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衙役上前,惡狠狠的一頓棍棒猛打。


    隻打得高俅屁股開花,高俅牙根緊咬,畢竟是練過武的人,並未求饒和慘叫。


    一頓板子打完了,鮮血染紅袍襟。


    楊戩並指如戟,直指高俅:“罪囚高俅,你貪汙受賄,勒索百姓錢財,你府中查抄出家財上千萬貫,可敢抵賴?”


    如果隻是貪墨勒索,憑著趙佶對高俅的信賴,最多隻是免職,何況家都查抄了,認不認罪都沒什麽區別。


    高俅咬牙切齒一陣,恨聲答道:“有的。”


    楊戩迴頭對三司首腦,怒聲喝道:“記上,高俅承認貪墨!”


    隨即楊戩又問道:“你打擊陷害忠良,可是有的?”


    高俅冷笑:“何謂忠良?”


    楊戩一笑,說道:“那禁軍槍棒教頭林衝之妻被你那螟蛉義子高盛看上,數番調戲侮辱不成,你便設計陷害,令其誤入白虎堂,進而誣陷問罪,可有此事?”


    楊戩都已說得這般仔細,高俅無言以對,隻得答道:“有的”。


    楊戩又是一指:“記下,高俅承認陷害忠良”。


    楊戩與高俅熟識多年,各種大罪小罪了如指掌,每問一罪,高俅都隻能承認,無可辯駁,直到楊戩喝問:“你暗通遼國,私放遼人奸細入皇家圍場,伏兵謀弑官家,可有此事?”


    終於問到正點上來了!


    高俅神色一肅,氣運丹田,用盡全力,大聲吼道:“不曾有此事,我侍奉官家二十年,忠心耿耿,豈會行此叛逆之事?此乃趙皓之妖術所為!”


    一旁的童貫嗤的發出一聲冷笑打斷他的話:“從你府中搜出通遼書信,鐵證如山,你還要抵賴麽?”


    高俅早有準備,怒聲吼道:“此必趙皓炮製書信……趙皓精通書法,仿造書信又有何難?”


    楊戩冷笑道:“官家都確認無誤,你還有甚麽說的?”


    高俅急聲叫道:“老公相呢,老公相乃書法大家,必然能看出真偽!”


    堂上的白時中聽不下去了,怒斥道:“官家已確認無誤,你此刻推出老公相,居心何在?是想加害老公相嗎?本官明確告訴你,老公相亦確認無誤,確屬你親筆所書!”


    高俅愕然半晌,忽然拚命掙紮。嘶吼道:“趙皓小兒害我,你等豈可黑白不分,若是遼人奸細,為何我所捉之兵馬,突然無端消失?”


    童貫騰身而起,怒聲吼道:“高俅當堂胡鬧耍賴,再打二十棍!”


    迴頭也返身一指,說道:“記上,高俅確認通遼書信屬實。”。


    高俅氣的肺都快炸了,強辭奪理、橫加罪名,曾幾何時,是他坑害百官、排擠異已、打擊報複慣用的伎倆,現如此卻被人以其人之道,反製其人之身,這才體會到那種憤懣悲憤地感覺。


    他的心中更是充滿了驚恐和畏懼,因為童貫和楊戩、白時中等人原本是死對頭,如今卻成了聯手混合雙打,這是要往死裏整他啊。


    別說他感到絕望,就算朝堂上的三司官員也是滿臉的驚愕無語,官家特地派童貫和蔡京兩個敵對黨之人聯合聽審,為的就是審判公正,誰知道兩黨竟然聯手整治高俅,簡直就是奇聞!


    高俅拚命地掙紮起來,他雖然經過二十多天的牢獄之災,身子骨弱了許多,又帶著鐵鐐,可是75的武力也是非同小可,兩個都頭瞬間被他掀翻在地。


    一旁的眾禁軍瞬間大亂,立即又跑來五六個精壯的甲兵,齊齊將他撲倒在地,按手的按手,按腳的按腳,他雖然武力不弱,又怎麽掙得過五六個精壯大漢的壓製?高俅強行雙撐起身子,硬生生的將身上五六個漢子都抬了起來,咬著牙衝著延福宮方向悲聲大唿:“陛下!陛下救我!皇上救我!”


    “我問你,你府中私藏冕冠、冕服和聖旨,可是想趁機兵變,謀逆篡位?”


    “官家救命,官家救命,微臣是有貪墨,是有陷害同僚,是有通遼謀利,可絕無謀反之意呐……”


    高俅雙目圓睜,嘶聲喊道,字字帶血,聲聲帶淚,終究是抵不住身上五六個漢子的強行按壓,一口氣沒上來,便暈了過去。


    “記上,高俅未否認謀逆之罪!”


