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拿起電話,撥了出去:“盧卓,幫我查個人。”  黑暗狹小的空間裏很安靜,寧安能聽到那邊迷迷糊糊罵了一句:“操,幾點了,你讓我給你查個人?”  封允喉結滾動了一下,沒有說話。  那邊似乎覺得不對:“喂,封允?”  “查一下我媽。”封允說:“查一查她最近幾個月接觸過什麽人。”  “怎麽了?”那邊明顯愣了愣:“發生什麽事兒了?為什麽要查你媽?”  “遊戲……”封允閉了閉眼,艱難地說:“遊戲泄露了,t.game剛發布的遊戲,百分之八十與我們設定相同。”  “不是,封允,”盧卓的聲音也沉靜下來,緩了一緩才問道:“你懷疑是你媽泄露的?你是她兒子,她圖什麽啊?這說不過去啊。”  “別問了。”封允說:“去查。”  直到此刻,寧安才知道究竟發生什麽事兒,封允視若生命的遊戲外泄了。  封允對遊戲的執著與熱情,與他對服設如出一轍,他能理解他,那種痛苦,他感同身受。  忍不住騰出一隻手來,他握了握封允冰涼的手。  事實上他也有著和盧卓同樣的疑問,封冉怎麽會呢?  封冉是封允的母親啊,如果真的是她,他幾乎不敢想象那對封允有多麽殘酷。  寧安腦海裏浮現出封冉的樣子。  他見封冉的次數其實非常少,可每一次相見,封冉對他都是溫柔和藹的。  尤其第一次見麵時,封冉家裏飄出的那股雞湯的香味兒,讓他想起了自己的母親,所以尤其覺得親切。  在他心目中,封冉的形象一直都是高貴優雅的。  他不太相信封冉會做這樣殘忍的事情,可看封允的表情,又不能不信。  事實上,他一直都知道,封允和他母親的關係並不和諧。  他們之間似乎一直在就某些事情角力,難分勝負。  這讓他們的關係看在外人眼中十分微妙,有一種忽冷忽熱的感覺。  而封允對封冉也時刻存著戒心,仿佛封冉是一個圈套,不小心就會讓他掉進去一般。  二手吉普車刺破黑暗,一路疾馳,終於到了目的地。  封允下車前看了一眼寧安,寧安解了安全帶:“我陪你一起上去。”  他下了車,握了封允的手:“沒關係,不是你的錯。”  封允的手指在他手心裏微不可察地顫抖了一下。  就像他說的那樣,因為有人安慰,反而更容易變得脆弱。  他們沉默著上了樓,房間裏亮著燈,打開門是一股嗆人的的煙味兒。  除了老洛,其他幾個人都在,可房間裏卻沉默的可怕。  封允一言不發,在門口停下腳步,對著他們一躬到底。  寧安看著他一向筆挺驕傲的身影,就那樣彎了下去,忍不住難過地閉了閉眼睛。  封允是這款遊戲的總策劃,也是開發這款遊戲的主要經濟支持來源。  可若說起對這款遊戲的感情和付出,沒有誰比誰少。  幾個年輕人憑著對夢想的堅持,仗著一腔熱血,一路攜手,走得有多艱難隻有他們自己知道。  他們有的有正經工作,下了班就把自己投入進來。  有的則是全心全意投入到這款遊戲裏,薪水微薄的僅夠生活,算的上是為愛發電。  好不容易看到曙光,明明就快可以了,偏偏一切瞬間變成虛空。  而罪魁禍首,是他。  封允這個人從來都不想彎腰,他倔強又驕傲,可這次他心甘情願,他慚愧自責,他無地自容。  小秦最先沒忍住,拿起桌上的煙灰缸狠狠砸在了牆上。  灰白色的陶瓷碎片四向濺開,他雙眼血紅,瞪著封允:“究竟是怎麽迴事兒?你他媽說啊!”  這會兒功夫,老洛也攜著寒氣進了門。  老洛比他們大兩歲,已經成了家,人也穩重的多。  他一把拉起封允:“都別急,看看還有沒有別的辦法,實在不行,我們還有別的遊戲可以開發,都別喪。”  封允站直了身體,先伸手攬了攬寧安的肩膀。  寧安的表情乍看上去是清冷無波的,可修長秀致的眉卻微微蹙著,封允對他說:“不用擔心。”  寧安點點頭,把唇貼在他耳邊,輕聲道:“現在有我了,封允,我說過的這句話,永遠都算數。”  溫熱濕潤的吐息噴在耳邊,封允握緊了他的手,唇角倔強地抿的死緊。  他的人生,短短二十三載,曾經出現過光,但很快熄滅了。  一路太黑暗了,他摸摸索索也走過來了,可是走的太累了。  