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憶向瑩澈道別,讓她聽話的乖乖休息,跟著恆隕下了階梯。在林子中沒走出多遠,一隻肥從腳邊竄出,向遠處奔去,恆隕憑借敏捷的反應,舉起叉便刺,那兔白色毛上浸出鮮血,腳不幸受傷的它,第一想到的就是拚命地逃跑,不顧疼痛掙紮著跳進草叢,身邊的草草木木飛快的後退著。追憶接住恆隕扔來的叉,見他徑自追去,追趕著,越來越近,越來越近,恆隕開始激動起來,想必已是囊中之物。得意時忘記了路,被腳下的石塊絆倒,摔出幾米之遠,倒在惜若的附近,手臂劃出一道深深的傷口,湧出了鮮血。惜若嚇了一跳,擔心地跑過去,慌慌張張地撕下漂亮粉紅色衣服的一角,為他包紮。

    恆隕強忍著咬破了嘴唇,卻沒有呻吟一聲,惜若一邊纏繞布條,一邊關心地問:“疼嗎,恆隕?”

    恆隕看著她搖了搖頭,突然有些悸動,一如某年月裏熟悉的迴眸,認真的模樣,是千年前同一張麵孔嗎?很快,包紮完畢,但血色迅速浸出,她慢慢扶起他,得趁早趕迴去治療,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追憶慢騰騰從後麵追上時,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扛著兩把叉大口地喘氣,惜若一陣劈頭蓋臉的責備,本打算問那隻肥野兔逮住模樣,經她一罵,發現恆隕受了傷,看上去很嚴重,愧意盈上心頭。野兔趁著千載難逢的忌諱,一股腦跑得模樣蹤影,草尖時斷時續的留下些未幹的血跡。

    諾顏正在割野菜,受傷的野兔從她身邊一瘸一拐的走過,她立刻放下籃子追上去,小心的把它捧在手心,心疼地看著潔白的毛色上染了鮮血,撕下白色的衣襟,細心地纏在它受傷的腿上,她撫摸它柔軟的兔毛,同情而愛憐的對它輕聲訴說,兔安靜的豎起長長的耳朵,明亮的眼偶爾眨一眨,好像領悟到什麽。

    許久,她緩緩放下它,讓它重迴野地尋找它的樂園,安靜的生活,不再被打擾。它頻頻迴頭,似乎依戀著她溫暖的懷抱,又仿佛感謝她的救命恩情。諾顏招手,滿臉幸福的笑容,它一拐一拐地奔進林子裏,消失不見。

    惜若扶著恆隕沿木梯進了屋,他忍著巨大的痛苦,臉上冒出了汗珠,唇色蒼白幹燥,緊握拳頭青筋暴起。她緩緩解開布條,先用酒精淨洗了傷口,再敷上止痛藥膏,包紮。

    接下來的幾天,,她為她換藥,叮囑他服藥,他憑著強健的體魄,很快好起來,於是心中產生了感激之情,卻不知如何報答。

    一些風過,一些痕跡,一些美好的故事,無可取代歲月裏的意外。

    大約是一個月後的黃昏,天空沒有雲霞,一片一塵不染廣袤的藍,西天耀著紅光。瑩澈突覺全身充滿活力,像每一個迴光返照的人精神清爽,她想去意念湖看一夜的星星。

    她歡愉地衝進追憶的房間,興致勃勃地說:“追憶,陪我去湖畔看星辰吧!”

    追憶怎麽會不答應她呢,放下手中一半未完的詩稿,從箱子裏麵取了一件厚厚的外套,陪著她下山。

    瑩澈在斜暉裏一路奔跑,一路哼唱,蹦蹦跳跳的走在前麵,他在身後不住的提醒她要小心,她迴頭微笑著說,好快樂,根本沒事。惜若佇立階梯是,無奈的搖頭,惆悵的對著夕陽,深深地祝福瑩澈珍惜現在每分每秒快樂。

    山腳下是熟悉而陌生的荒草地,每次走過都有不同的感受,或有喜或有悲,或笑過或哭過,唯獨這次,恐懼和不安一齊襲來,追憶努力的鎮定著,安慰自己說沒事,肯定不會發生壞事。一走神,瑩澈跑出老遠老遠,他慢跑前去,趕上不本分的她,超過她,伸出手臂後退著讓她快來追趕。

    霞光在湖麵一點一點退後,空氣裏一分一分變淡,像巨幅的水墨畫,墨液正向天邊浸染,如黑白的圖片記錄出曆史的滄桑。波光不停的跳躍著走遠,意念湖的水一起湧向日心,希望淋滅它一天的焦躁。追憶對著意念湖大聲喊,墜落了夕陽,他繼續大聲說,他非常非常喜歡瑩澈,頃一世歡顏來嗬護她。她是鮮花,他是土壤,給她想要的一切,待花開燦爛。

