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漪選擇的這個埋伏的酒樓是整個安樂窩裏最大也是最熱鬧的酒樓,此時正是晚飯的飯點,人聲鼎沸,喧鬧不已。


    而就在這喧鬧裏,那個外鄉人卻一直在心無旁騖地吃飯,仿佛四周圍的人都根本不存在一樣。


    他已經吃了三條魚,三條魚都被他吃的幹幹淨淨,魚骨頭上連一點肉絲都沒有剩下,可他好像根本沒有吃飽一樣,還在繼續吃著魚。


    今天他的兩隻黑貓並不用爭食,因為桌子上的魚實在足夠多,兩隻黑貓各自吃著一條魚,安靜地沒有發出一點聲音,這一刻,這一幕在喧鬧的人群裏居然顯得無比的協調又怡然自得。


    然後,在外鄉人開始吃第五條魚的時候,他等的人終於來了。


    胡作非來了。


    作為整個安樂窩的實際掌控者,胡作非的威勢在這個地方顯然無比的巨大,他隻是走進了酒樓的大堂裏,原本喧鬧不堪的酒樓立刻就鴉雀無聲了下去。


    所有人都不敢說話,甚至連動都不敢動了。


    胡作非看著四周圍的人,先是得意地笑了一下,隨後他像是責怪一樣,對著所有人說道:“嗨,你們幹嘛啊?該吃吃該喝喝,我就是來找我老兄弟吃個飯,別管我啊。”


    他話雖然是這麽說了,但大家顯然還是不太敢說話,哪怕說話也是輕聲細語,很多人都動了起來,卻是結了賬趕緊往外麵走了。


    胡作非好像是很無奈得搖了搖頭,來到了那個外鄉人的麵前,坐了下去,很是不拘束地哈哈大笑道:“怎麽樣,鄭斂老弟,我給你準備的這一桌全魚宴,你還滿意吧?”


    麵對胡作非的豪邁,被稱作鄭斂的外鄉人皺了皺眉頭,好像是被人打擾了吃飯很不開心,將嘴巴裏的米飯和魚肉仔細咀嚼之後慢慢咽下去,才放下碗筷,抬起頭看著胡作非道:“吾叫儂辦個事情,怎麽樣了?”


    “嗨,鄭老弟,你急什麽,我辦事你放心,先吃飯,吃完了我們再說也不遲?”胡作非聽了又大笑了起來。


    可是鄭斂卻並沒有繼續吃飯的意思,反而隻是繼續盯著胡作非看,他一盯著胡作非,那兩隻黑貓也極有靈性地停下了吃魚的動作,抬起頭用碧綠色的眼睛無聲地看著胡作非。


    整個大堂靜悄悄的。


    胡作非被盯得有些毛骨悚然,連忙咳嗽了一聲,勉強笑道:“嗨,鄭老弟,你對我胡某人有救命之恩,我坑誰也不會坑你啊,你放心,我都安排好了,等吃完了這頓,我就送你上路。”


    然後,說到這裏,胡作非好像意識到自己說錯了什麽,立刻輕笑了一聲,對著一旁不遠處的一個小廝招了招手,說道:“誒,拿壺好酒和兩個杯子過來,我要和我這位好兄弟喝杯送行酒。”


    說完,他又覺得自己說的不妥,正要改口,另一邊的鄭斂卻是已經再次端起了飯碗,說道:“酒釀,大碗。”


    想起麵前這個外鄉人的古怪嗜好,胡作非立刻改口道:“不要酒了,拿最好的酒釀來,還有兩個大碗。”


