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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大氣不敢出,二氣不敢進,臉憋得鐵青。


    心一急,腦子就有點亂。


    雖然龍叔鼻尖上滲出了汗,但是精神上卻極其專注,眼裏隻有那一根煙,再也容不下其他,我哪裏有龍叔經驗豐富,臨危不亂,喘了一口氣,我的專注度迅速下落。


    我的目光開始遊離,餘光落在正在往這邊行走的少女身上,少女見香煙站立不穩,突然地一怔,然後步伐的速度驟然加快,一步頂上了之前的兩步,很明顯少女意識到了這是一個機會,但依然畏怯龍叔手裏的牌,不敢太過表現出威脅。


    老實說,我壓根不知道龍叔是怎麽把三根煙給立起來的,因為隻要稍微旁邊一有風吹草動,肯定就倒了,但是龍叔居然剛才還拿手當扇子扇風,想讓香煙燒得快一點,雖然是用手扇出來的風,但換作其他時候,怎麽著香煙也都該倒了吧?然而那三根煙卻非常堅挺,就像東海龍宮的定海神針,非猴子來不可取。


    可再堅挺也有軟掉的時候,燒完的煙絲止不住地向一邊偏移,幾乎彎成了一個香蕉的弧度,肉眼可見的搖搖欲墜,龍叔眼珠子直勾勾地盯著那卷了的煙灰絲,像是思考什麽,基本一動不動。


    我一會望向少女那邊,關注著少女的動向,一會扭著盯著地上那一根煙灰一次都沒掉過的香煙上,兩頭顧著,我的腦子裏亂成一鍋粥。


    長時間的高度負荷狀態下,我的認知變得模糊,看東西已有重影出現,我開始下意識地不停地揉眼睛,不斷眨巴著眼,想努力盡快從這個疲勞期挺過來,但似乎起了反作用,越是這樣,越睜不開眼。


    周圍暗黑的環境一切萬籟俱寂,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可能不到一分鍾的長度,但感覺上就像是一生的距離,終於,我終於還是忍不了這糟糕的,指著少女的方向,衝著龍叔說道,“龍……龍叔……你……你……看……”


    我渾身抖得厲害,也不知是不是光著膀子冷了,下巴大展,話都說不全。


    我看到少女的速度又快了,十米,隻差十米,我這個小近視,甚至能夠在陰冷的光影下,清晰地看到少女被我扯掉鞋子的腳上,腳踝那裏一團銀灰色的刺青!


    龍叔沒在第一時間理睬我,仍然盯著麵前的三根煙,不過在我說話的間隙,他挑起了眉目,朝前方人群看了過去,之後便又一動不動。


    我都給急死了,冷汗直冒,身上黏糊糊的東西都快給汗洗掉了,我換了個姿勢盤坐下來,心說這真是糟糕透了,誰能想到這香煙玩意這麽不給麵子,就在這時玩這麽一出。


    少女緊緊抿著唇,身上血染的猩紅飄飛,身上冰冷的氣息,風刀霜劍,毫無保留地散發了出來,使得本來就有幾分清冷的黃泉路,更加刺骨,縱使道路兩邊紅紅彤彤,也令我一哆嗦,半天停不下來。


    然而,行愈急時,少女卻忽然停了下來,一如之前冷清的表情,寂靜從容。


    怎麽了?


    她想幹什麽?


    一瞬間的無數疑問,全部想要從我腦門裏瀉出來,我整個木在哪裏,感覺到天旋地轉。


    少女不會無緣無故地停下來,何況她冒著巨大的風險,離我和龍叔也不過堪堪七八步之距,隻要一兩個箭步,憑借少女的敏捷,滿狀態的我,也躲不過她的襲擊,更何況我現在的狼狽樣。


    暴風雨前的寧靜莫過於此,我深吸了幾口氣,盡量忽略少女的影響,可虎視眈眈的少女,卻是一副蓄勢待發的模樣。


    “來了!”


    龍叔突然吼道,“來吧!”


    麵對龍叔的挑釁,少女毫不遲疑,一腳踏出,踩出一圈四濺的氣流蕩波,一躍而起,這明顯不是非人所謂,幾乎就在刹那,少女裹挾著凜凜寒風,雙眸如漆,站到了龍叔的麵前。


    煙,燒完了兩根,隻剩下了最古怪的一根,仍有星星之火。


    “大妹子,拜拜……”


    龍叔做了個很欠扁的表情,掌心向外指著太陽穴,揮了揮手往上看去,“有個來生,給這小子做媳婦……”


    說完,龍叔迅速曲起另一隻手的中指,做了個彈指式,隨後,吹了一個帶拐彎的響亮口哨。


    少女周身驟起繞體霧氣,衝著龍叔猙獰地嘶吼,歇斯底裏,騰起的氣勢,以難以形容的速度攀升,幾近將龍叔的淹沒,我嚇得半死,把目光全部放在了最後的那一隻香煙上。


    香煙左右晃動搖擺不定,在這等聲勢下岌岌可危,我一心說我草,突然一陣刺耳的轟鳴在我的耳朵裏響徹,大腦完全一片空白,下一刻在我的眼裏,整個世界好像都放慢了節奏,成了慢節奏的鏡頭。


