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讓他在某些時候會略帶出一點冷淡來。  他做事專注認真,即便有什麽不公,也能默默地用努力去彌補。  他身上有很多特別而純粹的東西,可卻都算不上什麽明顯的閃光點。  除了他有一張尤其漂亮的臉。  可就是這樣一個人,他的天分甚至在汪榮之上。  他熱愛服設,喜歡一個人默默專研,也總有奇思妙想,剪刀在他手中,即便一塊爛布也能開出花來。  他從未見過汪榮那麽喜歡過誰,他似乎願意把他學到的所有係統化的東西都教給程前,他跟程前在一起總是能笑彎了眼睛,即便跟他在一起也總是說程前,程前……  他說起程前的時候,眼睛裏總會帶著笑,溫軟柔和。  他對任何人都有著一種淡淡的疏離感,唯有在程前麵前,卻像一名赤子。  無設防,無心機。  他嫉妒程前,嫉妒的發瘋。  可他不能表現出來,不僅如此,他還要在汪榮麵前讚美他,因為這樣,汪榮對他的笑容也會多一些。  因為提到程前的時候,他總是在笑。  那笑容刺得他眼睛疼,可他還是想看。  表麵上,他們三個人的關係一直很好,好到甚至對彼此完全沒有防備。  最開始,他本以為汪榮是因程前的天分才喜歡他,畢竟以汪榮的天分,已經到了高山流水,難覓知音的地步了。  能遇到與他旗鼓相當的人他肯定是歡喜的。  直到有一次,汪榮從美國迴來,他去他家裏找他。  在別墅纏滿花枝的柵欄外,看到他們在花影下擁吻。  汪榮按著程前的腰,將他按在花架上,吻得很熱烈。  那一刻他心中一直繃著的那根弦徹底斷了。  他悄無聲息地離開,之後花了半年多時間精心設計,終於手腳幹淨地,將程前除掉了。  在那以前,他曾以為,隻要可以陪在汪榮身邊就可以了。  可在那天之後,他卻決定,必須是他,而且隻能是他陪伴在他身邊,就算以別的方式也可以,但汪榮不能有別人。  汪榮的痛苦絕望與掙紮,一次次在他麵前上演,他從來沒有心軟過。  他眼看著他漸漸麻木,與他也產生了很明顯的隔閡,可就算如此,他也從來沒有後悔過對程前下手。  就算汪榮對他已是不冷不熱,但隻要還是他在他身邊,就可以了。  直到寧安出現,讓他心裏再次起了波瀾與危機感。  寧安太像那時候的程前了。  鬆柏一樣的身姿,看著清冷卻極好看的一張臉,同樣的沒有係統地學習過,同樣的對服設熱情又專注,尤其他咬著珠針雙手忙碌認真專注的樣子……  這讓他想起,程前也喜歡咬著珠針,汪榮總是笑著,寵愛又縱容地幫他從唇間取下來。  這讓他第一眼看到寧安就十分反感。  也正因為這樣的先入為主,讓他極快地認可了肖笛的話。  一件事跟著一件事逼著他,一件事跟著一件事趕著他。  從寧安與程前的相似之處,到汪榮對寧安的包容與照顧,到寧安身上的痕跡,再到汪榮的秀要帶寧安的作品,一件件一樁樁,讓他沒法再忍耐下去。  而寧安參賽作品的特殊保密性也讓他們認為有機可趁。  一切都是當年的重演,唯一的冒險之處在於,即便他一直在接近寧安,迅速拉近兩人的關係,但卻遠不如當年那樣,可以隨意地進入程前的私人領地。  寧安似乎從來不提自己工作外的事情,也沒說過自己的家在哪裏,更不會邀請別人去他的家裏做客,他對自己的私生活保護的非常好。  可他已不能再等了,錯過這一次,以後是否還有這樣的機會都不好說了,而他又才華卓絕,如若讓他嶄露了頭角的話,恐怕以後就再難動他了。  所以他不得不冒險。  可是這一次,汪榮似乎也並不再信任他,並開始拒絕再見他,用行動表達了他的態度。  他心裏雖然很慌,可還是懷著僥幸一遍遍安慰著自己。  隻要寧安沒有證據,就算汪榮再生氣再懷疑,但隨著年長月久的,他在他身邊照顧他,陪伴他,他總會慢慢對他放下成見。  而寧安,就算他故作沒事一般,但這個圈子卻早已對他打上了懷疑的烙印。  畢竟以他在這個圈子裏的地位,隻要有正常思考能力的人都不會認為他會無端去誣陷一個小輩。  自然,他也要擺出前輩的姿態來,不會一直追究下去,隻要把這顆懷疑的種子種在人們心裏就可以了。  隻要有這顆種子在,他一輩子都再難在這個圈子裏站穩腳跟了,他總會有知難而退的那一天的。  一天過去了,兩天過去了,大半個月過去了,寧安那邊沒有提供出任何證據來證明自己的清白。  他的心漸漸安了下來。  