    瑩澈隻是笑著,笑著卻不快樂,笑裏埋著她無法改變的無奈,她不言,隨手拿起一石子,拋向湖麵,撲通一聲,激起一片水花,水點飛濺,綻放,墜落,無聲的融進湖水,組成湖水生命的一個華章,水波一圈一圈蕩晃開,沒在遠處的暮色中。追憶追憶挑選一扁形石子,掄起手臂,繞成半圓弧,手中飛出的石子落在水麵一次又一次急促的跳躍,漂亮的幾個半圓弧後,無力的沉入水中。她拍手稱讚,卻始終打不出他的水平,便放棄,垂頭喪氣的坐在五彩的石子上。

    夜一直走近,暮色融合了它們。靜默中,誰也沒有打破這份寧靜,靜得能聽見彼此的心跳,均勻的唿吸。一聲蛙叫,東方升起第一顆星星,遠處手舞足蹈的興奮起來。追憶看著她的眼,那顆星忽明忽暗的在她眼中閃爍,他想,如果出現一顆願望星,他許願她一生健康快樂。平凡簡單但很難實現。

    躲藏了一天的一天的星星,漸漸的蹦出來透氣,眨著眼對地上的人兒笑,來表達它們的喜悅之情。瑩澈依靠著追憶,仰起頭,伸出手指數起夜空的星辰,剛開始比較稀疏,勉強數得過來,可越到後來越多的星辰出現,不計其數的鑽了出來。她讓滿天的繁星給弄糊塗了,指著明淨的天空瞎數,刹那間鋪滿了夜空,她再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繁星滿天,多美,光輝下坐著的似一對戀人,曠遠,遼廣,浪漫的勾勒。瑩澈依偎在追憶懷裏開玩笑地說:“追憶,你怎麽不看著那些不聽話的星星,別讓它們一下子全擠出來。”

    “我現在把它們趕迴去,你重新數一遍吧!”追憶一本正經地說。

    湖水中的兩個倒影笑得東倒西歪,瑩澈的手不斷地拍打追憶的肩膀。微風過,星辰也不住的搖晃,仿佛從夜空中紛紛掉落下來,它們在笑,笑他倆的天真與無知。空氣裏冷冷的,他將黑色外套披在她身上,她幸福的裹緊,空氣中有了溫暖的味道。

    一顆流星快速從天空滑落,像落進了湖水裏,卻沒有激起一丁點兒波浪。瑩澈雙手合於胸前,眼睛微閉,許下心願,睜開眼的刹那,流星落入水中,她會心的一笑。追憶問她許了什麽願望,她閉口不答,再不勉強她,讓她保留屬於一個人的秘密。流星如曇花幸福的綻放,未凋零的枯萎。

    繁星,湖水,安靜的夜,細細的欣賞空間中精彩的雕刻。不多久,一把火由遠處慢慢靠近,他四下張望尋找著,雖火光不算明亮,但他倆辨出來的並不是別人,恰是諾顏,追憶輕喚了她的名字,她舉著火把慢慢走近。

    諾顏見他倆平安無事,長舒了一口氣,總算心落地,她說:“我挺擔心你們的,怕出事,所以就出來找你們。”

    瑩澈忙向她道謝,諾顏毫不領情地盯了她一眼,瑩澈尷尬的閉口不再言語,低著頭,心裏慌慌的。追憶提議說:“既然諾顏好意來尋我們,瑩澈,我們迴去吧,改天再來,好嗎?”

    瑩澈點頭,她望了滿天含笑的繁星,靠在追憶肩旁依依不舍的離開,島上的夜晚有些許冷,她的心是溫熱的,漫天的星辰,絕望的盼黎明。再迴頭恰望見北鬥七星,曲折的線條構成一隻大勺子,那麽大還是盛不下她一生的夢想,好多好多從其中溢了出來,永遠不能實現。

    風吹著諾顏手中的火把,左右搖晃。他們踏上很長很長的路,走不迴家。

    他們照例歇息,也許已習慣這裏清淡平靜的生活,也許仍在思念以前的繁華,或許惦念親人老夥伴,不過誰都沒有提及,深埋在心底。

    櫻芷和伊凡的無憂無慮,單純調皮,還在給他們寂靜無聊的生活注入新鮮活力,他倆是這裏唯一的生機,帶給他們歡聲笑語,以至於生活沒那麽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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