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爹鬆了口氣般笑了,輕輕撫了撫陳進鬢角毛茸茸的頭發,“你在這裏高不高興?”陳進低著頭搖了搖,“不喜歡,爹,真的,我總是覺得少了什麽,有時候很空,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也不知道要做什麽,我,我不喜歡現在的日子。”“那就去做讓自己高興的事,人這一輩子太短了,光過高興的日子還來不及,哪裏有時間分給煩悶。”陳進抬起頭,說道:“可是,你跟興叔……”劉爹搖搖頭,說道:“阿興的鋪子就是開來開心的,以前也是,雖然我們是走遍各國各地,很少在一個地方呆超過半年,可是即使是短短兩個月,他也要開個藥鋪,要走的時候把門一關鋪子一賣。”陳進目瞪口呆,還真是瀟灑,這是錢沒處花了吧?劉爹笑著繼續說道:“所以,你完全不必把你興叔的藥鋪考慮進去,你需要想的,就是考慮什麽是你真正想過的生活,雖然你還年輕,可是我也不想你把生命浪費在無謂的試探上。”陳進猶疑道:“可是,爹,我不能放下你不管。”“我?我和阿興麽?”劉爹抬起頭看了看天空,眼神停在遠處怔了一會兒,繼續說道:“我的幸福,已經牢牢握在手裏了。”說完,很久沒有迴神,似乎想起了久遠的往事,臉上露出來淡淡的微笑,初夏的陽光透過葡萄稀疏的枝葉斑駁照在他的臉上,刹那陳進相信老爹確確實實是掌握了幸福。半晌,劉爹有些臉紅的迴過神來,拍了拍陳進的肩膀,說道:“阿進,盡管去做吧,不管你到哪裏,總有爹陪著你,哪怕你走到天邊。”陳進張了張嘴,剛要說話,卻聽見角門一響,原來是周大夫迴來了,臭著一張臉問道:“說完了嗎?多大點事兒,還用得著這麽神神秘秘。”陳進差點噎到,最近周大夫的占有欲越來越強了,原來在劉村的時候爺倆還能一起趕集,現在連閑聊兩句都嫌占用了夫夫的私人時間,平時更是不到藥鋪關門不迴來,就怕自己這個超級大燈泡跟在一邊照亮兒。劉爹站起來,輕輕順了順長袍,對周大夫笑道:“怎麽迴來了?鋪子沒有開門麽?”周大夫板著臉說道:“開了,我不放心,就迴來接你。”“在自己家裏有什麽不放心的?你就是太小心了些。”劉爹失笑地搖搖頭。周大夫瞅了陳進一眼,說道:“還不都是這個小子,淨招惹些亂七八糟的人迴來。以後你給我安分點兒,別什麽亂糟糟的人都往家裏招惹,雖然我還是有些能耐,可是也架不住你個臭小子招惹到的都是難對付的人。”陳進左看右看裝沒聽見,反正有人替他出頭,果然劉爹有些不高興地說道:“阿興!阿進是個老實孩子,那些人哪個是他招惹的?都是陰差陽錯罷了,哪裏能把事情都推到阿進的身上,你也太有失偏頗了。”周大夫聽了沒有言語,隻是瞪了瞪陳進,陳進趁機吐了吐舌頭作為反擊,周大夫做了一下怒目的表情,唇語說道:“小子,等著。”卻是不敢出聲,陳進暗爽到肚子痛,狐假虎威的感覺還真是不錯啊。劉爹最後沒有拗過周大夫,最後還是夫夫兩個相攜走了,看著兩個人的身影消失在角門,陳進要是沒有骨架一樣萎靡的石桌上,手托著腮,心裏也是滿滿的溫暖,這就是家啊。等到晚上詢問小乾的意見時,小孩子瞪大眼睛說道:“進叔,自然是你到哪裏我就到哪裏。”想了想,忽然有些猶疑,低聲說道:“沒想到這麽快就要跟小全兒分開。”陳進也有些黯然,卻是為了小乾,那麽小的孩子,麵對離別不說,看他的神態如此淡定,仿佛是習慣,仿佛是順從,又似乎,完全是一種無法掌握的無奈。 作者有話要說:振臂一唿,更新啦。我想改名叫懶羊羊……104104、生辰 ... 章肅臨走時曾很鄭重地拜托陳進在小乾過生日時費費心,為了不辱使命,陳進向劉爹諮詢本地的生日規矩,劉爹推說自己離家多年,讓他去問祥子。祥子聽陳進問生辰習俗,笑著問道:“這是給榮叔過生還是給周大夫過?”陳進大驚,他還真不知道劉爹的生日是在什麽時候,問過祥子才知道,小乾老爹周大夫的生日全是在四月份,還挺集中,前後不超過七天,加上自己也是四月末的生日,一家人在四月就能把生日過全了。這下陳進可犯了愁,這可怎麽過呀?祥子看陳進一副煩惱的樣子,笑笑,接著說道:“榮叔與周大夫並不是整壽,倒不用大操辦,心意到了就行。”