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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看了,小子,我知道你在想什麽,是在想這裏有問題?”


    龍叔蹲下來,舒坦了一聲,“先別想了,歇會吧,過一會上路,可有你受的。”


    不知為何,在短短一天內經曆了這麽多之後,膽小如我,心似乎也變得堅硬起來,雖然心裏依舊害怕得要死,但卻也平靜得更快,來的快,去的快,像是已經麻木了這種反反複複的刺激,破天荒的,我的腦子裏無比清晰。


    “這是哪?”我問道。


    龍叔似乎被我突如其來的冷靜給嚇到,微微一怔,“黃泉路。”


    我疑惑道,“怎麽,不是出來了嗎?”


    “小七,我不是先前和你說了,黃泉路走到頭,要開個偏門?”龍叔把手裏的煙頭按在地上,取下耳朵上夾著的煙,點上了火道,“不用急,讓我再抽一根,抽完了再走。”


    我對龍叔抽煙到沒有什麽疑義,反正我也有一些東西要問,既然龍叔覺得多等一會沒有問題,那我自然不會多說什麽。


    我靠近龍叔,和龍叔並排蹲下,然後問道,“這偏門裏……怎麽和……”我費了好大的勁,才想到用‘現實’這一個詞,“……怎麽和現實一模一樣?”


    “一天不吃人間飯,兩天就過陰陽界,三天到達望鄉台,望見親人哭哀哀。”


    龍叔吟了首詩,而後道,“在文化傳說中,沒記錯的話,這裏應該叫‘望鄉台’。”


    我疑問道,“望鄉台?”


    “對的,望鄉台,”龍叔點點頭道,“據說這裏是離陽間最近的地方,很多還有記憶存在的鬼魂,大多遊蕩在此,未到奈何橋,未飲孟婆湯,他們對凡間仍有眷戀的心……”


    “……不過,你知道的,世上並沒有鬼魂的存在,”龍叔沉默了片刻,悶著抽了幾口煙,才道,“小七,你跟了我也不少時間了,你是知道的,傳說這東西流傳下來,能有幾分真幾分假?恐怕假的得占很多,但能夠流傳下來,肯定有真實的部分,老實說吧,這裏就是怨氣流竄作惡的地方,而所謂的望鄉台,其實就是整個世界的備份。”


    龍叔的話一出口,我的內心就撲騰開了。


    備份?


    龍叔苦笑著搖了搖頭,手搭在我的膀子上,“這世上知道這個的人,可是不多,因為但凡陰陽合宅,多是大兇之地,大多數的人,甚至是修道之人,可能都無法抵擋住已成人形的怨氣,會死在裏麵,越是自以為強,越可能招惹怨氣,無故卷進來的普通人,隻要過了時間,不會有大礙,隻是可能一時接受不了,久而久之,就流傳成了傳說,不過現在,知道的人又多了你一個,小子。”


    我示意龍叔給我一根煙,說道,“時間,什麽時間?”


    龍叔說道,“你可還記得我在4012房用的‘引水線’?”


    “當然記得,怎麽可能不記得?”我脫口而出。


    我知道龍叔提醒我這一句,必然會有下文,我側臉看向龍叔,他說道,“當時我跟你說的‘引水線’是理氣的指向標,那隻是一方麵的作用,它還和黃泉路上路麵的紅色線條有關,你那個時候問過‘引水線’變白最後形成的卦象,其實那個卦象占卜的是由它探路而形成黃泉路的兇吉,也相當於一條指路的路標,不用我多說,你也清楚它的作用,在民間傳說裏,這一條路標被稱作紅花石蒜,也就是彼岸花。”


    “當然了,彼岸花出現也是以陰陽合宅為前提,所以我才會說‘引水線’大部分時間都是用來觀察氣的動向,而不是其他作用。”


    龍叔打了個哈哈道,“在民間裏,彼岸花被稱作接引之花,顏色是血紅的,黃泉路一路上鋪的都是這一種沒有葉子的花,看上去就像是用血鋪成的路,如果有一個名字,黃泉路路麵上那一條紅線,應該會被叫做‘火照之路’,而火照之路則會指引往生者通往幽冥之獄。”


    “怎麽樣,聽著是不是和你看到的,大相徑庭?”末了,龍叔補了一句。


    我仔細一琢磨,好像確實也是這麽迴事,傳說裏流傳許久的故事,似乎都能夠從現實裏尋找到支點,然而,雖然很多的傳說已經約定成俗,不會有太大的歧義,但內容卻早已偏離了事物本身,像‘火照之路’之類的,不過是地上一條引路額紅色線,但傳得如此之神,除了佩服古代人樸素唯美的想象力之外,也說不出什麽話來。


    “等等……”可轉念又有一個疑問衝進了我的腦子,我問道,“……普通人,也會卷進來?”


    龍叔點點頭,笑道,“哎,這也是難免的事,否則從哪裏來那些個鬼怪的傳說?”


    我遲疑道,“那……他們應該不會有事吧?”


