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彎彎靜默掛舊西窗,光如清泉傾灑簷上。夜的味道濃過思念的愁腸,站在暗黑的路途裏迷茫,看過誰溫柔的凝忘,一個人的繁茂森林被遺忘。
聽說,曲唱月圓西樓牆,歌似漂泊停不住流浪,把銘刻的音容寫進胸膛,並不願迴憶過往如雲煙。笑到眸子裏淚眼婆裟,未低頭別承認不原諒,真的假的裝的演的醉到小河旁,忽醒夢柳下殘星明朗。跌進寒窗苦思量,橫臥久不眠最平常,清光冷衣裳。北風追逐黃沙場,魚貫而行湧心房,靈魂迷途竄江洋。
喧囂的人群獨自彷徨,憂傷沒理由的醞釀,喜歡沉睡哪個她身旁,給予幸福避難的小巷。無盡的聚散催促遠航,遙遙的風景線開滿海棠,殘花瓣飄落河塘。陽光下熟悉的笑容蒼蒼,一轉眼融進洋溢的芬芳,人去空白肆意的淚水一汪,憑空氣彌漫惆悵。狠心放任如何穿梭時光的躲藏,將一個夢想一個生命埋葬,晚峰調花黃。
聽說,曲終月下西樓,近佳期心空落愈相盼,草尖凍冰寒。曲響從前綠野此溪畔,光陰鬥轉珍珠滑簾。
清晨的光輝鋪了滿湖,魚鱗似的亮斑隨波亂晃,晃出無數金色的流矢,迷離的色彩點綴出一個多姿絢爛的世界。湖心一點,清晰地紋絡一圈一圈的擴散開去,清澈的湖水,細密的波浪,朦朧的倒影,誰匠心獨運誰精心雕琢,誰巧奪天工。遊魚追著陽光嬉戲,小蝦弓腰彎背的前行,沒有廣袤留白裏隻留一點的無限遐想,沒有輕歌曼舞的嘩鬧,有的隻是靜靜,靜靜的生動與美麗,靜靜的陶醉與留戀,靜靜的物化與忘我。
河灘上五彩的卵石隨意的扔擲,鋪成一塊天堂的地麵,好一個奢華的場景。這顆透著純潔的白,那顆泛著冷冽的藍,還有高貴的紫石,熱情的紅石,自然的綠石,混合色的花石……顆顆形態飽滿,色澤鮮豔。
暖暖的陽光照在河灘上,曬得人很舒適,那裏躺了一些人,時尚的裝容,男孩英俊穩重,女孩秀麗端莊,很是吸引眼球。此刻,都已暈倒,毫無知覺。
恆隕的眼微微動了一下,吃力地睜開,被耀眼的陽光刺得流出眼淚,緩緩適應後,他抬頭張望,四周美妙的湖光山色紛紛湧入眼簾。他不禁讚歎道:“真是夢中仙境。”不遠處,同伴們不醒人事,橫七豎八的躺在彩色的石子上,他艱難地爬起來,一步一步挪到距他最近的瑩澈身邊。她手中緊握著一隻貝殼,純白色帶丁點淡紅尖刀形的,看上去似乎非常鋒利。由於握得太用力,她的手掌被劃破,一點一點殷紅的血液正浸了出來。他輕聲喊:“瑩澈,醒醒。”喊了許多遍,她仍沒有動靜,他決定取下她手中的貝殼,替她簡單的包紮一下,可費了很大勁也沒能將它的手指扮開,浸出的血液已染紅貝殼的一角,清晰而刺眼。
他搖頭歎息。為什麽抓得那麽死死的呢?名和利隻是虛幻的假象,隻會蒙蔽雙眼,喪失掉理智,到頭來也隻會放手,離開僅僅是空無的消無,正如當初赤條條的來到這個繽紛的世界。
恆隕頂著沉沉的腦袋,接著來到惜若的身邊,推了推她,輕聲道:“惜若,醒醒。”毫無反應。他望了她一眼再去尋下一個同伴,他捏了捏對方的鼻子,喊:“追憶,你醒醒。”紋絲不動,拍拍臉,仍沒有動靜。
他在同伴之間來迴的跑,不斷地輕聲唿喚。強壯的藏邪終於醒來,當他睜開眼,視野中夢幻般的景色讓他驚訝,使他興奮,他張望著山山水水,細細的觀賞,別一番陶醉在心頭。不久,其他人也相繼醒來。幹淨的河灘,素潔的彩石,清澈的湖水,秀麗的山色,人間那得如此美景,看得他們目瞪口呆,愈看愈流連。
“好美呀!”幾乎是不約而同的發出感歎。然後,你望望我,我看看你,傻傻地笑了起來,毫無掩飾,完全敞開心扉。笑聲使得湖麵微微的震蕩,山裏的林葉也跟著顫抖。多麽空曠,多麽安謐的世界,卻沒那種令人窒息的幽靜的感覺,也沒那種逃離的惶恐,反而是一種輕鬆自在的靜,一種超凡脫俗的靜。
坐在一邊安靜的瑩澈,將貝克拿出左右打量,看不出自己在無意識下緊握的它有什麽特別,隻好不甘心的將它收藏好放入包裏。突然感覺一陣疼痛,她皺著眉頭凝視著手掌上的傷口,赫赫醒目,血液正向外浸出。
追憶發現,爬過去牽住瑩澈的手,眼裏流露出有心疼,有愛憐,他關心地問:“疼嗎,瑩澈?”