想起剛才老爹聽自己打聽過生的規矩時高興得不行卻又拚命忍住的樣子,陳進甚是慚愧,原本都沒倆老頭兒的事兒,現在要重新計劃了,想了想問道:“那小孩子的生辰怎麽過?”祥子驚笑道:“怎麽,還有一個麽?小孩子啊,除了周歲,旬歲,成歲和廿歲得有特別的儀式,別的時候有錢富過無錢窮過,給孩子煮個紅皮雞蛋也就過了。”陳進點頭,這裏還是很重男輕女的,祥子說的是給男孩子過生的規矩,一歲、十二歲的生日要正經過,成歲指的是十四歲,男孩子過了十四歲就能定親成親了,廿歲是二十歲,要行加冠禮,出可入仕做官,入可分家單過,之前甭管是不是神童有了功名是不是孤兒十代內無親,都不可做官或是單過。成年過了三十歲才會正經過生日,五十歲後才能稱為過壽。陳進細數了數,包括自己在內,這一年都是普普通通的生日,兩個老頭兒也沒到過壽的年紀。陳進又迴到了毫無頭緒的原點,四個人的生日啊,該怎麽過?按著陳進的想法,既然是都在四月份,其中三個人的非常集中,劉爹和小乾前後隻差一天而已,那就一起過好了,生日對於他來說不過是親朋好友一起搓一頓兒的借口,同時給別人表達愛心的機會,可是用腳趾頭想也能知道,在這裏生日是個很鄭重的日子。撓破頭的陳進最終還是覺得征詢大家意見,然後再做決定,畢竟在半個月的時間內舉行四次生日宴會,來來去去也隻有這四個人參加,實在是件稍微尷尬的事情。當天晚飯後陳進趁著大家坐著消化食兒的空把這件事提出來,周大夫首先表示無所謂,號稱早些年流浪江湖,能記得日子就算不錯,陳進也覺得沒那麽在意,那麽就隻有小乾和劉爹,劉爹的生日比小乾早一天,最終商量就在兩個人生日相交的晚上過。決定了日子,四個人分作兩撥散了,陳進也沒打算什麽計劃,別人想怎麽表達自己的心意那是自己的事情,要是都計劃好了反而沒有意思。陳進自己打算每人準備禮物,這是作為現代人的狹隘思想,想到過生就想到鮮花啊禮物啊什麽的,完全沒有什麽想象力。陳進找了周木匠,經他介紹找到了一個專門雕刻的老師傅,據說在莒陽城裏是數一數二的,在這個行當裏麵,整個大澤國也能排上號。陳進連著好幾天都到老師傅那裏,神神秘秘的樣子,還出了不少錢劉爹和周大夫是成年人,自然不會為了這麽點事兒好奇,倒是小乾就像百爪撓心,甚至好幾次跟蹤未遂被發現。有了奔頭日子過得賊快,很快到了日子,陳進從白日就開始忙,調了各種餡兒,用糯米包上,放在桃子形狀的陶瓷模具裏,等著晚上連同模具一起在鍋裏蒸熟。朱大娘幫陳進買了新鮮的蔬菜魚肉,陳進整個下午都把自己關在廚房裏,小乾因為生辰的緣故得到了兩天的假,搬個小板凳,坐在廚房門口幫著剝蒜。劉爹也沒有心情跟著周大夫一起到藥鋪裏去,對他來說這可是新鮮的感受,這是頭一次兒子給自己過生,那種滿足感在胸腔裏滿滿的,他深深地覺得有子萬事足這句話實在太有道理了,老周也得往後排,不知道周大夫要是知道劉爹的感覺,會不會後悔當初沒有一劑毒藥把陳進毒個生活不能自理。早些時候祥子他們已經湊了一份錢給劉爹和周大夫送了一對大花瓶,也知道這種時候是一家人團聚的時候,都很識趣地沒有來打擾,連同小全兒也被他娘拘住不讓他來添亂。下午也是草草墊吧了一下,重頭戲在晚上呢。在千唿萬喚中,“暨陳進穿越後首次參與兼被參與生日宴會”開始,小乾甭管多少年老成,他還隻是個小孩子,像人來瘋一樣跑來跑去,興奮地不知如何是好。陳進把菜一盤子一盤子端出來,小乾跟在陳進腳後跟出出進進,問:“進叔,進叔,前些日子你找那個師傅做了什麽啊?”惦記著自己的禮物呢,這孩子以前雖然收了無數的禮物,不管人是真心還是虛情假意送的,包括今年,前些日子從京裏來了一批東西,各個華麗精貴,也沒見他這樣子。陳進也有些壞心眼兒,明知道小乾盼著呢,還經常跟他匯報“今兒做了一半了”“今兒快做完了”,偏又不說什麽,小乾抓耳撓腮都快成猴子了。很快一桌子菜做好,大四喜丸子、麻辣雞翅、燜烤兔子腿兒、豆瓣草魚、韭菜煎雞蛋、香脆水芹、百菌湯、蒜瓣銀莧菜,陳進做出來雖然說不上色香味俱全,但是滿滿的巧心在裏麵,更兼著對家人的愛,陳進也費了很多心思,小乾也暫時放下了對禮物的渴望,對著飯菜流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