    ……


    福寧宮,趙佶頭戴通天冠,身著一襲紫衫,撫琴甚急,琴聲如同萬馬奔騰,充滿殺伐之音。


    高俅的叛逆,對他的觸動實在太大。這廝自他為端王之時,便已跟隨自己,不但耍得一手好蹴鞠,而且進貢的好處也不少。


    就說那壟斷互市貿易的一事,聽起來高俅個人每年所得過百萬貫,但是每年至少進貢五六十萬貫到宮中。那艮嶽花費的錢糧,還有各種珍奇珠玉,大半來自朱勔的花石綱,也有部分來自高俅等人。


    對於趙佶來說,貪墨,勒索百姓,欺男霸女,陷害忠良,這些都是小事,他完全可無視,唯有謀反不可原諒……


    隻是不管如何,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就算是一條狗,養了二十年,也是要生出感情來的,趙佶雖然已下定決心要滅高俅,心中卻難免淒涼。


    十指挑抹撥彈,琴聲悠悠,充滿淒涼,梁師成恭立於後,垂手不語。


    忽然錚地一聲,琴弦崩斷,弦音乍止。


    趙佶停手虛浮於琴上半尺,慢慢的,一滴殷紅的鮮血緩緩滴了下去,‘嗒’地落在琴上。


    梁師成身子一顫,慌忙俯身上前,趙佶卻厲喝一聲:“滾開!”


    梁師成嚇了一跳,站在那兒再不敢動了,趙佶凝視著指尖,望著上邊慢慢又凝起一顆鮮豔的血珠,唇邊忽然露出一絲無奈的苦笑:“人心難測、欲壑難填,朕待高俅不薄。你們說,他為何如此對朕?為何如此對朕?!”


    梁師成一陣無語。


    ……


    入夜,蔡府。


    蔡京在花廳之中接待白時中、楊戩和晉康郡王趙孝騫等人。


    這花廳頭頂正中,一塊綠色透光琉璃屋頂,足有四五尺見方,名貴絕倫,又有一顆碩大的夜明珠,發出明亮的白光。花廳裏麵暖洋洋的,薰香煙氣流動,既安神又不煙氣嗆人。雖然廳中陳設蕭然,但是這清華富貴氣象,那是一般人能比得了的?


    蔡京頭戴璞頭,穿著一身道袍,四五個年少俏麗的侍女扶持著,緩緩而來。


    在座中人,見了蔡京前來,急忙起身相迎。


    蔡京在正中的太師椅上坐定,端起侍女遞上的龍井茶,淺淺的飲了一口,這才問道:“高俅那廝都招了?”


    白時中恭聲道:“如老公相所料,童貫等人,還有趙皓,都欲之其於死地,官家心中也亦有定論,這廝此次不屈打成招都不行了……”


    蔡京臉上露出落寞的神色,聲音變得淒涼起來:“高俅這廝,原本是個聰明人,奈何近年來有點狂妄自大起來,按捺不住性子,中了人的圈套……唉,丟卒保車之計,實乃情非得已,否則怕是連鄆王都要牽連進去了,我等又豈能幸免?”


    楊戩緩聲道:“此事實在過於蹊蹺,今日高俅在堂上所言亦極為可疑。”


    蔡京一愣:“哦?”


    楊戩一字一句的說道:“高俅道,其抓了十幾名叛軍,竟然無端憑空消失,聲稱為趙皓妖術所為!”


    白時中搖頭苦笑道:“趙皓雖然可惡,但是其久居江南,初入京城,又未及弱冠之年,哪裏能糾集數百兵馬來?”


    趙孝騫道:“既如此,那數百叛軍從何處而來,又歸往何處?”


    蔡京臉色陰晴不定,遲疑了許久才道:“趙皓此子,看似年幼,其實神秘莫測,我曾警告過高俅,不可輕動,奈何他不聽我言,你等可著手調查趙皓,卻萬萬不可與之直接衝突,慎之,慎之!”


    眾人對視一眼,齊聲道:“謹遵老公相之言。”


    蔡京意味深長的看了楊戩一眼,慢悠悠的說道:“高俅之事,亦不可為,但是三衙禁軍,卻萬萬不可丟呐……子健,你須好生努力,切切不可辜負眾望。”


    楊戩神情一凜,恭聲道:“請老公相放心,三衙禁軍,必是我囊中之物,絕不會拱手讓於他人!”


    蔡京微微閉上了眼睛,輕輕的歎了一口氣道:“那就好,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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