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數天驕看向葉塵,神情或震驚、或錯愕,空氣裏彌漫著詭異的氣氛。


    淩峰的一雙眸子裏閃爍出淩厲的光華,死死鎖定在葉塵的身上。


    不久前,他才信誓旦旦的表示,無人可坐首位,但擺在眼前的事實,卻狠狠打了他的臉。


    “二十墓碑殊途同歸,都通往同一個地方,選擇首位,也得看看自己有沒有能力參悟。”


    淩峰暗自腹誹,坐上首位都如此艱難,其中的考驗想必同樣不易。


    種種羨慕嫉恨的視線,被隔絕在外麵,在聖光灑下的刹那,困擾葉塵的痛苦消散。


    “可以睜開眼了。”


    忽然間,有一道飄渺聲音,似從虛無中傳出,飄入葉塵的耳膜。


    聲音猶如天籟,冥冥中蘊含著令人安靜的力量,直擊脆弱的心田,讓葉塵全身心不由自主的放鬆下來。


    平和的氣息充斥了整個空間,葉塵緩緩的睜開眼睛,神色不由的一凝。


    葬神窟的景象消失不見,墓碑釋放出的光芒衍化為無盡蒼穹,葉塵懸在半空中,頭頂,是隱約閃爍的漫天星辰,身旁,是自由自在的皚皚白雲。空氣裏的元氣充沛而溫和,不用刻意的修煉,輕而易舉的被自己吸收,普普通通的唿吸間,修為就在緩慢的進步。


    “這是……”


    葉塵狐疑的伸出手,指尖劃過溫柔的雲煙,真實的觸感讓他分不清是真是幻。


    “靜心,聆聽。”


    飄渺之音再次飄出,像由四麵八方同時響起,找不到聲音的來源。


    語氣猶如長輩的諄諄善誘,慈祥卻不可違背。


    葉塵深深吸進一口氣,神色肅穆,那道聲音接著道:“很久前,世惡道艱,大地貧瘠,幸得天地恩澤,人族得以修煉成為武者,從而逐步發展壯大。然而,如今世事繁華,物欲橫流,迷亂了武者的道心,他們似乎漸漸遺忘了自己的追求。現在,我且問你,你為何要成為武者?”


    葉塵思索了片刻,答道:“我要變強。”


    “那你,為何要變強?”


    “……”


    葉塵張開嘴,剛要開口,卻一下子頓住。


    不論他如何迴答,對方都可以稍微變換下詞匯,刨根問底的追問下去。對方真正想探究的,是那最根本、最真實的本心。


    葉塵眼眸緩緩閉上,好比誦經吟道的話音迴蕩不休,恍惚間,他仿佛進入了一玄妙的地方,忘卻了紛紛擾擾,忘卻了紛亂迷欲,似乎整個世界隻剩下他一個人,沒有任何的幹擾,直麵自我的本心:為何……成為武者?又為何……要變強?


    葉塵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眉頭輕微的皺起,流露出迷茫的神色。


    大道至簡,在探尋修煉意義的道路上,他逐漸迷失了方向。


    “修煉的本質,是什麽?”


    “我為什麽想變強?”


    任憑葉塵絞盡腦汁,冥思苦想,卻始終無法找到一個令自己滿意的答案。


    就在他即將陷入魔障的時候,丹田內的古劍忽然顫響,奇妙的波動瞬間流轉全身,為他混沌的思緒裏注入了一絲清明。


    四周的黑暗像鏡子一樣破裂瓦解,斑斕的色彩從數不清的裂縫裏狂湧而入,鋪就成一幅幅繽紛絢爛的畫麵。


    畫麵中,他天生絕脈,父母失蹤,被家族掃地出門,流落在外,孤苦伶仃。


    畫麵中,他結識白晴,拜入斷劍,卻蒙受無盡侮辱,譏諷常伴,隱忍十年。


    同樣在畫麵中,他擊敗羞辱自己的張烈,斬獲明仁試練的頭名,對抗隻手遮天的止刑盟,桀驁不馴,無畏無懼,一朝龍得水,翻身我為王。


    記憶不停的閃爍,而在這些過往的經曆裏,葉塵隱約找到什麽,神色間的焦躁漸漸的消退,一股煥然一新的氣勢油然而生。


    “葉塵,之所以是葉塵,是因為與我相關的一切事情。拋開之前走過的曆程,一味獨立的探究修煉的意義,哪怕得到答案,也隻是無根浮萍,誕妄不經。”


    葉塵睜開雙眼,眸子裏的色彩平靜卻不失光芒,周身隱隱透出超凡脫俗的氣質,緩慢的開口:“我不想重蹈覆轍從前的龜縮生活!”


    “我不願看到不平但是無力去改變!”


    “我更不要碌碌無為,苟且過活這一世!”


    “所以,我要變強。”


    “我心有不甘!”


    “我信念尚存!”


    “我,鬥誌……未熄!”


    葉塵眼神一如既往的堅定,更揉雜進以命立誓的決心,一字一句在四海內、穹頂下嗡嗡迴響,綿綿不絕。


    神秘的聲音沉默了,良久,才再度響起。


    “你既選擇武道一途,便意味著今後將麵對無數的艱難險阻,兇險萬狀,倘若一步不慎,隨時都會喪命……”


    “縱死,亦往。”葉塵的臉上,露出視死如歸的神情。


    “你口口聲聲說要變強,但你可知道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單單是辟宮境武者,於現在的你而言,就是遙不可及的存在。塵世如籠,囚禁眾生,你既身處世間便無法超脫,哪怕你成為武者中的最強,但在你的頭上,還有規則,還有天道!”


    神秘聲音從起初的教誨引導,變的有些嚴厲,似在斥責葉塵想法的幼稚和天真。


    “吾誌,比天高!”


    葉塵腳步向前一跨,豪邁的氣勢驟然生出,話音落下,頓時間天地變色,風起雲湧,裹脅著細碎雷芒的黑雲匯聚到一處,怒號狂風掀起大雨瓢潑,一幅世界末日的景象。


    受到冒犯的天道,在傾瀉著自己的怒火。


    神秘的聲音不再響起,任憑肆虐的狂風暴雨摧殘著葉塵的身體,借此懲罰他的無禮。


    足可毀滅一切的漩渦愈演愈烈,麵對天地浩瀚葉塵渺小的如同一粒微塵,似乎隨時都會被可怕的天威粉碎。


    而在迷蒙混亂的風雨中,葉塵猶如風雪裏的勁鬆巋然不動,甚至連眉頭都不曾皺一下。


    這是他堅守的信念,怎可能有半分的懷疑?


    “哈哈……哈哈哈……”


    突兀間,一陣爽朗的笑聲響徹了整個天空:“很久沒遇到這麽有趣的小子了,你既拿了我的噬魔劍,我便贈你一套劍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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