“沒事。”瑩澈漠漠地縮手,留下追憶半懸在空中的手,和臉上呆滯難過的表情。
諾顏看見追憶那麽在乎瑩澈,不禁心生嫉妒,恨不得她立刻從人間蒸發。她玩著手指,輕輕地咬著嘴唇,低聲罵道:“追憶,你是個笨蛋。”
惜若很隨意地走過去,在瑩澈身邊坐下,熱心腸地說:“瑩澈,把手拿給我看看,我以前學過醫術。”
瑩澈緊握住手,遮住傷口,搖著頭說:“沒事,謝謝。”
“不行,非得看看。”惜若蠻不講理地說,並強行拉出瑩澈的手。瑩澈盯著她,她在仔細的檢查傷口,迴過頭說:“留了這麽多血,還說沒事,真會死撐。”
追憶聽到此話,一下子拉住惜若的衣袖,緊張地問:“惜若,瑩澈不會有事吧?”
“你放心,雖然流了不少血,但並無大礙。我替她包紮一下,很快就能痊愈。”惜若信心十足地迴答,追憶這才放下心來。
口水逞強的瑩澈,在惜若用酒精給她的傷口消毒時,還是咬緊了牙關,皺緊了眉頭,隻是忍著沒叫出聲。追憶在一旁看著心疼,不自覺地握緊了拳頭。惜若若無其事的給她塗抹止痛止血的藥,在用紗布包紮。她做完之後,拍拍手,輕鬆地說:“很快就會康複的。”
“惜若,真的謝謝你。以後你若需要幫忙,我第一時間趕到。”追憶道謝說。
“沒關係。舉手之勞,不用記在心上。”惜若擺擺手,微笑著說。
瑩澈站起身,理了理衣襟,無喜無憂地看了惜若一眼,毫不領情地說:“我就說過,沒事的吧。”惜若和追憶相視了一眼,尷尬地走開。
伊凡和櫻芷漂亮的衣服被弄髒,他倆很不滿意地看著衣角上的汙漬,很誇張的異口同聲地喊:“雅姨,我要換幹淨的衣服。”老傭人從幾米外的地方慌慌張張地跑來,唯唯諾諾地說:“大少爺,大小姐。不用鬧啦!”
他倆撒嬌道:“我不管,我不管,就要幹淨的衣裳。這麽髒的衣服看著就不舒服,讓人怎麽穿?”
伊凡脫下黑色外套,扔出丈遠。雅姨忙解釋:“少爺,小姐。首先這是什麽地方都沒搞清楚,到哪裏去給你找幹淨的衣服換呢?”
他倆的衣服其實沒那麽髒,隻是習慣了貴族家庭奢侈的生活,丁點兒不如意就會叫委屈,少許不稱心也會鬧脾氣。雅姨無意的話雖沒製止他倆的無理取鬧,卻如夢驚醒了其他人,使他們感覺恐慌。
陽光靜靜的傾灑下來,落在每個人的臉龐,河風停止了追逐,山間林葉不再點頭私語。飛鳥掠過湖麵,不小心激起一圈波浪擴散開去,在內心深處肆意的拍打。
恆隕暗暗問自己:“我們到底來了什麽地方?”