在他終於鬆了一口氣,以為事情就要這樣過去了,他再一次掃掉障礙而放下戒備的時候,王倩的突然反水,給了他當胸一劍。  他帶了多年,認真培養起來,在時尚圈也算小有地位的學生,毫無預兆地背叛了他。  他幾乎不能相信,那是他最信任的人了。  那一刻,他體味到了當年程前被最信任最親密的朋友背叛和出賣的痛苦與恐懼,連她都能背叛他,這世界還有誰可以信任?  安全感的坍塌,讓他的心髒被擠壓在狹小的空間,對世界充滿了不確定和恐懼。  算是報應嗎?他還能信誰?  可是一切都還遠遠沒有結束,致命的,令他絕望的證據一件件被曝光,他被釘死在了那個恥辱的十字架上,無法逃脫。  冒險的時候就想到過的,可是為了汪榮他覺得值得。  這麽多年他為了能留在他身邊,隱藏著自己的感情,不敢對他說,可最終,他還是成為了他最厭惡的那種人。  一想到自己以後可能再也無法見到他,他覺得簡直生不如死。  他執著於汪榮十幾年,小心翼翼,掩藏本性。  那個虛假的麵具都已經長進了他的皮肉裏,如今卻被人活生生,連皮帶肉地撕掉了。  太疼了。  他坐在沙發上,房間裏拉著窗簾,黑暗給了他一些安全感。  他再一次撥通了汪榮的電話,可電話剛響了兩聲,就被掛斷了。  他剛要再嚐試一次的時候,電話響了起來,他急忙接起來,卻原來是他的助理。  助理的聲音很慌又帶著猶豫,他吞吞吐吐地說:“老師,您上網看看吧。”  “怎麽了?”他問,語氣裏滿是戒備。  其實已經沒有什麽可怕的了,因為最可怕的事情已經發生了,他想。  可助理還是堅持:“您上網看看吧。”  網絡上鋪天蓋地全是對他的辱罵,有什麽好看的?  那些之前罵寧安的人因為憤恨被他欺騙,又再次打著正義的旗號將更大的怒火撒在他的身上。  他被最信任的徒弟背叛被全世界拋棄還不夠嗎?還要讓他看什麽?  但他還是顫抖著手打開了網絡,微博熱搜第一條就讓他的瞳孔猛縮:“鄭文澤,程前。”  一個他想都沒想過的人站了出來:胡東。  那麽多年了,他早已沒有了他的消息,他甚至已經快要忘了這個人。  為什麽他不能老老實實被掩埋在曆史的塵埃裏,還要再出來抖落一地灰塵,難道現在還不夠嗎?  他的太陽穴突突直跳,頭痛欲裂,可眼睛卻看了下去。  胡東說,因為寧安這件事的爆發,因為王倩的勇敢,也讓他無法再沉默下去。  他和王倩一樣,被鄭文澤威逼利誘著做了同樣不可饒恕的事情。  隻是他的罪更重,他毀了一個天才的設計師。  他將九年前的細節一一披露,他說,他從未安心過,也遭到了報應。  九年了,他終於可以鼓足勇氣站出來,借這個平台這件事對程前說一句對不起。  配圖裏有鄭文澤的轉賬記錄,還有一張發黃的老照片。  照片中是三個年輕人,中間那個高大英俊,神采奕奕,看向前方的眼神帶著溫和的笑意,是汪榮。  左邊那個人穿著時尚,也微微笑著,麵目清秀,依稀可辨是鄭文澤。  右邊那個年輕人,身姿清瘦挺拔,十分俊美,唇角微微勾著,眼睛也因為笑意而彎出好看的弧度,烏黑的眸子十分清澈,相當抓人,是程前。  胡東說,這是九年前他為他們三人拍的一張照片,多衝印了幾張,這一張他一直留著。  九年前的程前,還十分青澀,笑容比陽光還燦爛,風華無匹。  那麽美好的人和事物,那麽殘酷的碎裂。  是人心不能承受之重,足以燃起任何人的正義之心與憤懣之情。  鄭文澤的手如被火燒了一般,他驚的一彈,手機被遠遠地扔開。  工作室裏,肖笛已經被開除,作為鄭文澤的幫兇,他同樣沒有逃脫正義的聲討。  汪榮坐在辦公室裏,聽完了封允發給他的那段錄音。  他的身體微微打顫,眼眶通紅,牙關緊咬,可臉上卻沒有一絲血色。  內心的疼痛讓他幾乎失去了聽覺,隻能感覺到大腦中緊繃的神經幾欲斷裂般的疼痛以及因疼痛而產生的的雜亂噪音。  寧安沉默著退了出去,把空間留給他一個人。  他的心終於落了下來,他終於把他拉下來了,他摔的遠比他狠,因為他站的更高。  隻是勝利的喜悅裏依然摻雜著酸澀難言,因為在這之前有些人付出了太大的代價。  許久之後他的門被敲響,汪榮靠在門邊。  寧安抬頭喚他:“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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