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著汽車燈光,關瓊枝順著聲音看見汽車裏坐著程武,黑色轎車後車門已經打開,關瓊枝縱身一躍,撲進汽車後座,汽車沒停,急速朝前駛去。


    不消片刻,監獄四周槍聲大作,關瓊枝乘坐的汽車,飛快駛離監獄,沖入黑暗中。


    汽車一路行駛,關瓊枝透過車窗看見熟悉的地方,已經到了方斯年私人公館,汽車駛入,停在洋樓前,趙武跳下車,打開車門,“關小姐請。”


    保鏢沒有方斯年命令不能進入樓裏,關瓊枝獨自一個人推開客廳的門,寂靜無聲,空無一人,關瓊枝輕車熟路,直接上樓,熟悉的曾經住過的地方,感慨萬千,臥室裏到處留下兩人歡愛的記憶。


    關瓊枝站了片刻,朝浴室走去,浴室裏掛著她穿過的寢衣,其實她搬出去不過幾天,期間發生這麽多的事,恍然已經過了很久。


    她知道越獄,轟動很大,時間緊迫,不能耽擱,她脫掉囚服,快速沖洗頭髮身子,換上幹淨的衣裳。


    從浴室裏走出來,腳步一下頓住,臥室裏牆壁燈亮著,沙發上坐著一個人,暖黃的光籠罩在他身上,方斯年麵色有些蒼白,關瓊枝想起那日方斯年受了很重的傷。


    隱在背光裏方斯年的臉沒什麽表情,緊抿著唇,麵容冷肅。


    隔了幾日,兩人再次相見,一時竟不知說什麽好,關瓊枝艱澀地說了句,“你的傷……”


    方斯年出口聲音有點啞,“今晚的船,有人送你去英國。”


    關瓊枝必須盡快離開,明天一早,大上海所有的報紙,爆炸性的新聞,女子監獄囚犯越獄,所有警察將出動追捕逃犯。


    “我有一個請求,能不告訴方琪嗎?”關瓊枝道。


    開始利用方琪接近方斯年,關瓊枝不願意傷害善良的方琪,方琪是無辜的,至始至終不明真相。


    方斯年唇角牽了牽,嘲諷一笑,“我答應你,還有什麽要說的嗎?”


    關瓊枝搖搖頭,


    沉默片刻,方斯年問;“什麽原因你替他們做事?”


    如今這種情勢,說出來無妨,關瓊枝輕聲道;“我母親慘死,堂兄受傷致殘,我當年隻有十四歲,沒有任何能力報仇,他們找到我,做了一筆交易。”


    方斯年沒說什麽,當時調查關瓊枝的資料,當年關家發生的事,仔細推敲有些蹊蹺,真相跟他猜想的一樣。


    湯玉麟敲門進來,“四少,關小姐該走了。”


    湯玉麟提著一隻手提箱,皮箱裏是給關瓊枝準備的出國的一應物品。


    天空出現一抹微光,一艘巨大的郵輪停泊在海岸邊,關瓊枝從汽車裏下來,提著箱子朝郵輪走去。


    一步步,這短短的一段路,她閃過無數個念頭,想迴頭看,最終忍住。


    兩個人的這次分別,天各一方,可能是永別,她快步走上船。


    汽笛一聲長鳴,郵輪緩緩駛離岸邊,關瓊枝掉頭跑到甲板上,朝岸邊望去,遠處一個熟悉的身影,越來越遠,越來越模糊。


    心裏默念,“斯年,祝你幸福!”


    方斯年久久佇立,任由凜冽的海風穿透身體。


    第77章


    五年後


    一架倫敦到上海的飛機在上海機場降落, 飛機上旅客陸續走下飛機,一個穿著洋裝戴墨鏡高挑的女子出現在機艙門口, 兩輛黑色轎車早等在飛機場, 當她走下旋梯,一輛黑色轎車裏走出兩個男人,為她打開車門,她進了轎車裏。


    兩輛黑色轎車掉轉方向,朝飛機場外疾馳, 闊別五年,五年裏發生了很多大事, 東北易幟,關瓊枝看著汽車經過上海街道, 依稀熟悉又陌生,恍如隔世。


    朝著副駕駛座位上的男人道;“陸慳誠怎麽沒親自來?”


    “陸主任有事。”副駕駛座位的男人自然地迴答。


    關瓊枝不再說話, 劫持堂兄關平生,逼她現身, 陸慳誠至始至終沒有露麵, 聽這個男人的話音, 陸慳誠對此事是知情的,堂兄關平生出事後,隱居鄉下,他們這夥人有本事找到堂兄, 把堂兄劫持到上海, 又通過報紙把消息傳遞給她, 她了解陸慳誠這個組織的聯繫方式,在德國一份中國報紙尋人啟事裏看到。


    當年堂兄無辜受到牽連,大好的前途斷送了,堂兄身殘後,曾一度意誌消沉,不願意見人,這是關瓊枝從堂姐口中知道的,堂姐已經出嫁,關瓊枝往國內給堂姐掛過兩次長途電話,詢問堂兄的情況。


    關瓊枝寧死也不願意讓堂兄又一次遭難,五年前她越獄後,方斯年找了個在越獄時中彈而死的女囚,冒充關瓊枝炸死,關瓊枝從此徹底消失了。


    到底還是沒有瞞過他們,關瓊枝不知道他們是怎樣知道她還活著,他們手眼通天,知道也不奇怪,可是這次誘她現身,為了處置她這個叛徒,大費周章,好像也不是,畢竟時隔五年,國內局勢早已變化,東北易幟,中國在形式上統一,他們跟方斯年之間已經不是敵對,沒了利益衝突,關瓊枝想不出他們到底找到自己是什麽目的。


    汽車行駛到一個私人公館,他們也沒有蒙住她的眼睛,不怕暴露行蹤,有去無迴。


    關瓊枝被帶進客廳裏,客廳裏沒人,關瓊枝問;“我堂兄在哪裏?”


    “你堂兄我們盛情款待,關小姐不用擔心,一會安排你們見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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