即便如此,他也從來沒有氣餒過,沒有放棄過,他不信命,他靠著自己的倔強與命運抗爭。  他相信自己一定能走到有光的地方,結束這暗無天日的黑暗。  他相信靠著自己,他也可以在全世界人麵前挺直背脊,也可以將自己想護的人護在身下。  明明快了的,可一切忽然變得比以往還要更黑,讓他絕望,透不過氣。  他成了與他一起奮鬥的夥伴們的罪人,甚至無法麵對自己。  寧安的話讓他鼻尖驀地發酸,他轉頭看他,那雙冰一般的眸子慢慢融化。  在最黑暗的這一刻,他有一種看到光的錯覺,他想不管不顧地擁抱他,把自己所有的苦痛都傾瀉出來。  但他隻是貪婪地看著他,隨後閃開了目光,卻把背脊挺得更直了。  他握著寧安的手,把他帶到一間小小的休息室裏。  這裏原來大約是開發商設計的衣帽間,空間很小,放著一張折疊床,床上淩亂地攤著一床被褥。  大約是平時誰工作累了便過來躺一下。  “你睡會。”封允說:“我出去處理點事。”  寧安點點頭,在封允的目光中躺了下去。  封允幫他蓋上被子,轉身要走,他又伸手扯住了他的衣角:“不要覺得自責,不是你的錯。”  封允安靜地看進他的眼睛裏,不認同,也不反對。  寧安對他笑笑,張開手臂:“抱抱?”  封允靜默了片刻,半跪在地上俯下身,隔著被子把寧安抱進了懷裏。  寧安按著他的後腦將他摟進懷裏,輕輕順著他的背,說:“我躺會,等你帶我迴家。”  封允沉默著,耳朵隔著薄薄一層棉被,能感受到寧安有力的心跳。  那力量讓他心生感動,像他堅韌不拔,也像他堅韌不拔。  他笑笑起身,輕聲說:“放心!”  休息室的門合上了,沒開燈,門縫裏瀉進來一縷光。  門外的聲音忽大忽小,忽而嘈雜忽而靜默,寧安慢慢地等著。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封允終於再次打開了房門。  他們在午夜出來,在清晨迴去。  路上已經漸漸有了人影,寧安開著車,封允在旁邊抽煙。  他的情緒已經好了很多,修長的指間煙頭明明滅滅,偶爾會遞到寧安唇邊讓他也抽上一口。  嫋嫋的煙霧中,彼此都很沉默,但在最困難的時刻,這份陪伴卻格外讓人踏實安心。  太陽從天際泄出一縷金紅光線,封允眯起了眼睛,他看到了光。  而元旦的鬧劇遠遠沒有結束,網絡熱搜除了t.game的新遊戲外,還有何亦和張欒的緋聞。  有媒體拍到了何亦和張欒深夜同返酒店的照片。  兩人都帶著口罩和帽子,可張欒看向何亦的眼神卻是清清楚楚的寵溺和溫暖。  共度跨年夜,同返酒店,溫柔對視……  這張照片讓外界再次坐實了兩人的緋聞。  網絡上對何亦的罵聲一片,說他心機婊,借機蹭張欒熱度。  而張欒和何亦也在同一時間發表聲明,表示雙方隻是朋友,因劇組安排,一直在下榻同一家酒店。  可網友對他們彼此的聲明,評價點讚最多的一條則是:娛樂圈的嘴,誰信誰有鬼。  何亦再次攀上熱搜,頂著罵名卻人氣暴漲,一部劇還沒拍完,咖位與出場費已直線上升。  相對於何亦那邊的風生水起,覃聞語這邊卻過於低調灰暗了。  簽約後,他所有的時間都用在了刻苦的訓練和學習上。  每天十幾個小時的訓練,偶爾還要為前輩們跑腿打雜,透支了他全部的精力。  他沒有作品,也沒有機會,隻能在角落裏默默努力,以期機會到來時一擊即中。  何亦的緋聞,以及何亦越走寬的路,每一樣對他都是一種折磨,雖然他相信他,可卻也覺得有些累了。  他漸漸有些不自信,懷疑自己是否能夠配得上他?  可這些話,他一句都沒有說過,唯有更加賣力的練習,變得更沉穩謙卑。  元旦第三天,何亦迴來了,他把自己埋進他懷裏,說:“哥,我們結婚?”  那緋聞讓他心驚,即使他清清白白幹幹淨淨,可怕眾口鑠金,怕覃聞語承受不住壓力。  他沒比他好過哪怕一點點。  覃聞語的心像浪中的小船,被高高拋起,他吻著他的眉心,鄭重承諾:“好,等我發了第一首歌,我們就去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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