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煊終於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他久久不能迴過神來,他覺得這一切太過陰暗,如果不是親耳聽見,他不會相信世界上有如此陰毒的人。


    那份江煊看見的高利貸借據是真的,當年借高利貸的是周德政。當年周德政還年輕,揮霍無度,資金周轉不來,又不願意放棄玩樂,一念之差去借了高利貸。這些吸血的人怎麽會輕易放過周德政?


    他們堵在周德政經常走動的地方,動輒威逼利誘,心情不好的時候拳打腳踢,往周德政家門口潑紅漆“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四周鄰居剛開始都隻是用異樣的眼神看著周德政一家,後來都隱晦地來勸周德政搬家,天天一群兇神惡煞的人出入他們住所附近,他們每天都過得十分惶恐,有幾次那些人還嚇到了自己孩子。


    總之,高利貸騷擾的那段日子可以稱得上是周德政人生裏最黑暗的日子了。


    江煊靜靜地聽著江龍騰闡述當年周德政借高利貸的事,但是江煊一點都不會同情周德政的遭遇,因為江煊已經猜到了,卿黎雨父母的死跟這個人脫不開關係。


    江煊沉默了一會,然後問江龍騰:“爸,既然當年周德政還不起那個高利貸,他又是如何逃脫高利貸的追款的呢?還有卿黎雨的父母,他們究竟是怎麽迴事?”


    江龍騰在電話那端深吸了一口氣,接下來的事情他作為一個父親並不想讓江煊知道。但他也明白,江煊心裏已經大概有了答案。現在來問他,也是對他這個父親的敬意,如果這個時候再故意隱瞞,他可能也會失去這個兒子了。


    江龍騰心想,也許自己真的老了吧,希望兒子在側,讓他不至於那麽孤獨無助,他活了這麽多年,使了無數心機和手段,其實他最引以為豪和最看重的還是自己這個兒子。事實的真相總有一天會顯現在江煊麵前,江龍騰做過的事也無法反駁,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親自告訴自己的兒子真相,讓他,讓自己都少一點痛苦。


    江龍騰歎了口氣,緩緩開口說道:“當年卿黎年已經出生,但是周德政當時被高利貸弄得苦不堪言,根本不敢把兒子放在自己身邊,於是他找到了卿黎雨的父母,將孩子托付給他們。”江龍騰想了想繼續說道:“其實卿黎雨的父母當年待他們不薄,即使自己家裏不是大富之家,突然多出來一個人口要養活,但是卿黎雨的父母毫無怨言,將卿黎年視如己出,給他的待遇和卿黎雨是一樣的。”


    江煊知道江龍騰為什麽猶豫一會才說出這些事,卿黎雨的父母仁至義盡,但最後換來的結果卻是引火燒身?江煊心裏沒由來地一股憤慨,他想到江龍騰在這件事上起的作用,連帶著對江龍騰的語氣也差了一些。


    “爸,然後呢?周德政做了些什麽?”


    江龍騰聽著江煊變化的語氣,知道江煊心裏對他和周德政還是有怨氣的,江龍騰知道自己做過的事情無可辯解,但他還是忍不住要跟自己兒子解釋幾句:“當年……我眼中隻有利益,確實做了很多你無法理解的決定。我現在跟你辯解什麽也沒有意義,做了就是做了,爸爸就是希望你……不要……”


    江煊看著自己的父親也沒有了年輕時的意氣風發,也許老人遲暮是每個人最終的歸宿,無論江龍騰做過什麽,他這些年對江煊始終是關懷的,這個世界上很多人都可以理直氣壯地指責江龍騰,但是江煊做不到,他對江龍騰,終究還是有親情的。


    江煊頓了頓,對江龍騰說道:“這個世界上很多人都可以怪你恨你,但是我知道我是沒有這個資格的,爸,現在責怪你沒有意義了,我隻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再做評斷。”這個態度也是江煊做出的最大讓步了。


    江龍騰略微鬆了口氣,接著說道:“當時周德政走投無路,被高利貸逼得快要失去理智,然後,他遇到了我。”江龍騰突然停了下來。


    江煊大概猜到了江龍騰在這件事情中起的作用了,江煊也沉默了。這個時候,即使親如父子,血脈相連,江煊卻依舊覺得離江龍騰很遠很遠,遠到他會懷疑這個跟他說話,算計他人的人真的是疼愛自己的父親嗎?


    江煊從來隻知江龍騰雷霆手段,在商場上殺伐果決。在江煊還小的時候,江龍騰就是江煊的偶像,他羨慕江龍騰在自己的領域裏威風凜凜,他也希望自己將來在自己的職業生涯中閃閃發光,能趕上自己的父親。但是他從來沒有想過,江龍騰輝煌的背後,到底染了多少人的鮮血?到底有多少人家破人亡?


