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皓見玉荷走過來,眼中露出疑惑的神色,問道:“向夫人還不入睡?”


    玉荷徑直走到他身邊,取出一方手絹墊在地上,然後緩緩的在他身旁坐下,這才低聲說道:“妾身不敢睡,生怕一閉眼,便有兇徒持刀劈來……”


    趙皓微微笑道:“夫人不必驚慌,我那女伴武藝不在我之下,況且有在下在旁守著,兇徒豈敢逞兇,夫人盡管安睡便是。”


    玉荷轉過頭來,盯著趙皓的臉,嫵媚一笑,道:“白日經曆之事太多,確是難以入睡……還未請教大人貴姓?”


    趙皓道:“免貴姓白。”


    “大人年紀輕輕,未及弱冠,便已是虞侯……聽聞錦衣衛乃官家之耳目,虞侯至少也得七八品吧?”


    那一雙妙目隻在趙皓的臉上打轉,趙皓不覺臉上微熱,略帶幾分局促的笑道:“慚愧,卻是無品無階。”


    玉荷眼中神色閃爍,又笑問道:“大人年紀輕輕,前途無量……自古是窮文富武,大人武藝高強,家中必是大戶人家。”


    趙皓笑道:“祖上也曾闊過,隻是如今勉強算是中等人家罷。”


    “我觀大人雖持刀論劍,但別有一股詩書氣,可有功名在身?”


    “夫人見笑了,鄙人雖然認得幾個字,卻是個不第秀才,故此棄文習武,入了錦衣衛。”


    “哦。”


    趙皓有一搭沒一搭的答著話,卻從這個“哦”字裏聽出了濃濃的失望,嘴角不禁浮現出一絲微笑。


    “我朝重文輕武,大人年紀輕輕,若是努力苦讀,功名必有望,切莫要舍棄才是。”語氣中倒是有幾分循循善誘的味道。


    趙皓哈哈一笑道:“一入錦衣衛,終生便是錦衣衛中人,在下之誌,便是希望有朝一日憑借一身武藝,得到指揮使大人的賞識,能混個營指揮使,便不負此生了。”


    “營指揮使……是幾品?”


    “正八品。”


    玉荷不再言語,默默的垂下了頭,思索了一會,又抬起頭來,緊緊的望著趙皓那俊俏的臉,眼中充滿複雜的神色。


    終於,她打了個嗬欠,淡然道:“妾身突地瞌睡來了,不打擾大人了,大人一夜辛苦,多多保重。”


    說完,又迴到方百花旁邊,緩緩的躺了下去,不再出聲,不一會便進入了夢鄉,發出均勻的唿吸聲。


    趙皓聳了聳肩膀,雙目如電,朝四周和樹林上細細空查看了一遍,未見動靜,又給篝火加了一點枯枝。


    不知過了多久,又一人起身,向他走來,正是方百花。


    “白大人,該你休憩了。”方百花似笑非笑的望著他,揶揄的說道。


    趙皓笑道:“佳人在旁,如沐春風,如何入睡?”


    方百花白了他一眼,沒有說話,雙眼也朝四周查看了一邊,突然說道:“餘下一人,會不會是女子?”


    趙皓眼中神色閃爍,笑道:“你多慮了,不是她。”


    方百花冷冷一笑:“英雄難過美人關,小心誤了卿卿性命。”


    趙皓笑笑,沒有說話。


    他不是沒有懷疑過玉荷,隻是那玉荷對他的好感度已經到了70,而且武力才9,怎麽也不可能是殺手。


    趙皓並沒有入睡,而是吞了一顆小全丹,補充了20%的體力,瞬間精神抖擻,毫無半點睡意,方百花也不勉強,兩人就此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著。


    天色終於逐漸亮了起來,趙皓和方百花終於長長的籲了一口氣。


    向剛和向猛兩人率先醒來,緊接著向能和玉荷兩人也先後起來,眾人就著山泉洗漱了一番,精神了許多。


    趙皓留下方百花守護著向能和玉荷,自己帶著向剛和向猛到樹林裏去查看個究竟。


    經過一番搜索,果然在林子令找到了兩具屍體,那屍體明顯是被猛獸攻襲而死,喉嚨被咬斷,胸口也被抓了個稀爛,慘不忍睹。


    一個發冠為黑色,一個發冠為綠色。


    向猛搖搖頭,微微歎道:“四煞之中,赤煞最為陰險狡詐,且擅使暗器與毒……沿途當嚴加小心為是。”


    趙皓兌換了一個千裏眼符,在林中四處搜尋了一番,然而方圓十裏之內依舊未見半個人影,包括樹頂上。


    趙皓的眉頭緊蹙了起來。


    向剛笑道:“其隻剩孤身一人,勢單力孤,夜裏又遇猛獸攻襲,怕是早就嚇跑了。”


    趙皓思索了一會道:“走罷,早點出了山口,尋一輛馬車迴洛陽城是正經。”


    兩人點頭稱是,正要轉身,卻聽向剛笑道:“那頭有顆野果子樹,好大紅果子,我等一夜未進粒米,就怕我家官人和夫人頂不住,不若我等去那邊摘了過來,也好充饑?”


