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你可知道我愛誰

    麥子有好多年沒聽到布穀鳥那熟悉而淒涼的聲音了。呆在城裏久了,鄉下黃土地散發出的濃鬱的泥土氣息、野草的清香和花的芬芳也漸漸淡出鼻翼,布穀鳥的叫聲仿佛還滯留在鄉村小屋後頭的那樹枝上——

    伴隨著布穀鳥的叫聲,鄉村也熱火朝天地忙碌開來:鋥亮的鐮刀,彎滑的扁擔,健壯的耕牛,頭紮方巾的老農,還有成捆成垛的麥子……遍布田間地頭、打穀場。

    母親割麥歸來的時候,臂膀上總是挎著一個竹篦籃子,籃子裏裝得滿滿的,知名的、不知名的野菜,什麽灰灰菜、馬齒菜、白蒿,等等。這些野菜可是豬仔們的美味。聽到母親的腳步聲,圈裏關了半天的小豬們會爭先恐後地擁擠到圈門跟前,哼哼唧唧地仰著臉,等待著母親的布施。

    就像這些豬仔們一樣,看到母親歸來,麥子會蹦蹦跳跳老遠地去迎接母親。母親總是笑著說,“饞嘴丫頭又來了。”隨後,變戲法似的從野菜下麵翻出好吃的野果,像山裏紅、豆屏果(有點類似草莓)等等之類的,豔紅豔紅的,看著就讓流口水的……

    孩提時的我也從中得到過不少“實惠”,那都是麥子送給我的。

    如今,母親,定格在麥子的記憶中的,就是那溫柔的懷抱、布穀鳥淒美故事、麥香粥,好吃的山裏紅、豆屏果,還有母親的那一句句溫柔的嗔罵:“你這個死丫頭”、“饞嘴丫頭又來了”……

    這些都成了她一生記憶中的最優美畫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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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房裏,書桌前,麥子身著一襲白色長裙,素雅淡然,手裏捧著日本作家川端康成的《伊豆的舞女》書,津津樂道地閱讀著。這是她喜歡讀的書之一,已看了好幾遍。今天拿出來又從頭至尾地翻了一遍,才放下。

    她起身走到陽台上,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將身體盡力地扭成變形的“s”,又揉了揉有些酸澀的眼睛。她拉開鋁合金玻璃窗,將頭伸出窗外,灰蒙蒙的街道上滿是匆匆的行人和疾駛的過往車輛,陽光明媚的天空看不到飛鳥的身影,隻有些許淡淡的漂浮的寂寞白雲。

    麥子盡力向遠方,家的方向眺望,林立的高樓,遮擋了視線,空氣中沒有了清香芬芳的味道,充斥耳鼓的盡是些城市建築和現代交通工具發出的噪音。

    街頭美發廳裏傳來了周傑倫的歌《雙截棍》,聲音放得很大很吵,震耳欲聾,空氣似乎也跟隨著顫抖起來……

    麥子不喜歡聽吐字不清的歌曲,她喜歡聽鄧麗君的歌。

    麥子輕輕地關上陽台玻璃窗,折迴書房,朝軟軟的躺椅上一躺,看了眼《伊豆的舞女》書,便取出耳機塞進自己的耳朵裏。

    鄧麗君的歌《你可知道我愛誰》,都不知聽了多少遍,麥子依舊喜歡。甜甜的味道,直沁人的心脾,有種通體淋漓盡致的感覺:

    “你可知道我愛誰,

    心上人是哪一位,

    比你溫柔一千倍,

    比他可愛一萬倍

    一點兒也不虛偽

    受到了創傷不流淚

    愛的路上不徘徊

    像激流中的魚兒永遠不氣餒

    真叫人敬佩。……”

    她總是反反複複地聽,一遍又一遍,微閉著眼睛,一任陽光瀉在臉上,暖暖的滋味,其他的一切皆拋諸腦後。

    聽著音樂,麥子會很快進入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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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沒有隨身聽、mp3電子的年代,聽歌都是從收音機或村裏電線杆上的大喇叭廣播裏聽的。有一次,麥子在聽《你可知道我愛誰》這首歌時,我問麥子,你的心上人是誰?

    麥子抿嘴一笑跑開了,兩條羊角辮一甩一甩的。

    那一年,麥子十二歲,我十三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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