    江煊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江龍騰也沒有繼續說下去,整個氣氛都冷了下來。


    僵持了一會,江龍騰還是開口了:“當時我看周德政已經沒有別的辦法了,那筆高利貸也在每日利滾利地往上漲,我……聽說了卿黎雨父母的事情,就想了一個主意。”江龍騰說完閉上了眼睛,等著江煊的反應。


    江煊雖然心裏大致明白了是怎麽迴事,但是親耳聽見江龍騰承認他在這件事情裏起的作用,江煊還是覺得心裏有某處在寸寸崩塌。江煊知道江龍騰在等他的反應,但他現在不能直接出言責怪江龍騰當年的所作所為,也不能違背本心去安慰江龍騰。


    江煊盡力平複自己的心緒,平淡地問江龍騰:“你出了什麽主意?”光從語氣聽不出江煊的情緒,但江龍騰知道江煊心裏也一定不好過。


    江龍騰是一個自私自利,利益至上的人,他這輩子的良善幾乎全給了江煊,所以現在那層畫皮被撕開,不止江煊,江龍騰自己也無法接受。


    江龍騰自己也扮演了慈父多年,這層畫皮他戴久了,現在他要親自毀了江煊心中慈父的形象,他已經老了,他需要江煊的關懷和照顧,這個時候,他真的不想把江煊越推越遠。但事已至此,江煊總是要知道這些的。


    江龍騰思考了一會,組織了一下語言,對江煊說道:“當時的情形讓周德政還錢已經不可能了,唯一的辦法就是找別人來背鍋。周德政親近的人隻有卿黎雨父母幾個,隻能是他們了。”江龍騰頓了頓,似乎是歎了口氣,才繼續說道:“我給周德政出主意,先把他認識卿黎雨父母的事情透露給高利貸……”


    江煊打斷了江龍騰的話,開口問道:“所以你就這樣把卿黎雨父母這麽無辜的人拖進來?那周德政為什麽沒事?”


    江龍騰很是無奈,對江煊說道:“你冷靜一點,先聽我說,當然沒這麽簡單。在確保放高利貸的知道卿黎雨父母的信息之後,周德政開始了自己假死的計劃。他給自己製造了一場意外,讓所有人都以為他已經死了。”


    江煊冷笑說道:“真是好手段!”


    江龍騰苦笑,繼續說道:“放高利貸的一聽說周德政突然死了,怒火中燒,之前又聽說了卿黎雨父母的事,就直接抄家夥去了卿黎雨父母的家,這之後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江龍騰怕刺激到江煊,沒有把話繼續說下去,但他知道江煊現在心裏已經波濤洶湧,他也很忐忑。在他眼裏,江煊是一個有原則,重情重義的人,他不知道這個真相給江煊帶來的衝擊有多大,他這輩子的心軟都給了江煊,他怕江煊想不開這些事,苦惱了自己,也怕江煊不肯原諒自己。


    江煊沒有表現出很大的情緒波動,隻是平靜地問了:“就是說,周德政死後,高利貸直接找上了卿黎雨父母,周德政逍遙法外,讓他們在高利貸的怒火中死去?”江煊又重複了一遍這件事的結局,好像多問一遍,結局就能改變一樣。


    江龍騰沒給江煊欺騙自己的機會,他冷靜地迴答江煊:“是的。”


    江煊又問:“那周德政就在卿黎雨父母被燒死後領養了卿黎雨!他哪裏來的臉?”


    江龍騰說道:“江煊,別跟自己過不去了,這些事跟你本來就沒有關係,不要拿別人的錯誤來懲罰自己。周德政,他是什麽樣的人?你不清楚嗎?不要試圖跟這種人講道理。”


    江煊又繼續問道:“他害死卿黎雨的父母,撫養卿黎雨,利用卿黎雨,又親手設計毀了卿黎雨的幸福?他這麽多年看著卿黎雨不會心虛嗎?”江煊滿腔氣憤不知道如何發泄。


    江龍騰歎了口氣,對江煊說道:“江煊,別這樣,冷靜一點,我不敢告訴你就是怕你這樣。”江龍騰是真的擔心江煊會失控,勸江煊:“江煊,爸也想你了,這些事……唉,不應該讓你來承擔這些事的,迴國吧!我去接你好不好?你在外麵這麽久也不知道瘦了沒有……”


    江煊沒有迴答江龍騰,掛斷了電話,他心裏一團亂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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