聲音不大,像是夜間亂竄的蒼蠅的咒語,可這裏很安靜,安靜得足以讓他們清晰的撲捉到每一個字。
天堂美景一下子變成地獄的罪惡,讓所有人不安,也不平靜。
這是哪裏?這麽會出現一段空白的記憶,無論如何努力都想不起來。盡管陽光暖暖的照著這片光豔的河灘,眼前是一望無垠的湖水,水是那麽清,那麽靜,那麽徹底。雲彩倒映其中,天空宛如湖麵,湖麵仿佛就是天空,真真假假,虛虛實實,難辨是非。這麽美的景致,然而沒有一個人有興致去欣賞,恐懼如煙霧一般在他們之間蔓延,他們被緊緊包圍,被壓抑,無處可逃。
諾顏像隻受傷的小鳥一樣看著追憶,希望哪怕隻有一個眼神的鼓勵,一句話的安慰,她都心滿意足卻沒能得到。追憶把瑩澈擁在懷抱,手抓著她的手,一邊將她擁緊,一邊不停的安慰她,她對他雖或冷漠,或逃避,或不予理睬,此刻恐懼的她卻小鳥依人般安靜的讓他保護,享受這一秒的幸福,不時抬頭望一望他的眼,倍感溫暖。諾顏本滿懷希望的盼著眼前的一幕讓她的淚水簌簌的掉落下來,她默默的轉身臉龐上的淚水變得冰冷,沒有丁點兒溫度,舉目視野沒有落下的焦點,灰灰的,沒有生機。不經意撞上了恆隕,慌了神的他確實握住了她的手,不屬意外,也不是巧合,而是來得太突然。
恆隕吞吞吐吐的告訴諾顏,或許是因為緊張,或許是因為激動。他說他會保護她,讓她別害怕。溫暖和感動迅速漾遍全身,她哭了,哭得很傷心,不是害怕,也不是感激,是他在乎的追憶,心裏從未有過她,傷心難過的時候沒有他的問候,沒有他的關心,這一切有誰知道,僅僅屬於心底遙不可及的夢。
“那是什麽?”櫻芷尖叫起來,幾乎快哭出聲。伊凡被她這麽一喊,嚇了一跳。在未知的領域,心是脆弱的,思想近於崩潰的邊緣,經不起任何無形的摧殘,提心吊膽說每一句話,做每一件事。
他們隨櫻芷指著的地方望去,鋪天蓋地的鳥鵲或入水,或出水,或飛翔,銀白色的羽,尖長的嘴紅裏透黃,修長的身體,纖細的腿,美到妖豔,美到無可挑剔,恐怕算得上白鳥中的珍品,孔雀也會自謙三分。
鳥鵲入水,成百上千的鑽進湖水,水花無知無盡的飛濺,水紋混亂的交織在一起,波波相碰,許多被撞得屍骸無存,波波相疊,一些聚成更大的波浪,後浪追逐前浪。那浪花似千堆萬堆白白的雪集在一塊,又如花圃裏綻放的金色鬱金香,可惜遜它幾分白,差它幾分香。
入水化為魚,出水變成鳥,那是什麽鬼東西呢?恐懼在每個人內心的邊緣一遍一遍的襲來,像攀附在懸崖的藤條,何時會墜落,跌進崖底粉身碎骨。一條魚在眼前的湖水中遊來,突然躍出水麵,先是一張尖長的嘴,後來變作一隻鳥鵲撲騰向遠方,一邊發出得意的叫聲。他們驚得差點沒有迴過神來,心提到嗓子眼,接著不約而同的尖叫,隨後開始瘋狂的奔跑,歐陽哲眨眼間跑出幾米遠,他們落在了身後。追憶牽了瑩澈的手,恆隕攜了諾顏的手,雅姨拉著伊凡和櫻芷,淨宇,惜若不緊不慢的跟在最後麵,也許還沒危機意識,不知道正遭遇巨大的挑戰。他們不顧一切的跑,一直拚命地跑,一直不停。
太詭異的地方,怎麽迴來到這裏?疑問在每個人的腦海裏縈繞,纏著每個人恐懼的心,他們迫切需要謎底,否則會被逼瘋的。
眼前突然出現一村落,歐陽哲以最快的速度返身躲進他們之中,都停止了腳步,不知道是希望還是災難,愁緒全聚結在了眉峰。他們喘著粗氣看著村落,胸膛起伏不定,陽光照在汗珠上,閃耀出亮晶晶的光芒,滑到唇邊也顧不上擦一擦。
