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悅兒從來沒有想過,一個被所謂的怪病折磨了數十年之久,要忍受那種痛不欲生的苦的人竟然會是眼下看上去的這般安詳與寧和,這樣的反差當真讓人無法不震驚。


    沒有想象中的孱弱,神情之中也看不到一絲飽受苦難的痕跡,若不是臉色之中帶著一絲非正常的蒼白,若非那晚上親耳聽到了那非同一般的嘶吼,她真的以為這三少爺張傳仁不過是一個正常的甚至於可以說得上極為出眾二十歲的翩翩少年。


    這樣的人若是成為敵人的話,僅憑著這份意誌力便不知道可怕到了什麽樣的程度!


    “三少爺身體可好了一些?知道你也在別院居住後本因早些來探視的,不過又怕影響到你休養這才拖到今日。”沈悅兒內心著實驚起了不小風浪,不過很快卻是恢複了平靜,麵上也不曾顯露出什麽異樣來。


    這個三少爺看上去跟張家大少、六少都不盡相像,但張家男兒似乎都長得不錯。無可挑剔的五官配上儒雅溫潤的氣質讓整個人都彰顯著一種說不出來的舒服與幹淨,特別是那眼神之中所透露出來的平和,很容易讓人跟著生出一種寧靜之感。


    “多謝大嫂關心,我這身子不發病時跟正常人沒什麽兩樣,久了也就習慣了,休息了幾天已經無妨。按理說本應該是我去見過大嫂才對,卻是不想還沒來得及就驚擾到大嫂,還請大嫂恕罪。”張傳仁輕描淡寫便帶過了自己的身體狀況,沒有一絲的沉重,有的隻是一種豁達的雲淡風輕。


    他將親手烹的茶遞了一杯給沈悅兒,這院子裏已經好久沒來過陌生人了,所幸先前於媽已經跟他提到過,不然還真是連待客之道都快要忘記了。


    先前沈悅兒在打量他的同時,他也打量著這所謂的大嫂,十三四的年紀,衣飾簡單但不*份,脂粉皆無卻端莊大方、清麗脫俗。舉止從容淡定,一雙眼睛更是特別,不同於這個年紀少女所有的青澀,反似如幽潭一般深不見底、波瀾不驚。


    這倒是讓他頗為意外,沒想到這個並不受張家待見的大少夫人竟然會有著一種完全不同於年紀的沉穩與氣度。


    “三少爺見外了,身體才是最重要的,其他都沒什麽緊要的。日後大家都在這裏住,若是有什麽需要幫忙的隻管出聲便可,我雖能力有限,不過能夠幫到的自是會盡力而為。”見狀,沈悅兒也不當麵多提怪病一事,對於這種心智上真正的強者而言,憐憫反倒是一種侮辱。


    張傳仁微微一笑,倒也不矯情,點頭表示感謝接受了沈悅兒的這份好意。


    “大嫂試試這茶吧,附近茶園今年的新茶,雖然普通了些,不過倒也別有一番味道。”他索性以茶論茶,真正待客便可。


    沈悅兒也明白,淡淡一笑從容品茶。對於茶道,她沒有半點的研究,喝什麽對她來說都隻是解渴罷了,但茶藝卻能夠看出一個人的心境,一個真正靜得下心來的,哪怕用再差的茶葉烹煮卻也是一種特別的享受。


    “品茶的話我的確品不出什麽名堂來,再好的茶對我來說也隻是止渴罷了。”喝了幾口,她如實說道:“不過三少爺剛剛烹茶時舉動之間有著一種能夠讓人靜氣寧神的特質,這一點倒是極其舒服。”


    沈悅兒的坦白讓張傳仁不由得微微一笑,要知道,大盛國素來推崇茶道,上至皇室,下至平民都熱衷於此,卻不曾想到這大少夫人竟然如此直接明言喝茶不過是止渴罷了。


    這倒是讓他不由得想起了什麽,也沒遲疑,較為客觀地說道:“大嫂所言卻也實在,這茶最主要的作用的確也就是解渴罷了。六弟曾說大嫂天性率真,今日一見果真詳實。”


    見張傳仁突然提起六少爺張傳禮,沈悅兒微微眨了眨眼,直視其道:“三少爺此話怎講?”


    “大嫂不要誤會,傳仁並無他意,隻不過幾個月前六弟曾來看過我,我們兄弟閑話家長之際倒是聽他提到過大嫂。我聽他說大嫂剛剛嫁進張家便救過六弟一命,在張家,唯有六弟與我關係最為親近,大嫂救六弟性命,傳仁自是對大嫂感激不已。”


    張傳仁一臉的真誠,倒不是什麽客套話。這麽些年以來,若說整個張家還有哪個人是他在意的話,也就隻剩下隔幾個月就偷偷來看他一迴的六弟了。


    他的生母很早就死了,父親也老早便放棄了他,至於其他的人隻怕壓根都想不起雲溪別院裏還有一個這樣的他吧!


    聽到這,沈悅兒頓時明白那六少爺為何會對自己那般關心了,雖然並不清楚到底是什麽樣的救命之恩,不過從這個側麵看得出真正的沈悅兒應該算是個本心不錯之人。


    “三少爺客氣了,六少爺的事不過是正巧碰上罷了,換成旁人亦都會如此,實在不必在意。倒是你與六少爺之間的兄弟之情,讓我十分羨慕。”她一句話簡單的帶了過來,並沒打算在這件自己毫不知情的事情上多做停留,省得露出了什麽破綻反倒是不好了。


    場麵上說道幾句後,沈悅兒便讓紅玉將一根上好的人參送給張傳仁,倒不是什麽見麵禮,隻不過既然來探病,當然也沒有空手探望的道理。張傳仁也不矯情,大大方方的收了,謝過了沈悅兒的心意。


    至於以前紅玉所猜測,張傳仁可能得的並非怪病,而是中毒一事,沈悅兒隻字未提。一則她並不是那種什麽閑事都管的人,二則此人看來醫術當真不錯,隻怕早就已經知道自身情況從而對症而治,不然的話十年時日怎麽可能還有命在呢?


    又說道了幾句後,沈悅兒便起身告辭,過場走完她也不便久留,即使不擔心閑言閑語也不習慣跟一個陌生人多做客套應酬。


    隻不過臨走之際,卻是不曾想張傳仁竟然叫住了她。


    “大嫂來這裏時,六弟沒有跟你說過什麽嗎?”張傳仁的臉上依就帶著那種如同春日暖陽一般和煦的笑意,即使此刻問的問題明明顯得有些不合儀卻絲毫不會給人以唐突之感。


    沈悅兒心中微動,不過神色間卻沒有絲毫的表露,同樣露了一個淡淡的笑道:“三少爺這話又是什麽意思?”


    見沈悅兒看上去依舊是那般的沉穩而不動聲色,但語氣之中的戒備卻是毫不掩飾,張傳仁倒也並不在意,再次笑了笑解釋道:“大嫂別誤會,我隻是覺得以六弟的性子知道你來這別院的話,應該會跟你說些什麽才對,若是沒有的話自是我想岔了,還請大嫂見諒。”


    張傳仁神情自然,也不像是說謊的樣子,沈悅兒估計應該是自己多心了。因此也沒正麵去迴應什麽,隻道了聲無妨,並沒有再在這種問題去牽扯什麽。


    反倒是張傳仁,似乎還有什麽話要說,不過還沒來得及出聲卻見有婢女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朝著沈悅兒說道:“大少夫人不好了,玲兒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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