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裏雖然被攝政王壓著不夠自由,但起碼不用做他不喜歡的事,他不希望再“唱一輩子戲”。楚昭遊肚子裏孩子已經三個月多,快四個月,狄燕一副什麽都不懂的樣子,難得有些強勢,“明早就做決定。”楚昭遊不說話。狄燕歎了口氣:“你喜歡那個人是不是,姨母不是逼著你娶不喜歡的姑娘,誰要是逼我嫁給不喜歡的人,我寧可抹脖子,但是遊兒,現在沒有比這更好的辦法,你要是有,姨母都聽你的。”狄燕又換個角度勸:“楚氏人丁稀薄,為君者都重子嗣,要名正言順,避免江山旁落,孩子的事要緊。”攝政王不就是打這個主意麽?昭遊要是沒有子嗣,他一個攝政王,先皇以前還賜過國姓,連篡位都不用了,百官擁戴,他“推辭”不過,黃袍加身。楚昭遊眼神晃了晃,深夜的燭火照著眼裏的波光,像脆弱而倔強的冰麵,一碰就碎,卻還勉力飄在湖麵上,等著什麽人來。他想說什麽遲遲不開口。有其他辦法嗎?門突然被破開,狄燕和趙金迅速抽劍護在楚昭遊身前。“誰!”一陣寒風湧入,楚昭遊衣袍被輕輕吹動,他抬眼,看見門口站著一身黑衣的攝政王。外麵料峭春寒,夜色濃重,攝政王看不清表情,唯有腰間玉扣反射著瑩瑩淡光。攝政王喜歡穿黑衣,上朝也是,楚昭遊從來沒在他身上看過第二種顏色的衣服,隻有樣式在變,甚至連腰帶扣也沒幾樣新鮮。今晚的腰帶扣是一塊上好的羊脂白玉,雕刻成雙燕的模樣,是楚昭遊見過最隆重的一枚,早上狩獵時還沒有的。楚昭遊自己也沒發現,他眼裏升騰起微弱的期盼,像冬夜漆黑天幕裏一點將墜不墜的寒星。他睜大眼瞅著進來的人,薄薄的眼皮籠著清淺的流光。“攝政王深夜造訪,有何要事?”狄燕壓下驚慌,看著渾身戾氣的攝政王,不客氣地問。蕭蘅一言不發,目光越過狄燕,帶著逼人的寒意和霸道,直直籠住楚昭遊。他聽見什麽?楚昭遊大半夜不睡覺,在和狄燕密謀怎麽從他手裏繼承江山?怕沒有子嗣被他趁機竊國?想和別的女人生太子?想都別想!哪怕楚昭遊在謀劃怎麽刺殺他呢!僅剩的理智讓他還記得謝朝雲的話,竭力克製著。楚昭遊看著來者不善的攝政王,眼睛一眨,換上爭鋒相對的冷眼。蕭蘅背在身後的拳頭攥得青筋浮凸,他在離楚昭遊三步外停下,像是從牙關裏擠出來一句話:“陛下的婚事隻能我做主。”不要妄想娶妻生子,這輩子都得跟他綁在一起。或許沒有一輩子,隻有一年,隻有八個月。楚昭遊震驚地看著他。蕭蘅靠近楚昭遊耳邊,惡狠狠威脅:“膽敢擅自生孩子,立子廢父,本王幹得出來。”楚昭遊努力讓自己不生氣:“你有病?”蕭蘅:“就算是你的孩子,本王不承認,他就永遠不是太子。”楚昭遊直勾勾盯著他:“朕記住了。”蕭蘅被盯得心裏發虛,那目光仿佛在說他一定會後悔一樣。他轉頭狠心不看楚昭遊,決絕地往外走去。不要用那種眼神看他。本王也不過分,就幾個月。等本王隻能在黃泉下生悶氣時,就管不到了。“欺人太甚!”狄燕一劍刺向蕭蘅,劍芒如白練,裹挾無盡的怒氣。楚昭遊瞪大眼,“姨母……”蕭蘅餘光一動,身形瞬移避過,右手一抬,劍鋒穿過肘下,順勢奪過劍柄,“吭啷”一聲扔到一旁。謝朝雲閃身進來,腳尖一挑,踢起長劍,伸手拿住,插迴趙金劍鞘。“攝政王今晚脾氣衝,大家多擔待一些。”蕭蘅氣一凝,但也沒管謝朝雲怎麽編排他,徑直離去。謝朝雲暗暗歎氣,說好的隻說一句呢?平時跟啞巴似的,一開口就氣人,一句比一句氣人。你要隻說第一句就跑,我還能給你圓迴來。謝朝雲看楚昭遊臉蛋都紅了,連忙給他倒了一杯水,“陛下息怒,攝政王他真有病,不要往心裏去。”楚昭遊冷笑:“朕知道他有病,腦子有病。”謝朝雲:“……“小皇帝今晚也挺剛的。“總歸陛下現在和攝政王作對容易吃虧,臣真心勸您一句,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陛下先順著攝政王,讓他教你一些治國之道,學到手了才不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