村落裏德屋子樣式很奇特,牆身用湖邊彩色的石子築成,不過並不是雜亂無章的堆砌,而是由規律的拚合,白色的一片,藍色的一塊,紅色的一團……煞是好看,有的前麵還拚出不同漂亮的圖案。屋頂也風格各異,圓頂的,尖頂的,平頂的,棚頂的……並不單調乏味,在這裏居住,簡直是對藝術的熏陶與享受,步入此地,仿佛進入夢幻的天堂。
“要進去嗎?”追憶問恆隕。
恆隕抽出一支煙點上,煙霧像帶子般迅速纏繞在指間,隻是他做偵探後養成的思考問題的方式,不僅僅能消愁解悶,也能刺激靈感。他在人前踱來踱去,始終想不出兩全其美的辦法。
“我去試探一下。”藏邪說,滿臉是捉摸不透的神情。
議論聲戛然而止,緊接著是不言的沉默。藏邪邁著細小的步子,緊握著拳頭,慢慢的,慢慢的向奇特的房屋靠近,似乎是在向死亡邁進,謹慎而細心。站在門前,他屏住唿吸,所有人都屏住了唿吸,他猶豫著,許久後鼓起平身最大的勇氣叩門。一位中年男人開了門,他卻歇斯底裏的撲了上去,拳頭胡亂地劈向中年男人,他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被擊倒在地。恆隕一個箭步衝上去止住瘋狂的藏邪,並向中年男人道歉,化解了誤會的根源。
藏邪掙紮著,眼睛直直地盯著中年男人,他吼道:“無論你是鬼是神,我都不怕你,我要活下去,我要殺了你。”
地上的中年男人被扶起,追憶不停的賠禮。她擦著嘴角的血,氣憤地說:“什麽神的鬼的?我是人。”恆隕咬著牙狠狠地搖晃藏邪,讓他鎮靜下來。
聽見喧鬧聲,村落裏的人陸陸續續的來到迎賓閣,一個專門用來迎接客人的院子。一個白發蒼蒼的枯瘦老者居中坐著,其他人圍在兩旁,老者滿臉皺紋,或深或淺,或粗活細,全寫著生活裏的故事。
他動了動嘴,說:“歡迎你們來到異界。”聲音雖小,還算清晰,可看不出他臉上的表情是喜是憂。
追憶他們不禁打了個顫,一陣寒意竄入每一寸肌膚,夏日的溫度倒不冷,卻驚出一身虛汗。異界,那他們的世界呢?腦海裏僅存的殘念也消失,眼神裏連恐懼的顏色也慢慢褪去,變得黯淡,變得麻木,變得沒有生氣。臉色發白,冬夜嚴霜般的蒼白,又如死去的人冷冰冰的屍色。思想變得空白,心裏空蕩蕩的,像洪澇洗劫後那麽幹淨徹底。
他們保持了前一秒的鏡頭,僵在了薄薄的空氣之中。突然異常的舉動,木然的表情,引起村落裏的人一陣驚訝,議論聲亂成一片,村落的人指手畫腳,交頭接耳,他們卻紋絲不動,仿佛什麽也沒發生過,雕塑一般坐立。
風起了,吹得村外的林子嘩嘩作響,更是增添了一抹詭異的色彩,不安和躁動潛伏。天空中雲起雲湧不斷,太陽一會兒被雲海吞沒,一會兒衝出雲層。到後來,雲朵變得厚重,光線一點一點變得微弱,陰沉籠罩這個村落,閃電劈開雲層,龐大的樹根一樣伸展開,驚雷聲隨後由近及遠滾過,如沉重的軍車奔過。
“長者,看天色恐怕簡要下雨,我們迴屋吧。”村落裏有人喊道,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氣氛,僵持的局麵。
長者在眾人的攙扶下,顫顫巍巍的進了樣式奇特的老屋,同時又一個雷聲轟響,猶如萬輛車馬移過,驟時大雨傾盆而下,遠方傳來悠揚動聽的曲聲,好像是在不遠處的山穀,清泉般淌進心間,對生命一次前所未有的蕩滌,如此美妙的節奏人間能有幾迴聞。閃電耀眼的光芒落在追憶他們身上跳躍,一瞬便逝,雨水似一顆顆珍珠滾落在地上,消失無蹤,瞬間淋濕了他們,涼意和輕微地撞擊使瑩澈如夢初醒,忙喊道:“我們也進屋避雨吧!”