    趙皓和向猛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果然見得前頭好一樹大紅果子,卻是一顆野柿子樹。


    他們自昨日下午離開清風客棧之後,肚子裏隻灌了一通水,粒米未進,此刻的確實餓了,向猛望著那好大一樹野果子,不覺也心動了,笑道:“不若我與哥哥前往摘那果子,大人就守候在此地,萬一我家官人那邊有事,也好及時照應。”


    趙皓望了望那顆野柿子樹,又望了望向剛與向猛兩人,突然笑了,笑得很詭異:“赤煞!”


    兩人被他這一唿喝,驀地一驚:“甚麽?”


    趙皓突然閃電般出手,一把抓住向猛的臂膀,唿的一甩,向猛隻覺身子騰雲駕霧般而起,狠狠的摔到了十幾步外的草叢之中。


    向猛摔得頭昏眼花,驚得魂飛魄散,嘶聲道:“大人,小的冤枉!”


    趙皓嗆啷一聲,拔劍而出,冷然一笑道:“冤枉……我說的是他!”


    長劍一抖,如同毒蛇一般閃出,架在了向剛的脖頸邊,寒聲道:“他才是赤煞,我是怕你被他所害!”


    刹那間,向剛的臉色變得煞白,戰戰兢兢的望著肩頭上的利劍,哭喪著臉道:“大人,莫要尋小的開心,小的跟隨我家大官人多年,豈會是赤煞?”


    向猛終於反應過來,一股腦兒從草叢中爬起,一臉懵逼的望著趙皓:“大人,我家哥哥如何變成了赤煞?”


    趙皓冷笑道:“你家哥哥自然不是赤煞,隻是他並非你家哥哥。昨日你家哥哥腹中吃緊去解手,迴來的便已不是你家哥哥,而是赤煞……你家哥哥已被他所殺!”


    “甚麽?”向猛淩亂了。


    趙皓眼中殺機凜冽,望著“向剛”道:“閣下不但易容術高明,連聲音都扮的惟妙惟肖,果然高明!”


    “向剛”苦笑了一聲,無奈的說道:“閣下到底是人是神?我行走江湖多年,今日總算見到高人了!”


    他往臉上一抹,一塊麵皮便掉落了下來,露出一副蒼白的麵容。


    趙皓望了一眼地上的麵皮,眼中殺機愈發濃烈起來:“好歹毒的手法,居然現剝的真人麵皮,怪不得連他等相處多年都分辨不出來。”


    他一開始確認過向剛的屬性無誤,卻未想到中途換了人,直到剛才見“向剛”舉止可疑,便試著查詢他的屬性,果然發現麵前的“向剛”已非正主。


    赤煞苦笑一聲,緩緩的拜了下去:“在下認栽,隻是不知是否可給條活……”


    “路”字尚未出口,趙皓手中長劍一抖,一顆鬥大的頭顱唿的飛了起來,斷頸處鮮血如同噴泉一般噴灑而出。


    趙皓一劍將其梟首,隨後便迅疾一躍,騰身躍到兩步之外。


    那無頭的屍身緩緩的向前栽倒,突然“咻”的一聲,一道寒光自血霧之中激射而出,又“噗”的一聲,正中前頭的樹幹上。


    向猛驚恐的望過去,卻見得是一枝七寸長的短箭,那箭尾尚自在嗚嗚顫抖,箭身綠瑩瑩的,顯然是淬了毒的。向猛驚得目瞪口呆,此刻他終於明白趙皓為什麽要先將他摔出去了。


    趙皓長劍對著赤煞的屍身一挑,便從赤煞的背上挑出一把小弩來,背弩!


    向猛呆了半晌,這才如夢初醒,向趙皓深深一拜道:“若非大人搭救,小的怕是已遭了毒手。”


    趙皓收劍入鞘,淡然道:“不必多禮,兇徒已伏誅,也算是了卻一場心事。”


    向猛放下心來,視線又轉向了那棵野柿子樹,笑道:“四煞已除,此地便已安全,小的欲將那樹果子摘來充饑,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趙皓望了望他,又朝四周查看了一番,神色稍稍有點遲疑。


    就在此時,那邊突然傳來向能不安的聲音:“白大人,那邊情況如何?”


    趙皓略一沉吟,對向猛點了點頭道:“小心!”


    說完長劍一挑,將赤煞的頭顱挑了起來,向方百花那邊走去。


    向能和玉荷兩人聽聞赤煞居然便是“向剛”,不覺都變了臉色,想起這個歹毒的殺手昨夜在自己旁邊睡了一夜,不禁不寒而栗。


    此時,方百花已將絲毯、火石和水囊等物收拾完畢,望了望赤煞的頭顱,神色也微微有點驚訝。


    “向猛呢?”方百花問道。


    “摘……”


    趙皓說了一個字,突然心頭湧起一股不祥的預感,驀地迴頭,又點開一個千裏眼符,隻望了一眼,便不禁大驚:“臥槽!”


    遠遠的,向猛直挺挺的躺在樹下,一動不動。


    趙皓大驚之下,飛身而起,提劍疾速向樹下掠去。


    向猛身邊散亂著五六個野柿子,其中一個果子被啃了大半,嘴角留著黑色的血跡,早已氣絕身亡。


    四周並無動靜,也無打鬥的痕跡。


    果子上早已被人塗了毒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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