    我看到香煙上縈繞的煙霧走出一縷妖嬈的曲折路線,緩緩上升,半空如龍逆身,也看到了少女揚起的黑發下,清秀的臉逐漸變形而扭曲的過程,仿佛在過程失去了形態,嬌小的身軀節節拔高,變得獰惡可怖。


    這一切的動作都是那樣的慢,


    電光火石之間,龍叔的彈指以千軍萬馬之勢,彈過濾嘴上一整條煙的煙灰,


    “啊……”


    一聲貫耳的悶響,少女虛弱得連聲音都似縹緲,化作萬道黑影漫空灑開,彌散消弭於黑暗之中,我伸了伸手,想要驅散眼前的黑暗,可仿佛黃泉路本就該如此,濃得化不開的霧氣。


    龍叔扭了個頭,看向我,那儒雅的笑容令人難忘,絲毫沒了痞子王的邪氣。


    而後,我的世界飛速流轉,迴歸正常,隻一瞬間,一片寂靜,好像剛才的驚心動魄完全沒有發生過,黃泉路上隻剩我和龍叔兩人。


    我幾疑自己看花了眼,“結……結,結束了?”


    “還沒算完呢,小子。”


    龍叔蹲了太久,一起身酸麻地不禁銷魂地‘啊’了一聲,“這些怨氣隻是人形散了,並不是真的就沒了,它們還在的,不過它們想要再次凝成人形,恐怕需要不少的時間,至少在這一段時期,老李的酒店不會出問題。”


    我問道,“那豈不是……還會?”


    “是的,如果不從根本上化解掉這些怨氣,肯定還會發生,老李的酒店風水算好的,都成這樣了,你能想想其他的地方,都該成什麽樣了。”


    龍叔掏了兩根煙,遞了我一隻,我推了迴去,示意不抽,龍叔也不勉強,把搭勾在了耳朵上,直了直身子,對我說道,“我在吃飯的那會兒說過,陰陽合宅的陽宅不止老李的酒店,我約莫保守估計了一下,得有個十個宅子以上,因為你剛才看到的這些怨氣,倘若集聚在同一處,那可就不得了了,所以得分散了才能穩住局,劉一手知道這個,才會這麽做,但你知道為什麽別的地方即便是鬧鬼,也不請我去的原因嗎?”


    我搖了搖頭,龍叔不多賣關子,直接說道,“在你沒來之前,我就曾調查過這個,我推測過可能會是陰陽合宅中陽宅部分的房屋,我都去過,不過卻無一例外,那些房子要麽已成危樓,進入了拆遷隊的範圍,要麽是很少人居住,但都有一個共同點,長時間都傳聞樓裏的某個房間會鬧鬼。”


    我一想也是,忙點頭。


    龍叔抹了抹鼻子,說道,“警方的案件資料屬於機密,我想看的話,他們也很為難,多數情況,不到萬不得已,我是不會去看,免得惹上不必要的麻煩,因為這對誰都不好,好說歹說人家也是有規章製度,但是今天我還是勞煩了廖局,除了老李酒店還沒封存的案子,我還查找了之前幾年大大小小的自殺案件,不出我的意料,案發的地點正是集中我所想的那些樓層,但……我也發現了其他很有意思的內容。”


    “這個……他們警方那邊,就沒一點察覺?”我疑惑道。


    “誰啊,信這玩意,頂多老百姓坊間說說鬧鬼也就完了,”龍叔笑了幾聲,說道,“想不開去自殺的,幾乎每一年,每個月都有,尤其在麗江附近,小年輕親親我我死去活來殉情的,比比皆是,當然,在自己家或租房裏死的也不算少數。”


    “要聯係起來這些自殺案件的共同點,換誰都不可能做到,警方工作很繁瑣,他們並不是職業的偵探,隻是單純的處理案件,時間跨度這麽大的案件聯係,能想得到,那可就邪門了,畢竟,不像倒黴的老李,他的酒店這麽集中地爆發出來,這傻子都能瞧見裏麵的貓膩,不是?”


    我深吸了一口氣,嚐試站起來,這個時候之前精神上的過度疲勞才顯現出來,臉一黑,就是一個趔趄,我繃直了雙腿,勉強站住,試著走了幾步,也是一瘸一拐的。


    “對了,龍叔,”我想了一下,問道,“你剛才說的,查到了有趣的內容,到底是什麽?”


    “哦?”


    龍叔瞥我一眼後,低頭一邊叮叮當當地解著褲腰帶,一邊對我說道,“在兩年之前,有那麽一起自殺案件,引起了我的注意,受害人也是割腕自殺,封閉的環境,和老李酒店發生的布局基本相同,唯一不同的是,在受害人自殺發生的時候,有一個目擊者,全程目睹了自殺的過程,也是巧了,後來他犯事被逮進局子裏,因為小區有錄像視頻,被認出來了,他也是倒了黴,和命案扯上關係,警方找他錄了口供,關了他十天半月……”


    “怎麽了?”


    龍叔一臉詫異地看著我,問道,“我臉上開花了?”


    我下巴都要掉下來了,指了指龍叔的皮帶,“說話好好說,你脫褲子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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