邊的地板上,然後開始翻著皮爾斯的眼皮做檢查。查了一陣後,直接就掏出一大堆的瓶瓶罐罐往皮爾斯的嘴裏灌。皮爾斯已經喝不進去藥劑了,剛灌進嘴裏,藥水就從他的嘴角裏流了出來,米洛不死心,這瓶流掉了,再喂一瓶。


    看了一會兒,迪卡忍不住了,直接伸手抓住了米洛的手:“他不行了。”


    啪!迪卡的身體直接被襲開了足有七步遠,重重的砸在牆上,牆上出現了龜裂,迅速的崩塌,破了一個大洞。


    迪卡及時穩住了身子才避免了從洞裏掉出去的厄運。他穩住了身子,再次跑了過來,又一次抓住了米洛的手:“你想讓他死得毫無意義嗎?”


    米洛兇狠的瞪過來:“誰說他死了?”


    沃利也發現了米洛的反常,直接伸手阻止:“洛洛,現在不是任性的時候。我們……”


    “我們應該燒了他,然後自顧自逃出去?你認為我會願意踩著他的屍體 逃出去,認為我以後會開心的活下去?”米洛的眼睛裏充滿了悲哀。“為什麽你們不阻止他,為什麽?”她吼著,撕心裂肺的吼著。


    “我……”沃利鬆開了手,麵對米洛的指責,他是深深了解她的痛苦的。當初他想把自己的魔力過渡給米洛,讓她有實力對抗洛佩斯的抽魂,那個時候他跟她說:沒有我,你還有他們。可是米洛對他說,他們是他們,他是他,在她心裏,誰也無法取代誰。他明明知道米洛的想法的,卻還是讓皮爾斯這麽做了。


    沃利一鬆手,米洛直接撲在了皮爾斯的身上,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往下掉。她好久沒有哭過了,被父親拋棄之後就幾乎不哭了;被皮爾斯拋棄的時候沒哭、重傷的時候也沒哭、被洛佩斯抽魂的時候她也沒哭,可是現在,她實在是忍受不了了。


    被媚咒控製的時候,她雖然不能動,雖然身體很難受,在魔咒裏掙紮著,但是她還是一切都有印象的,能聽得到他們所說的每一句話,清楚的記得皮爾斯當時所說的每一個字。現在那些話語在她的腦海裏旋轉著,每一字每一句都讓她痛徹心扉。


    她真的愛過皮爾斯,現在心底也留有他的影子,隻是及力的想要剃而已。


    可是真正沒有想過,那個句句要與她劃清界線的男人,會把她放得這麽深,深到可以為她而死。


    “你說我們不合適!你說你無法忍受我!你說的,你的猜忌不會信任任何一個人……你說的,那些,為什麽現在,你要這麽做……我們不合適,你忍受不了我,你不願意信任我,為什麽要替我死!”


    米洛的低低自言自語,最後變成了大聲的嘶罵,甚至是歇斯底裏的吼叫,卻句句讓人心寒。


    “你不能死,你欠我的還沒還;我不會原諒你的,我們的帳還沒算清楚。你想用性命還給我嗎,呸,我不接受,你得給我活下去,活下去。”米洛抹掉眼淚,又開始新一輪的給皮爾斯灌藥,灌不下去就用嘴喂。灌下幾劑藥後沒有作用,她就開始對著皮爾斯的身體施放魔法,最後幹脆的咬破了自己的手腕,吸著自己的血喂給皮爾斯。


    格裏芬也跟著她哭得更大聲了,沃利忍不住偏開了臉,隻有迪卡,臉越來越黑,與中咒的皮爾斯有得一拚,他直接捏著米洛的下巴,強迫她抬起頭與他對視:“你現在有把握救他嗎?”


    “放手,沒看到我在試嗎?”


    迪卡鬆開了手,又問:“你要試多久?”


    “我不知道,我隻知道不能讓他死。”米洛繼續又哺給了皮爾斯一口自己的血,血還是沒喂進去,倒是把皮爾斯嗆了一下,他無力的咳了一聲,鮮紅的血與黑色的汙血混在了一起吐了出來。


    “我給你半個時辰時,要麽救活他,要麽,帶著他先離開這裏,之後再想辦法救他。”迪卡的話很理智,“你既然知道了他為你做了什麽,你就別讓他做所的一切白費了。何況能不能平安的逃出去,還是要看我們的運氣與機遇。”


    米洛沒應,仿佛沒有聽見,繼續的做著自己想做的事,想盡一切的辦法替皮爾斯吊著這最後的一口氣。


    解魔咒的藥劑無效,她的魔法無效,她的血無效,她幹脆的開始往皮爾斯身體裏注入她剛剛得來的強大的魔力。可是魔力根本就輸不進去,皮爾斯的身體像是一個已經枯死的沼澤,丟進去什麽都沒用。


    “米洛小姐,米洛小姐。”樓下傳來了喊叫聲,沃利皺眉一聽,結界沒破,這聲音應該是使用魔法傳進來的。那個聲音不大,卻讓所有人都為之一顫:“米洛小姐,大神官尊下問您,需要幫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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