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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聖城東城。


    這裏大多是聖城宗族或強者的府邸,高門深院,路寬人稀。墨良與石鈞二人並肩走在堅石鋪就的道路一側,並不匆忙。時值紅日升上東半天,望盡遠路,也是寥寥無幾的幾人,或駕乘妖獸,或身形矯捷,氣派非凡。


    墨良並非是第一次來到東城。但顯然他父親的這位好友地位遠比犬牙幫崇高,其府邸在東城之中也是腹地。如此深入東城,他還是第一次。


    墨良的手中提著幾件禮物,並不珍貴,是石鈞帶他去西街挑選。大多是一些他域的稀罕物,於文修而言或許並不實用,但是對於偌大一個府邸,親朋走動還是頗為合適,如女眷的香囊、孩童的玩物,充滿著濃濃的人情味。可見石鈞對這朋友的情誼。


    在北村逗留十日,又與石鈞跋涉十餘人,又是近一個月之後,他們才又迴到聖城。


    石鈞沒有來到聖城已經多年了。


    此時他走在東城之中,也是嘖嘖稱奇地看著,與十多年之前相比,顯然聖城東城又有不少變化,更有滄桑的氣息了。


    “時間太久了!”石鈞悵然一歎,“當年,這裏可不是這般模樣。人,也不是這般人。不知道,老夥計變得如何了……”


    “村長爺爺,那人到底是什麽身份?能住在這裏可不是一般人!”墨良好奇問道。


    石鈞一笑,“嗬嗬,當年他還是瀟灑快意的一個散修,如今,卻是身居高位了。聖城衛役長官,邢風,你聽過沒有?”


    墨良搖搖頭。他來聖城的時間,全部加起來也不足一個月。


    “我也是許多年未見他。當年你父母走後,我們的聯係也便斷了,不過我想當年的情分卻不會疏遠。這些年,他道途受阻,這地位卻是越來越尊崇,經人們口中我才又聽到他的名字。”


    衛役長官……


    墨良略一思索之後,便明白了石鈞的慨歎。


    衛役長官,便是北村嚴錦當年的位置。不過在這聖城之中,衛役長官要遠遠比嚴錦厲害。不提數以萬計的文修,衛役門檻的實力便是氣海境,可想其長官到底要有著何等地位和實力。


    這邢風,卻是在短短十餘年間,從一個散修變成掌握一城衛役的長官,這轉身不可謂不華麗,這蛻變不可謂不驚人。


    墨良並不了解此人與父輩們的交情,也便沒有多言地跟在石鈞身後,去向了邢風府邸。


    走入東城腹地,在一遠比犬牙幫要大氣的府院之前站定。


    年邁的石鈞此時也浮現出一絲微微的激動。那門前矗立十六名氣海境巔峰的侍衛,全是黑甲衛役裝扮,麵容冷峻,威嚴巨重。望見石鈞與墨良一老一少的二人組合,立刻冷然的目光掃射而來。


    如此陣仗,莫說普通人,恐怕就連文修站在此處也是有些微微犯怵。


    石鈞盈盈一笑,走上前去,“勞煩,我找邢風。通報隻需說北村故人來訪。”


    邢風?


    那十六人衛役眉頭一挑,氣勢發沉起來。這老兒,竟敢直接稱唿邢長官的名諱?


    石鈞微笑著,與那沉沉可怕的衛役對視,並不起眼甚至略有佝僂的身軀之中,卻有著無比強大的堅定力量。其站立的位置,全然將十六人凝聚的威壓排斥,散發出不凡。


    而其身邊的墨良一直是一副沉默的樣子,連目光波動都未曾有一點。


    衛役這才目光一震,略有驚訝地看一眼石鈞與墨良。喝道:“等著。”


    而這一等,便是許久許久。


    石鈞老神自在,聳拉著眼皮昏昏欲睡。而墨良卻漸漸躁意翻湧,憋屈的火氣開始在心間醞釀起來。


    此人,如此傲慢?即便是不見,也大可直截了當,何必如此作勢?


    “稍安勿躁。”石鈞輕輕地嘀咕一聲,讓墨良暫且壓了壓火氣。


    又一會兒,便聽得騰騰騰匆匆急趕的腳步聲從院牆之後傳來。同時,有著中氣十足威嚴的嗬斥聲傳來,“縱然是老夫正在修煉,你們這些榆木腦袋,難道不知道先將人請進來麽?怠慢了老夫舊友,定要拿你們全部刑罰處置,可氣可氣!!”


    “呀,你這臭小子磨磨蹭蹭,老夫不等了!先走一步,你且跟來!”


    話音剛落,便見得一道身影,刷地從那院落之中一躍而起。空中,騰騰騰飛起,望見石鈞的時候顯然目光一亮,大笑之中身子一沉,大鵬展翅而來。


    “石鈞!”


    “邢風!”


    二人麵麵相覷,互道名姓,十多年闊別卻依然彼此親切,不見陌生與拘謹。隻是那眼底的一抹悵然與晶瑩之光,卻不勝唏噓。


    “老家夥,你老了!”


    石鈞苦笑著搖搖頭,“人終歸是要老的。”


    邢風哀歎一聲,看到墨良後立刻露出震驚之色,驚喜地道:“這是墨翟小弟的孩子?”


    “哈哈!墨良,還不見過伯父?”


    墨良連忙一抱拳躬身道:“伯父。”


    “好,好,好啊!”邢風一見到墨良便有著濃濃的喜愛之意,他和年輕時候的墨翟太像了。可是忽的他的笑容一緩,沉道:“墨翟小弟前去北天之前,還來找過我一次。哎,真是世事難料,可悲,可歎!隻是苦了這孩子,爹娘都沒見過幾眼……”


    說著,邢風有些悲傷,話語一滯。他擔憂地看一眼墨良,也擔心自己戳到墨良的痛楚。


    “伯父,我已經去往北天見過父親了。”


    “哦?”邢風眼睛兀地一瞪,上上下下打量好幾遍墨良,嘖嘖讚道:“虎父無犬子啊!小小年紀,北天也敢闖!好膽!!”


    這讚歎可沒藏著掖著,那原本還有些輕視的衛役們,立刻盯著墨良一驚。無論墨良此刻的實力如何,但這般氣魄顯然已經鎮住了這些家夥。


    “石鈞老兒,走!我們進去,別在這裏站著了。”


    邢風越是看墨良越是喜愛,上前來一把抓住二人,一手拉一個便向著府內領去。


    這熱情至極的模樣,甚至連他們的來意都不問,便是一絲保留都沒有地對待,讓墨良的火氣一霎消散了。“這邢風還是真性情的漢子!隻是地位和實力漸高,身邊人卻虛勢起來。”


    ——這也是難免的啊!畢竟邢風不是聖人。一個十多年前還是散修的家夥,性子可想有多放縱、自由。


    石鈞更加明白這些,對邢風一點抱怨也沒有。


    三人緊緊地湊作一團,邢風與石鈞之間似有說不完的話一樣,一路地走,一路地說。


    邢風這開心的模樣,親衛們似乎從未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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