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昌說得是輕描淡寫,做得是了無痕跡,隻是,無論是宋江還是陸懷煙,都清楚其中的難度。


    靠外力凝結內氣的技巧,並不是什麽天大的秘密,許多世家都知道這個方法,宋家自然也不例外。還在印州的時候,宋江的內氣就出現了停滯不前的征兆,宋知鑒之所以沒有用這個方法幫宋江渡過難關,自然是有其原因。


    種入真元種子這門技巧,本就不是為了助人早日跨入人級中位而創。對於武者來說,內氣豐盈,然後壓縮凝結,本就是水到渠成,自然而然的事,根本就用不著多此一舉,強行跨過這個階段。


    千百年來,如宋江這般,內氣無法凝結的人是少之又少,百中無一,不過在尚武風氣帶來的武者基數下,倒也絕非個例。


    隻不過,在絕大多數情況下,出現這個問題的原因,要麽是積累還不夠,要麽是丹田經脈有問題,這都可以用其他的方式來彌補,沒必要用到注入真元種子這個技巧。


    這門技巧開發出來的原意,是為了在戰場上批量製造炮灰。原本連人級武者這一關都跨不過去的普通人,在獲得了真元種子以後,輔以藥食,少則三五日,至多也不過百日,就能貫通內氣,成為真正的武者,而且是能充分發揮武技威力的武者。


    這類速成的武者還有一項好處,便是他們的內氣同出一源,差異極小,在陣列而戰,團體攻防時,能夠很輕易地渾而一體,發動一些消耗較大,連高上一兩個級數的地級、天級武者都不願輕易動用的招式。


    從這裏就可以看出了,這門技巧最適用的人群,是普通人,而不是宋江這樣已經聚氣成流的武者。


    想要為一名內氣已經貫通的武者體內種下真元種子,其難度遠比在普通人身上施展為高。將受術者體內的內氣點滴不剩全數驅散是一道難關;熟知受術者原本的功法,壓製其體內自然再生的內氣,直至將真元種子在各處經脈穴道流轉一周天,最後安於丹田,這又是一道難關。


    李元昌一指之下,連破兩道難關,更難得的是讓宋江本人還一無所覺,此事說出去怕不是要讓無數成名強者瞠目結舌。


    宋江的武學之道走得一直不順暢。一開始聚氣成流便十分艱難,多虧了陳凝帶來的養生決,才邁出了第一步,之後又卡在了凝氣成液這一步。所謂久病成良醫,宋江的武學等級依然隻是起步階段,不過他在武學方麵的見識,卻遠超這個級別。


    在武者身上注入真元種子最關鍵的一點,還在於施術者和受術者之間內氣的契合。


    一樣米養百樣人。


    就是修煉同一門功法,依個人的體質不同,所修煉出的內氣還有細微的分別,更不要說不同的先天係別、功法。


    宋江家裏祖、父、兄長一水的水係武者,連次修火係的沒有,就是想要勉強為宋江施展此術,也力有未逮。


    據宋江所知,這門技巧,對於武者來說,稍稍變動,可就是一門刑罰。異種真氣,特別是屬性相克的異種內氣,種入武者的丹田內,可是會讓人痛不欲生的。


    然而宋江迴到居所潛修,運轉周天之後,卻沒有感受到一點痛楚,被外來高度凝結的內氣侵入後,經脈完全無傷,甚至連一絲阻滯都未曾出現。


    欣喜之餘,宋江念及此事,對於李元昌的敬畏,又加深了幾分。


    他自是不知,李元昌武功的精深隻是其中一個原因,而更重要的是,宋江賴以築基的養生決,就是李元昌本人精修,並加以修正的功法。


    這門功法本就中正平和,能輔助任何先天係別的人築基。而經李元昌這位武道高人修改之後,更是溫潤敦厚,有滋養經脈的效果。


    莫說李元昌操控精微,沒有傷到宋江的經脈,就算是有些小傷,也會在他迴廣濟昌的這段時間裏,不藥而愈。


    得益於李元昌的幫助,在此後的一個月裏,宋江的武道修為突飛猛進,直接抵達了人級巔峰。


    那一枚真元種子,讓宋江修煉起來,等若是一名內氣耗盡的人級巔峰武者恢複實力。耗去的三十多天,還是宋江刻意放緩進度,讓身體適應更高階段內氣的結果。


    然後,宋江的修行又卡殼了。


    這並非是臨行前,宋知鑒未曾將星火決的後續功法告訴他,而是一旦接受了他人的真元種子,此後所有的進階都將不能自主。


    他人渡入真元種子所產生的內氣,終究是外來的,哪怕貼合度再高,也不能自主地轉移到膻中去。


    不用轉移首發內氣去中丹田,而是直接由中丹田或是百脈中產生第二係內氣循環的功法,也不是沒有,但是這種情況絕對不在宋知鑒的預料之內。


    宋江隻好找陸懷煙求助。


    陸懷煙卻道:“一事不煩二主,你這事情,還是要找元昌兄。”


    宋江道:“陸叔,這會不會太麻煩了?我聽說需要護法很長時日的。江隻是想求一門繞過丹田的功法而已。”


    陸懷煙笑道:“莫慮!此事對他人而言,或許要大費周章,而對於元昌兄,則易如反掌。從小到大,我從未見他被武學上的事情難倒過!”


    宋江想起李元昌之前的一指,默默點頭。


    李元昌的居所不在鬼穀學院內,甚至也不在廣義上的南海城裏,而是在西部的一座小山上。


    南方氣候遠比印州要溫暖,即使是寒冬時分,山上仍是鬱鬱蔥蔥。


    陸懷煙與宋江兩人各有坐騎,沿著山道逶迤而上,停在了一片竹林之前。


    眼看前方無路,宋江自是不會懷疑陸懷煙會走錯了道,可還是猶疑地環顧四周,遲疑地問道:“陸叔,我們的麵前,是竹林吧?”


    陸懷煙道:“是。我倒是忘記了,你們印州太冷,沒有竹子,沒想到你倒是認認出來了。不過,這可並不僅僅是竹林,更是竹陣!若是未得允許擅闖進去,想要全身而退,可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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