追憶他們紛紛衝進屋子,可能是淋了些雨的緣故,感覺到陣陣暖意撲麵而來。雅姨替伊凡和櫻芷擦去臉上的雨痕,他倆對剛才的話仍是驚魂未定,看上去呆呆傻傻的。追憶脫下他自己的外套輕輕披在瑩澈的身上,她裹緊了衣服,迴頭望了他一眼,緩緩走開,他不甘心地注視著她的背影發呆。諾顏透過窗戶心事重重地望著雨珠密密麻麻地落下,有了薄薄的煙霧,遠處變得模糊,雨幕仿佛是天地間珍貴的珠簾,搖晃在風裏,仔細聆聽,或許聽得見悅耳的叮鈴鈴的簾子碰撞聲,帶走了思緒,在風裏飛揚。
這些雨珠就是精彩的往事吧,而那連接珠子的無形的線就是時間,線斷,珠散,珠落,滿地皆是雨珠滾落的身影。往事也一樣,斷了,散了,落了,便破碎了,再也拚不起來,再也找不迴去,徒留下一世的遺憾,兩抹淚痕。
聽說,曲唱月圓西樓牆,歌似漂泊停不住流浪,把銘刻的音容寫進胸膛,並不願迴憶過往如雲煙。笑到眸子裏淚眼婆裟,未低頭別承認不原諒,真的假的裝的演的醉到小河旁,忽醒夢柳下殘星明朗。跌進寒窗苦思量,橫臥久不眠最平常,清光冷衣裳。北風追逐黃沙場,魚貫而行湧心房,靈魂迷途竄江洋。
喧囂的人群獨自彷徨,憂傷沒理由的醞釀,喜歡沉睡哪個她身旁,給予幸福避難的小巷。無盡的聚散催促遠航,遙遙的風景線開滿海棠,殘花瓣飄落河塘。陽光下熟悉的笑容蒼蒼,一轉眼融進洋溢的芬芳,人去空白肆意的淚水一汪,憑空氣彌漫惆悵。狠心放任如何穿梭時光的躲藏,將一個夢想一個生命埋葬,晚峰調花黃。
聽說,曲終月下西樓,近佳期心空落愈相盼,草尖凍冰寒。曲響從前綠野此溪畔,光陰鬥轉珍珠滑簾。
清晨的光輝鋪了滿湖,魚鱗似的亮斑隨波亂晃,晃出無數金色的流矢,迷離的色彩點綴出一個多姿絢爛的世界。湖心一點,清晰地紋絡一圈一圈的擴散開去,清澈的湖水,細密的波浪,朦朧的倒影,誰匠心獨運誰精心雕琢,誰巧奪天工。遊魚追著陽光嬉戲,小蝦弓腰彎背的前行,沒有廣袤留白裏隻留一點的無限遐想,沒有輕歌曼舞的嘩鬧,有的隻是靜靜,靜靜的生動與美麗,靜靜的陶醉與留戀,靜靜的物化與忘我。
河灘上五彩的卵石隨意的扔擲,鋪成一塊天堂的地麵,好一個奢華的場景。這顆透著純潔的白,那顆泛著冷冽的藍,還有高貴的紫石,熱情的紅石,自然的綠石,混合色的花石……顆顆形態飽滿,色澤鮮豔。
暖暖的陽光照在河灘上,曬得人很舒適,那裏躺了一些人,時尚的裝容,男孩英俊穩重,女孩秀麗端莊,很是吸引眼球。此刻,都已暈倒,毫無知覺。
恆隕的眼微微動了一下,吃力地睜開,被耀眼的陽光刺得流出眼淚,緩緩適應後,他抬頭張望,四周美妙的湖光山色紛紛湧入眼簾。他不禁讚歎道:“真是夢中仙境。”不遠處,同伴們不醒人事,橫七豎八的躺在彩色的石子上,他艱難地爬起來,一步一步挪到距他最近的瑩澈身邊。她手中緊握著一隻貝殼,純白色帶丁點淡紅尖刀形的,看上去似乎非常鋒利。由於握得太用力,她的手掌被劃破,一點一點殷紅的血液正浸了出來。他輕聲喊:“瑩澈,醒醒。”喊了許多遍,她仍沒有動靜,他決定取下她手中的貝殼,替她簡單的包紮一下,可費了很大勁也沒能將它的手指扮開,浸出的血液已染紅貝殼的一角,清晰而刺眼。
他搖頭歎息。為什麽抓得那麽死死的呢?名和利隻是虛幻的假象,隻會蒙蔽雙眼,喪失掉理智,到頭來也隻會放手,離開僅僅是空無的消無,正如當初赤條條的來到這個繽紛的世界。
恆隕頂著沉沉的腦袋,接著來到惜若的身邊,推了推她,輕聲道:“惜若,醒醒。”毫無反應。他望了她一眼再去尋下一個同伴,他捏了捏對方的鼻子,喊:“追憶,你醒醒。”紋絲不動,拍拍臉,仍沒有動靜。
他在同伴之間來迴的跑,不斷地輕聲唿喚。強壯的藏邪終於醒來,當他睜開眼,視野中夢幻般的景色讓他驚訝,使他興奮,他張望著山山水水,細細的觀賞,別一番陶醉在心頭。不久,其他人也相繼醒來。幹淨的河灘,素潔的彩石,清澈的湖水,秀麗的山色,人間那得如此美景,看得他們目瞪口呆,愈看愈流連。
“好美呀!”幾乎是不約而同的發出感歎。然後,你望望我,我看看你,傻傻地笑了起來,毫無掩飾,完全敞開心扉。笑聲使得湖麵微微的震蕩,山裏的林葉也跟著顫抖。多麽空曠,多麽安謐的世界,卻沒那種令人窒息的幽靜的感覺,也沒那種逃離的惶恐,反而是一種輕鬆自在的靜,一種超凡脫俗的靜。
坐在一邊安靜的瑩澈,將貝克拿出左右打量,看不出自己在無意識下緊握的它有什麽特別,隻好不甘心的將它收藏好放入包裏。突然感覺一陣疼痛,她皺著眉頭凝視著手掌上的傷口,赫赫醒目,血液正向外浸出。
追憶發現,爬過去牽住瑩澈的手,眼裏流露出有心疼,有愛憐,他關心地問:“疼嗎,瑩澈?”
