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上車到現在,張傳業雖然不曾開口說什麽,可沈悅兒自然看得出來,這個棄馬坐車的大少爺絕對不可能是無緣無故如此“體貼”的陪坐罷了。


    在別院之際,這大少爺便一直若有所思的打量著自己,隻不過礙著那麽多人的麵即便真有什麽話要跟她說或者有什麽需要警告她的都不方便,而此刻隻有兩人的馬車上顯然是最為合適不過的地方。


    這也許算得上是他們之間第一次真正的麵對麵,對於麵前這個男人想說些什麽,沈悅兒心中倒是能夠猜出個七八分。


    上一次鬧騰了侯府走之後,張傳業便暗中派人跟蹤於她,這當然說明這位大少爺絕非屁事不懂的草包,隻怕早就從她身上看出了些什麽門道來。而被派之人哪怕一下子被她逼了個現形,直接點破了迴去,可此人非但沒有被她的強橫所激惱半分,甚至於後來看上去還十分配合的沒有再找人跟蹤探聽她的清楚。


    當然,她絕對明白以張傳業這樣的心性是不可能被她三言兩語輕易放棄,所以,與其那般偷偷摸摸的,她倒是更喜歡這種當麵鑼對麵鼓的形式。


    聽到沈悅兒的話,張傳業倒也並不再猶豫,甚至於沒有半點的意外眼前這個女人能夠一眼看明白他的心思。


    他的確是有話有說,或者是很早以前便有許多問題想要問這個女人。隻不過一直都並不是什麽合適的時機。所以今日迴程之際,他特意坐上了馬車,為的自然就是在迴到侯府之前與這女人先解決一些必要的問題。


    “你到底是誰?”他冷冷的盯著此刻一臉懶洋洋的舒服靠坐在軟墊之上的沈悅兒,不需要半線的言話鋪墊便直接問出了這個讓旁人聽上去十分訝異的問題。


    打從那次陳氏指證沈悅兒,沈悅兒惱駁侯府從人之際,他便覺得此女與以前完全不同了。更別說之後殺迴侯府力證清白,再到如今的這一切一切。根本就不是同一個人所能夠做得到的事情。有的時候,一個人的性格或許可以在遇到什麽突變之際發生驚人的變化,但是,這絕對不代表那種處事的謀略以及大局的思索設定卻是可以一夜飛升的。


    這就好比是一個人再如何改變也不可以骨子裏頭變成另外一個人,更別說像是眼前這個女人甚至於連靈魂都完完全全的改變一般。


    所以,他很早就懷疑現在的這個沈悅兒到底還是不是以前那個沈悅兒,雖然這種懷疑聽上去十分的荒唐,雖然明知不可能有人可以在他的眼皮子底子生生的換走一個大活人,但是他卻還是生出了這種最為敏感的直覺。


    沈悅兒目光微亮,眨巴了兩下後卻是絲毫不在意的笑了笑:“大少爺這話可說得好笑。我還能是誰呢?當然就是我,是沈悅兒,是你張傳業暫時名義上的妻子。瞧你這話問的,難不成一個大活人還能做出什麽假來嗎?”


    “想做假並不難,易容之術完全可以以假亂真。”張傳業並不覺得沈悅兒的質問有半絲的好笑,依舊保持著自個的情緒繼續說道:“從你砸傷頭醒來後,你便跟以前完全不一樣了。這種不同並不是普通的心性轉變。更像是從一個人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是嗎?大少爺難道就不曾想過,或許這才是真正的我,以前的那個不過是刻意裝出來的罷了嗎?”沈悅兒聽到張傳業的話,心中卻是並無半絲的緊張,輕輕鬆鬆的便反問了迴去。


    她的迴答,讓張傳業稍微沉默了兩息。雖然這女子的解釋聽起來倒是天衣無縫得很,可能性也極高,不過下意識裏。張傳業卻還是十分相信自己的直覺,隻不過現在的確並沒有什麽可以用來進一步佐證的方式罷了。


    “罷了,你是,或不是,對於我來說本也沒什麽區別。這個問題就當我沒有問過。”張傳業不再糾結這個,繼續問道。“第二個問題,你來侯府到底想做什麽?”


    似是不想多繞什麽不必要的圈子,問完這個後,他又補充道:“別跟我說什麽喜歡我所以嫁給我之類的話,我不信,連你自己都不會信的。”


    “嗯,這一點絕對不會,那可不都是麵上事嗎?大少爺神通廣大,一早便已經知曉了我被人安排嫁入侯府的目的,又何必多問呢?若是不知情的話,又怎麽會時時提防著自己的‘妻子’,讓我這大半年在侯府過得如此不易呢?”


