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眼睛裏急出了一層水霧,雪白的麵頰也浮起淡淡的粉,嘴唇在酒精的作用下水潤嫣紅,長眉蹙的很緊,無助又著急:“它好像還是很疼,我感覺到了。”  他說的極認真,又極擔心。  封允的唿吸都快停滯了,自己仿佛都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激烈的,瘋狂的,怦怦怦砸在耳邊。  他喉結滾了滾,輕輕抓住寧安的手,將自己的手指嵌進他細白的指間,與他十指交握。  聲音出來是啞的,啞到他自己都嚇了一跳,他不舍得他這樣擔心憂慮,輕聲安慰著他:“乖,別著急,它已經不疼了,你很棒,特別棒。”  寧安這才鬆了口氣,整個人都放鬆了下來,往他懷裏偎了偎。  封允又把他的背包拉過來,掏出那枚戒圈,鄭重地為他戴在手上。  寧安眼看就要睡著了,封允低頭在他泛著緋色的眼尾親了一口。  他想親他,還是親了,十分滿足。  如果可以,他真想就這樣抱著他,在車子這樣小小的空間裏過上一生一世。  可是不行。  這個時候他有些後悔今天沒讓司機駕車了。  他又抱了寧安一會兒,他的唿吸平穩柔和地噴灑在他的頸側,已經睡熟了。  他這才依依不舍地把他抱迴座位,重新為他係好安全帶,發動了車子。  第二天兩人都起的很早。  寧安被封允照顧的很好,喝了醒酒湯,擦了身體,睡在溫暖的大床上。  前一天剛曬過的被褥上還殘留著一縷陽光的氣息,讓人感覺很舒適,又有安全感。  他一夜睡到天明,連夢都沒做一個,所以醒來時也沒有宿醉頭疼,相反精神還很好。  封允做了早餐,他本想送寧安去拍攝場地,但寧安拒絕了。  他太忙了,送過去再迴楚和,半天的時間就浪費在路上了。  但工作卻並不會因此而變少,最終還是得靠他加班補迴來。  寧安不願意他這樣辛苦,他堅持著打了車過去。  封允看他上了車才駕車離去。  到楚和忙碌了沒有幾分鍾就接到楚雅言的電話。  楚雅言現在跟著宋秋在學習一些首飾方麵的基礎知識,為出國做準備。  雖然之前她已經學過很多,但大多是理論型的,現在在廠區可以了解以前完全接觸不到的東西。  最初她本來要去黎氏的,但封允最後堅持把她托付給了宋秋。  楚雅言打電話來,是因為明天就是汪榮的大秀了。  她習慣性想約著封允一起。  汪榮的秀封允自然要去看,他早已預留了自己和寧安的票。  即使他與寧安也隻是簡單的看個秀,不可能發生什麽,可他依然覺得很珍貴。  並不想在二人之間再加上楚雅言。  他有點懊悔自己沒有早點想到這一步,於是一邊講著電話一邊打開電腦,定了兩張第二天下午飛歐洲的機票。  他的聲音和以前一樣,不溫不火地答複著楚雅言:“你要看秀嗎?我定了兩張歐洲的機票,想請阿姨去歐洲玩一玩,順便捎帶了你,行程都安排了,剛要打電話問阿姨有沒有時間。”  楚雅言一聽果然停止了嘰嘰喳喳,她問:“什麽行程?”  “你想怎麽玩就怎麽玩的行程,而且巴黎最近有一場大型飾品秀,你可以去看看”封允笑笑:“費用都算我賬上。”  楚雅言果然猶豫了。  她不缺錢,但是難得封允對劉卿這麽主動一次。  他平時麵對劉卿很禮貌,但也疏離,這次主動請劉卿去玩,不知道劉卿會多高興?  而且還有飾品秀……  “那好,”楚雅言很天真也很相信封允,她愉快地下了決定:“我媽最近都有時間,不過我要買很多東西,到時候你別後悔。”  封允笑笑:“不後悔。”  “對了,”楚雅言的聲音又有點內疚了:“幫我跟小寧哥說一聲對不起,這樣我就不能陪他看秀了。”  “行。”封允掛了電話,打內線吩咐助理去為劉卿和楚雅言安排歐洲的行程。  這天的拍攝進行的非常順利,李洛準時到場,全程溫和可親,沒有絲毫大明星的架子。  而寧安個人的部分早已拍完,現在隻需要補拍兩人的對手戲即可。  再去拍攝,他明顯感覺到劇組的氛圍變了。  很多原來對他不冷不熱的人態度都好了很多,甚至稱得上熱切。  