“沒事。”瑩澈漠漠地縮手,留下追憶半懸在空中的手,和臉上呆滯難過的表情。
諾顏看見追憶那麽在乎瑩澈,不禁心生嫉妒,恨不得她立刻從人間蒸發。她玩著手指,輕輕地咬著嘴唇,低聲罵道:“追憶,你是個笨蛋。”
惜若很隨意地走過去,在瑩澈身邊坐下,熱心腸地說:“瑩澈,把手拿給我看看,我以前學過醫術。”
瑩澈緊握住手,遮住傷口,搖著頭說:“沒事,謝謝。”
“不行,非得看看。”惜若蠻不講理地說,並強行拉出瑩澈的手。瑩澈盯著她,她在仔細的檢查傷口,迴過頭說:“留了這麽多血,還說沒事,真會死撐。”
追憶聽到此話,一下子拉住惜若的衣袖,緊張地問:“惜若,瑩澈不會有事吧?”
“你放心,雖然流了不少血,但並無大礙。我替她包紮一下,很快就能痊愈。”惜若信心十足地迴答,追憶這才放下心來。
口水逞強的瑩澈,在惜若用酒精給她的傷口消毒時,還是咬緊了牙關,皺緊了眉頭,隻是忍著沒叫出聲。追憶在一旁看著心疼,不自覺地握緊了拳頭。惜若若無其事的給她塗抹止痛止血的藥,在用紗布包紮。她做完之後,拍拍手,輕鬆地說:“很快就會康複的。”
“惜若,真的謝謝你。以後你若需要幫忙,我第一時間趕到。”追憶道謝說。
“沒關係。舉手之勞,不用記在心上。”惜若擺擺手,微笑著說。
瑩澈站起身,理了理衣襟,無喜無憂地看了惜若一眼,毫不領情地說:“我就說過,沒事的吧。”惜若和追憶相視了一眼,尷尬地走開。
伊凡和櫻芷漂亮的衣服被弄髒,他倆很不滿意地看著衣角上的汙漬,很誇張的異口同聲地喊:“雅姨,我要換幹淨的衣服。”老傭人從幾米外的地方慌慌張張地跑來,唯唯諾諾地說:“大少爺,大小姐。不用鬧啦!”
他倆撒嬌道:“我不管,我不管,就要幹淨的衣裳。這麽髒的衣服看著就不舒服,讓人怎麽穿?”
伊凡脫下黑色外套,扔出丈遠。雅姨忙解釋:“少爺,小姐。首先這是什麽地方都沒搞清楚,到哪裏去給你找幹淨的衣服換呢?”
他倆的衣服其實沒那麽髒,隻是習慣了貴族家庭奢侈的生活,丁點兒不如意就會叫委屈,少許不稱心也會鬧脾氣。雅姨無意的話雖沒製止他倆的無理取鬧,卻如夢驚醒了其他人,使他們感覺恐慌。
陽光靜靜的傾灑下來,落在每個人的臉龐,河風停止了追逐,山間林葉不再點頭私語。飛鳥掠過湖麵,不小心激起一圈波浪擴散開去,在內心深處肆意的拍打。
恆隕暗暗問自己:“我們到底來了什麽地方?”