    沈悅兒再次笑了笑,突然發現自己的脾氣麵對這麽個渣男時還是不錯的嗎。想想也是,渣不渣男的主要得看跟她自己的感情有沒有半毛錢的關係才行,事不關已則當然就不會有過多的憤憤不平了。


    張傳業壓了壓目光,不去看沈悅兒臉上那抹慵懶得如貓,卻又出奇讓人舒服的笑,更是正色道:“我問的是你自己的目的,不是賢親王的目的。”


    “大少爺覺得有區別嗎?”沈悅兒麵上並無半絲異常,不過這會心中倒是對這大少爺有些另眼相看起來。果然,能夠讓賢親王如此感興趣的人當真還是有幾分聰明勁的。最少這細致入微的觀察力與推斷力都是十分出眾的,就憑著他們之間為數不多的接觸一下子可以認定並拋出如此實質性的問題來倒也有些本事。


    “是的,以前可能沒有,不過現在肯定是有些出入的,不然的話你的改變也不可能除了對侯府外還涉及到對待賢親王府的人與事。”張傳業的話十分的肯定,這些日子他雖然並沒有再專門派人跟蹤沈悅兒,不過卻並不代表收集不到其他的情報。要知道,侯府有王府的探子,同樣,王府自然也會有侯府的耳目。


    這一迴,沈悅兒倒是沒有再說些什麽似是而非的話,她收攏了臉上的笑容,轉而分外認真的看向對麵而坐的張傳業,片刻後吐出了幾個字道:“大少爺真想知道嗎?”


    “是!”張傳業沒有避開沈悅兒的目光,點頭的瞬間心中竟然湧起一絲連他自己都不曾察覺到的期待。


    “如果我說了的話,大少爺會相信嗎?”沈悅兒再次追問,神色比先前更為認真。


    這一次,張傳業沒有馬上迴答,也就是在這一下子的沉默中,沈悅兒嘲諷不已地說道:“既然不信,又何必多此一問呢?真是個奇怪的人!”


    張傳業突的一怔,一下子倒是被沈悅兒簡單而實在的話給堵住了,神色也有所改變,遲疑間倒是愈發的對眼前的女子疑惑起來。


    不過,並沒有太久,卻見他眉頭輕皺,如同做出了什麽決定一般,定定地點頭道:“我信!”


    沈悅兒倒是沒想到張傳業這般快便說出了這麽肯定地話來,一時間倒是有些好笑:“大少爺什麽時候變得這般好說話了,竟然就這般輕易的相信我這麽個明知目的不純的人?”


    張傳業倒是並沒有因為沈悅兒的話有任何的不滿,反而異常鎮定地看著她道:“我是相信自己的判斷!”


    好一句相信的是自己的判斷,沈悅兒不由得再次笑了起來,似指責又不似,喃喃而道:“你倒是聰明,反正信不信的自個心裏有底就行了,先聽聽總是不吃虧的嗎!”


    看到沈悅兒這般說自己,張傳業張嘴似乎想要說什麽,不過頓了下還是作罷,沒有再出聲,隻是這麽繼續看著沈悅兒,似是不會再強行追問,將說與不說的主動權留了出來一般。


    他現在早就明白了一個道理,在這個女人麵前,那些對付一般之人的方法根本就行不通。他不可否認,聰明人之間的談話越是簡單真實反倒是最好的。


    沈悅兒見張傳業不說話了,反倒是等著她決定下麵的對話,因此索性一幅思索的模樣。而後這才商量似的朝張傳業道:“這樣吧,咱們之間又不熟,為了公平起見,你得先迴答我一個問題後,我才會根本你所答內容的真實度再來迴答你剛剛的問題,如何?”


    張傳業低頭想了想,點頭道:“能夠迴答的可以如實迴答,不行的話無可奉告。”


    “放心,絕對不是用來套你話的,你看上去也不像是那麽傻那麽好騙的人嗎!”沈悅兒倒是沒想到張傳業竟然真這般毫不猶豫的應了下來,這倒是讓她覺得有些意外。不過,這些都不是什麽重點,重點她隻是想看看張傳業這人到底有幾分值得合作的可信度。


    對於沈悅兒的話,張傳業沒有出聲,神情依舊淡漠,並沒有什麽變化。這個女人打撞破頭那直、天起說話一直便是這種調調,他好像已經習以為常。


    沈悅兒見狀,當真也沒問什麽過份的問題,隻是讓張傳業自個說說具體已經知道賢親王將她嫁入侯府要做些什麽。


    而張傳業雖然有些不太明白沈悅兒為何會提一個如此簡單的問題,但卻也不含糊,將早已經知道的王府目的說道了出來,甚至於連丹青鐵書一事都提及到。雖說這其中似乎是有著沒有什麽太多隱瞞不說的必要,不過這份態度倒也算得上誠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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