    “當然不會有事,過了時間,對他們而言,黃泉路自動會消失,”龍叔頓了一下,繼續道,“按照通俗的講法,那就是他們的陽壽未盡,從我們的角度去看呢,是他們本身的氣運還在,活人的氣,那永遠都是無懈可擊的陽氣,隻有氣弱,怨氣才會找上門,所以即便是誤入了黃泉路,基本上他們也是安全的,隻是可能在精神上,一時半會接受不了。”


    龍叔說的很有道理,然而,我聽了之後,扭過頭仔細一琢磨,似乎龍叔的話根本經不起推敲。


    假如普通人等時間過了就相安無事,為什麽我要拚死拚活地要走出黃泉路,否則就永遠出不來?我大不了可以坐在原地等時間過了,現在這般的意義,又在哪裏?難道我陽壽將近?不如不是,龍叔的話豈不是自相矛盾?


    “別瞎猜了,小子,你腦子裏想的什麽,我還能不清楚?”龍叔拍了拍我的後腦勺,“你是在想,既然普通人上了黃泉路,隻需要等時間過了,就可以安然無恙,為什麽你不行,為什麽你會遇到怨氣的糾纏,而又為何,我們要走完黃泉路,對不對?”


    我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龍叔也沒再賣關子,把手伸進了胸前,掏出了一樣東西,然後送到我麵前道,“你瞧瞧,這是什麽?”


    青玉,居然是一枚青玉!


    這個時候,我才想起脖子上一直沒摘下來的那塊青玉,先前太過緊張和恐懼,雖然我光著膀子,但青玉黏在胸口卻幾乎一點感覺也沒有,我已經把它給忘得一幹二淨,隻是沒想到,龍叔竟然還有第二枚!


    我接過龍叔遞過來的青玉,然後把龍叔給我的那一塊玉,一起給拿在了手中,做了一大的對比,無論材質,形狀,紋路還是手感,除了細微之處不同以外,其餘地方兩者都非常相似,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樣。


    摸了一會,我想要問,但龍叔卻先開口道,“這個,就是我們和普通人的區別,這一塊青玉,它並不是一塊普通的玉,你知道土夫子有摸金令,而這一塊玉,就是我們相地師的‘摸金令’,它有一個名字,叫‘鬼城路引’。”


    我也知道這不是一塊普通的玉,心裏暗罵龍叔把我當白癡,但還是道,“就因為這塊玉?”


    “‘鬼城路引’網上能夠查得到,說是通關牒文,有一定的道理,但並不完全正確,表述有誤,我說了,當你的氣衰弱時,怨氣便會找上你,體弱多病,或陽壽快盡未盡的人,都會受到影響……”龍叔笑了一下,“……而戴上這個‘鬼城路引’,你就會變成一個活死人,而死人,就必須要走完黃泉路,否則便會成為孤魂野鬼。”


    還有這麽一出?


    我的心倒騰了一番,突然想到自己是不是太挫了一點,就算不用龍叔解釋,卷進來的普通人不用走完黃泉路,這裏麵也肯定有什麽重要的牽連,但自己問的問題,怎麽看,怎麽都像是外行人問的傻白甜的問題。


    龍叔抽了口煙,幽幽地吐出一圈煙霧道,“相地師的‘鬼城路引’,都是取自天外之石,蘊含宇宙之妙,它們經由世代名匠的精雕細琢,在外形上分不出差別,而每一塊‘鬼城路引’,卻都是需要長時間蘊養的,這和養玉擋煞的道理相同,‘鬼城路引’,並不是可以隨便佩戴的,八字相衝,那可是玩命的事,不過你不用擔心,你的這一塊青玉,是我師兄張半仙留下來的,生前托付給我保管,我一看便知,總歸會會有一天,我會把它交到你的手裏。”


    我還是不習慣抽煙,嗆了一口,連連咳嗽,“我爺爺……留下的?”


    “師兄說在合適的時候,把它交給你……”


    龍叔說到一半,停了下來,像是突然陷入了思考,入了定。


    我晃了晃龍叔的肩膀,“怎麽了?”


    龍叔笑了笑,說了沒什麽,然後想了一會,才道,“嗬,我不知道該不該和你談論這個事情,現在談合不合適,不過,既然我已經把‘鬼城路引’給了你,我想,也應該可以告訴你……”


    我抽了口煙,喉嚨的辛辣令我的淚腺開始分泌液體,我使勁咳了兩聲,衝著龍叔點了點頭道,“快點說吧,現在龍叔你說母豬上樹,你幹過羊我都信,我隻想找一張床趕緊睡覺。”


    “不會抽煙就別抽,這抽煙你要學了去,迴去了你爸你媽非得用唾沫把我給淹死。”


    龍叔臉色變了變,拿過我的青玉,看了看道,“據我推測,你的這一塊‘鬼城路引’,其實並不是師兄給你的,而本就是我師兄他自個的。”


    “這裏……有什麽……不好?”我試探問道。


    龍叔用手掂了掂我的青玉,無奈道,“‘鬼城路引’就像是我們相地師的身份證,明白了嗎?就像你不可能有第二張身份證一樣,‘鬼城路引’對每一個相地師而言,都是獨一無二,一對一,單對單的存在,而你爺爺留給你的,卻是他的鬼引,排除所有可能,那也隻有一種解釋。”


    我愣在一邊,龍叔死死地盯著我,他的眼神裏充滿了攻擊性,我從來沒有見過龍叔這種無聲無息澎湃的眼神,良久,他才咬字一沉,“這唯一……那就是,你,是,一個,死,胎!”


    死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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