聲音不大,像是夜間亂竄的蒼蠅的咒語,可這裏很安靜,安靜得足以讓他們清晰的撲捉到每一個字。
天堂美景一下子變成地獄的罪惡,讓所有人不安,也不平靜。
這是哪裏?這麽會出現一段空白的記憶,無論如何努力都想不起來。盡管陽光暖暖的照著這片光豔的河灘,眼前是一望無垠的湖水,水是那麽清,那麽靜,那麽徹底。雲彩倒映其中,天空宛如湖麵,湖麵仿佛就是天空,真真假假,虛虛實實,難辨是非。這麽美的景致,然而沒有一個人有興致去欣賞,恐懼如煙霧一般在他們之間蔓延,他們被緊緊包圍,被壓抑,無處可逃。
諾顏像隻受傷的小鳥一樣看著追憶,希望哪怕隻有一個眼神的鼓勵,一句話的安慰,她都心滿意足卻沒能得到。追憶把瑩澈擁在懷抱,手抓著她的手,一邊將她擁緊,一邊不停的安慰她,她對他雖或冷漠,或逃避,或不予理睬,此刻恐懼的她卻小鳥依人般安靜的讓他保護,享受這一秒的幸福,不時抬頭望一望他的眼,倍感溫暖。諾顏本滿懷希望的盼著眼前的一幕讓她的淚水簌簌的掉落下來,她默默的轉身臉龐上的淚水變得冰冷,沒有丁點兒溫度,舉目視野沒有落下的焦點,灰灰的,沒有生機。不經意撞上了恆隕,慌了神的他確實握住了她的手,不屬意外,也不是巧合,而是來得太突然。
恆隕吞吞吐吐的告訴諾顏,或許是因為緊張,或許是因為激動。他說他會保護她,讓她別害怕。溫暖和感動迅速漾遍全身,她哭了,哭得很傷心,不是害怕,也不是感激,是他在乎的追憶,心裏從未有過她,傷心難過的時候沒有他的問候,沒有他的關心,這一切有誰知道,僅僅屬於心底遙不可及的夢。
“那是什麽?”櫻芷尖叫起來,幾乎快哭出聲。伊凡被她這麽一喊,嚇了一跳。在未知的領域,心是脆弱的,思想近於崩潰的邊緣,經不起任何無形的摧殘,提心吊膽說每一句話,做每一件事。
他們隨櫻芷指著的地方望去,鋪天蓋地的鳥鵲或入水,或出水,或飛翔,銀白色的羽,尖長的嘴紅裏透黃,修長的身體,纖細的腿,美到妖豔,美到無可挑剔,恐怕算得上白鳥中的珍品,孔雀也會自謙三分。
鳥鵲入水,成百上千的鑽進湖水,水花無知無盡的飛濺,水紋混亂的交織在一起,波波相碰,許多被撞得屍骸無存,波波相疊,一些聚成更大的波浪,後浪追逐前浪。那浪花似千堆萬堆白白的雪集在一塊,又如花圃裏綻放的金色鬱金香,可惜遜它幾分白,差它幾分香。
入水化為魚,出水變成鳥,那是什麽鬼東西呢?恐懼在每個人內心的邊緣一遍一遍的襲來,像攀附在懸崖的藤條,何時會墜落,跌進崖底粉身碎骨。一條魚在眼前的湖水中遊來,突然躍出水麵,先是一張尖長的嘴,後來變作一隻鳥鵲撲騰向遠方,一邊發出得意的叫聲。他們驚得差點沒有迴過神來,心提到嗓子眼,接著不約而同的尖叫,隨後開始瘋狂的奔跑,歐陽哲眨眼間跑出幾米遠,他們落在了身後。追憶牽了瑩澈的手,恆隕攜了諾顏的手,雅姨拉著伊凡和櫻芷,淨宇,惜若不緊不慢的跟在最後麵,也許還沒危機意識,不知道正遭遇巨大的挑戰。他們不顧一切的跑,一直拚命地跑,一直不停。
太詭異的地方,怎麽迴來到這裏?疑問在每個人的腦海裏縈繞,纏著每個人恐懼的心,他們迫切需要謎底,否則會被逼瘋的。
眼前突然出現一村落,歐陽哲以最快的速度返身躲進他們之中,都停止了腳步,不知道是希望還是災難,愁緒全聚結在了眉峰。他們喘著粗氣看著村落,胸膛起伏不定,陽光照在汗珠上,閃耀出亮晶晶的光芒,滑到唇邊也顧不上擦一擦。
村落裏德屋子樣式很奇特,牆身用湖邊彩色的石子築成,不過並不是雜亂無章的堆砌,而是由規律的拚合,白色的一片,藍色的一塊,紅色的一團……煞是好看,有的前麵還拚出不同漂亮的圖案。屋頂也風格各異,圓頂的,尖頂的,平頂的,棚頂的……並不單調乏味,在這裏居住,簡直是對藝術的熏陶與享受,步入此地,仿佛進入夢幻的天堂。
“要進去嗎?”追憶問恆隕。
恆隕抽出一支煙點上,煙霧像帶子般迅速纏繞在指間,隻是他做偵探後養成的思考問題的方式,不僅僅能消愁解悶,也能刺激靈感。他在人前踱來踱去,始終想不出兩全其美的辦法。