    那個小廝喏喏地去了。


    大堂裏隻剩下那個外鄉漢子鄭斂和他的兩隻黑貓吃食的聲音,窸窸窣窣,嘎吱嘎吱,聽得人詭譎非常。


    過了一會,那個小廝終於把酒釀端了上來,而且還不是一般的酒釀,而是加工過的香甜醉人的酒釀圓子。


    一大碗酒釀圓子放在了桌子上,兩隻碗分別放在了鄭斂和胡作非的麵前。


    嗅著那誘人的香氣,鄭斂總算是露出了一絲滿意的表情,他緩緩咽下飯,放下碗筷,端起那隻空碗,正要給自己打一碗酒釀圓子,卻是發現那隻大碗下另藏玄機。


    他摸到了一張紙條。


    不過他並沒有直接看那張紙條,而是不動聲色地繼續打了一碗酒釀圓子,看向了對麵的胡作非。


    胡作非也跟著一起打了一碗。


    “那麽,鄭斂兄弟,就祝你一路順風了。”胡作非像是敬酒一樣和鄭斂遙遙碰了碰杯。


    兩人飲下酒釀圓子。


    卻是在吃的瞬間,鄭斂打開了手心裏的紙條看了一眼,上麵寫著五個字:吃飽好上路。


    看到這五個字,鄭斂心中一驚,正要有所動作,卻是耳邊聽得一聲烏鴉哀戚的叫聲。


    聽到這叫聲,他原本還有所遲疑的心已經有了決斷,將手中的裝滿了滾燙的酒釀圓子的大碗朝著對麵的胡作非用力擲去,他一腳猛然掀翻了桌子,同時低聲怒罵道:“你娘勾,老子救儂一條狗命,儂反過來要咬吾一口,老子弄撒特儂!”


    從鄭斂和胡作非舉碗,到鄭斂忽然發作扔碗,踢桌,一切隻在瞬息之間。


    不僅僅胡作非沒有反應過來,胡作非的那群手下也沒有反應過來,等到胡作非被一大碗滾燙的酒釀圓子砸在臉上哇哇亂叫,他的手下被那兩隻原本還在安靜吃魚的黑貓突襲攪亂了方寸。


    鄭斂已經一個翻滾,腰間長刀出鞘,斬向胡作非的那群手下的腳踝。


    刀到人叫,那群人幾乎是在一息之間,被鄭斂斬中了腳踝,都是痛腳著倒地。


    鄭斂起身,還想要對胡作非出手,這個時候,酒樓四麵的門被驟然破開,一群明顯訓練有素的殺手闖了進來,口中叫道:“殺了這叛徒!殺!!!”


    鄭斂立刻明白事不可為,轉身一甩手,也不知道他是怎麽施為,整間大堂的燈在那一瞬間,都是暗了下去。


    原本燈火通明的大堂瞬間成了黑屋子,一片慘叫聲裏,是那些才闖進來的殺手在說話。


    “點燈!!!”


    “趕緊點燈!!!”


    “守住各個門口,千萬被讓這個叛徒跑了!”


    “哎呀!!!!”這時,忽然又是一聲慘叫,明顯是有人被鄭斂襲擊了。


    又是一片慌亂。


    “誰?誰被襲擊了?”


    “在哪?”


    “在那裏!好像阿四!追!”


    一片鬧哄哄,黑暗裏原本顯得無比精銳的殺手仿佛無頭蒼蠅一樣。


    獨孤一心卻是借靠著他的夜視能力看的一清二楚,他對著一旁的藍漪說道:“朝左手邊第三扇窗戶出去了,應該是朝西逃了,接下來該我們了,有把握嗎?”


    那張紙條,自然就是獨孤一心送給鄭斂的禮物。


    隻是鄭斂的警覺也是超出了獨孤一心的想象,尤其是那隻已經第二次出現示警的烏鴉。


    “正麵強攻或許我們鐵馬幫做不到,但是趁火打劫,綽綽有餘了,大人放心吧。”藍漪聽了極有自信地迴答道。


    獨孤一心沒有再說話,隻是點了點頭,朝著暗道走去,隻是走了兩步,他又忽然停住問道:“你覺得這個人怎麽樣?”


    “機敏,兇狠,是個人物。”藍漪想了想,說道。


    獨孤一心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然後不再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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