寧安隻笑笑,他依然認真工作,尊重導演,配合對手,對其他的工作人員也是溫和有禮。  並不會因為外界的變化而有什麽改變。  這天的中午時分他就順利收工了。  他迴去坐在陽台的秋千椅上,抱著書看了會,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醒來時已經下午四點多鍾,簡單洗了把臉,他下樓去附近的市場買了些新鮮的蔬果肉蛋。  迴到小區時,發現封允的車子已經停在了樓下。  他上了樓,見封允果然已經迴來,見到他拎著菜就笑了:“本來想帶你出去吃好吃的,慶祝一下。”  “沒什麽好慶祝的,”寧安把菜分門別類往冰箱裏收拾,對著他笑:“都是日常工作。”  封允挽起襯衣袖子來:“今天我下廚。”  寧安點點頭,洗了水果端出去,然後迴自己房間為之前的一些工作收尾。  飯菜的香味慢慢從廚房溢出來,縈繞在鼻端。  寧安將手裏的針線收好,托著腮望著窗外。  又是一天的結尾,天還沒黑透,但街邊的路燈已經亮了。  昨天的事情他大約都還記得,但又沒那麽清楚。  他記得他說想親他,但後來到底怎麽樣?卻一點印象都沒有了。  也記得封允說“心疼”,可是當時他為什麽說這兩個字,他也已經無跡可尋。  很多東西都是錯亂的,顛倒的,模糊的……  忙的時候他沒有仔細想,下午躺在秋千椅上半夢半醒那會兒倒是認真想了想。  可還是無法想明白,封允說的“心疼”到底是什麽意思。  隻是心疼他?還是因為他遲遲沒有迴應而心裏特別煎熬,傷心難過?  他有點想知道,但也不好開口去問。  他依然拿不定主意,到底該怎麽迴應他?  本來是很簡單的事情,可是因為他的情況特殊,就變的無比棘手。  無論是說在一起還是不在一起,對他來說都有些不負責任。  在一起的話,如果有一天他迴去了呢?那麽到時候封允該怎麽辦?  留下他一個人?他能不能承受的了?  封允太缺愛了,如果把愛給他,最後又被拿走,對他來說,會比對一般人更加殘忍。  不在一起呢?  可是封允深夜佇立在他窗下微微抬頭的孤獨身影和小心翼翼在他床邊低頭注視他的眼神,都讓他心裏酸軟難受。  這麽多天,他反反複複地想過,許多模糊的情緒早已明了,他對他,並不僅僅是親情。  可是,就算不在一起,對封允這種死心眼的人來說,可能也是一場漫長的煎熬。  即便隻是這麽短短的一段時間內,他已經被煎熬的明顯見瘦了。  他點了一支煙,狠狠吸了一口,無論前進還是後退,對他來說都變得十分艱難。  可是現狀總得被打破,隻是早晚而已。  在思考與糾結的過程中,他從來都沒想過自己與封允的差距。  即便昨天他剛剛見識過那些。  可是那些東西,除了最初在他心裏引起過小小的波動外,並不能算是真正的問題。  他足夠自信,不會因為這些外在的條件而畏手畏腳,而封允,也不是那樣的人。  那些東西有沒有,對他們而言並沒有那麽重要。  他唯一考慮的,是將來有可能發生的那些事情,是否會對封允造成更嚴重的傷害。  他不想他的心更疼了。  天氣漸暖,窗外孩童的嬉笑聲隱隱約約地傳進來,寧安下意識地咬緊了香煙過濾嘴。  他想的有些出神,長眉緊緊擰著。  封允已經快手快腳將飯菜端上了桌,靠在門邊笑著叫他出來吃飯。  魚和蝦都是清蒸的,蔬菜也少油少鹽,封允遞了筷子給他:“吃兩口?”  他夾了了兩塊鮮嫩的魚肉,放進他麵前的餐碟裏,含著笑殷切地看他。  寧安笑著吃了,如果是封允下廚,他基本每一樣都會吃一兩口。  今天也是一樣,然後他放下筷子,托著腮專心看封允吃。  封允總想哄他多吃兩口,便故意逗他:“看我幹什麽?看我能吃飽飯嗎?”  “或許呢?”寧安說。  封允還是笑著,但看他的眼神卻複雜了起來。  “封允,”寧安說:“你這樣等著我的答案會不會很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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