“我去試探一下。”藏邪說,滿臉是捉摸不透的神情。
議論聲戛然而止,緊接著是不言的沉默。藏邪邁著細小的步子,緊握著拳頭,慢慢的,慢慢的向奇特的房屋靠近,似乎是在向死亡邁進,謹慎而細心。站在門前,他屏住唿吸,所有人都屏住了唿吸,他猶豫著,許久後鼓起平身最大的勇氣叩門。一位中年男人開了門,他卻歇斯底裏的撲了上去,拳頭胡亂地劈向中年男人,他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被擊倒在地。恆隕一個箭步衝上去止住瘋狂的藏邪,並向中年男人道歉,化解了誤會的根源。
藏邪掙紮著,眼睛直直地盯著中年男人,他吼道:“無論你是鬼是神,我都不怕你,我要活下去,我要殺了你。”
地上的中年男人被扶起,追憶不停的賠禮。她擦著嘴角的血,氣憤地說:“什麽神的鬼的?我是人。”恆隕咬著牙狠狠地搖晃藏邪,讓他鎮靜下來。
聽見喧鬧聲,村落裏的人陸陸續續的來到迎賓閣,一個專門用來迎接客人的院子。一個白發蒼蒼的枯瘦老者居中坐著,其他人圍在兩旁,老者滿臉皺紋,或深或淺,或粗活細,全寫著生活裏的故事。
他動了動嘴,說:“歡迎你們來到異界。”聲音雖小,還算清晰,可看不出他臉上的表情是喜是憂。
追憶他們不禁打了個顫,一陣寒意竄入每一寸肌膚,夏日的溫度倒不冷,卻驚出一身虛汗。異界,那他們的世界呢?腦海裏僅存的殘念也消失,眼神裏連恐懼的顏色也慢慢褪去,變得黯淡,變得麻木,變得沒有生氣。臉色發白,冬夜嚴霜般的蒼白,又如死去的人冷冰冰的屍色。思想變得空白,心裏空蕩蕩的,像洪澇洗劫後那麽幹淨徹底。
他們保持了前一秒的鏡頭,僵在了薄薄的空氣之中。突然異常的舉動,木然的表情,引起村落裏的人一陣驚訝,議論聲亂成一片,村落的人指手畫腳,交頭接耳,他們卻紋絲不動,仿佛什麽也沒發生過,雕塑一般坐立。
風起了,吹得村外的林子嘩嘩作響,更是增添了一抹詭異的色彩,不安和躁動潛伏。天空中雲起雲湧不斷,太陽一會兒被雲海吞沒,一會兒衝出雲層。到後來,雲朵變得厚重,光線一點一點變得微弱,陰沉籠罩這個村落,閃電劈開雲層,龐大的樹根一樣伸展開,驚雷聲隨後由近及遠滾過,如沉重的軍車奔過。
“長者,看天色恐怕簡要下雨,我們迴屋吧。”村落裏有人喊道,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氣氛,僵持的局麵。
長者在眾人的攙扶下,顫顫巍巍的進了樣式奇特的老屋,同時又一個雷聲轟響,猶如萬輛車馬移過,驟時大雨傾盆而下,遠方傳來悠揚動聽的曲聲,好像是在不遠處的山穀,清泉般淌進心間,對生命一次前所未有的蕩滌,如此美妙的節奏人間能有幾迴聞。閃電耀眼的光芒落在追憶他們身上跳躍,一瞬便逝,雨水似一顆顆珍珠滾落在地上,消失無蹤,瞬間淋濕了他們,涼意和輕微地撞擊使瑩澈如夢初醒,忙喊道:“我們也進屋避雨吧!”
追憶他們紛紛衝進屋子,可能是淋了些雨的緣故,感覺到陣陣暖意撲麵而來。雅姨替伊凡和櫻芷擦去臉上的雨痕,他倆對剛才的話仍是驚魂未定,看上去呆呆傻傻的。追憶脫下他自己的外套輕輕披在瑩澈的身上,她裹緊了衣服,迴頭望了他一眼,緩緩走開,他不甘心地注視著她的背影發呆。諾顏透過窗戶心事重重地望著雨珠密密麻麻地落下,有了薄薄的煙霧,遠處變得模糊,雨幕仿佛是天地間珍貴的珠簾,搖晃在風裏,仔細聆聽,或許聽得見悅耳的叮鈴鈴的簾子碰撞聲,帶走了思緒,在風裏飛揚。
這些雨珠就是精彩的往事吧,而那連接珠子的無形的線就是時間,線斷,珠散,珠落,滿地皆是雨珠滾落的身影。往事也一樣,斷了,散了,落了,便破碎了,再也拚不起來,再也找不迴去,徒留下一世的遺憾,兩抹淚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