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國之邊境的重要設施,哨所有大有小,小者僅能容納兩三人,而大者能容納百人,甚或三五百也並不稀奇。


    小椿口是昔年的古戰場,最初是當成關隘來使用的,數百年來未經戰事,早已牆頹壁斷,不複盛況。


    不過,好歹是通向荒原的要道之一,總有巡哨在此歇宿,兩座山頭上的哨所,還各能住下一百幾十人。


    盡管從北樅河至此,各支秋獵隊加起來也不滿百人,不過就這點人,顯然也分開住宿了。


    宋知鑒問了下人員的分配,宋驚海斷了敘述迴答了。


    果如宋江心中所料,僅有寧王府眾人是單獨在西山上。


    宋江問道:“就算隻有寧王府的人,怎麽可能沒法從山上衝下來與你們會合?平二爺傷得就這麽重?”


    宋驚海歎道:“何止是平二爺,就連那位不請自來的司徒修,也是在西山上的。”


    宋江一愣,訝道:“有兩名天級強者開道,都闖不出來嗎?你們到底遭遇了多少妖獸?”


    宋驚海露出一絲無奈道:“這一次很奇怪,一隻妖獸都沒有。”


    宋江愣了一下道:“沒有妖獸怎麽擋得住兩位天級強者?”


    宋驚海訥訥地答道:“我們並沒有見到妖獸。隻有荒獸和普通的野獸!”


    聽到這個迴答,就連父親宋知鑒都上身前傾,露出感興趣的意思。


    宋江問道:“是不是在外圍指揮,隻是你們沒有看到?”


    宋驚海搖頭,然後說道:“完全不一樣的。在妖獸的指揮下,獸群是有進退的。不管是聽從命令的暫時撤退還是被殺得害怕,總有讓人喘息的時候。但這一迴不一樣,獸群就像是瘋了一般,隻顧撲擊人群,就算身邊的其他野獸被殺光了也會單獨一直就撲上來。”


    宋驚海一邊敘述,一邊露出不自覺的恐懼,續道:“我從未見過這樣的荒獸,一隻隻都不要命似的向人撲擊!”


    宋知鑒打斷問道:“每一隻都這樣?”


    宋驚海點頭確認道:“對!”


    宋驚濤補充道:“我想起來,在小椿口遇到的獸群,它們的眼睛都是發紅的。”


    宋知鑒問了句“你確定都是紅眼?”,在濤、海兩兄弟點頭後,長歎一聲道:“明白了!你們這是遇上了蠻族!這波獸潮不是妖獸控製的,而是有蠻族隱藏在後!”


    “蠻族?”宋家三兄弟對這個詞並不陌生,但一時間都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宋江對這個的詞語的印象,僅僅來自於祖先的榮光中,而現實裏連見都沒見到過。他開口問道:“蠻族不是被老祖宗都殺光了嗎?我們這印州,不就是前朝大齊殲滅了蠻族王廷,在原地設立的嗎?”


    宋驚濤卻是與蠻族有過一些交集,說道:“蠻族並沒有死絕,荒原上還有著不少。不過據我所知,他們都過得很淒慘,而且並沒有操控野獸和荒獸的本事。”


    宋知鑒道:“老大說的沒錯。現在在印州北方荒原上生活的蠻族,就是千年之前被我們的先祖擊敗的蠻族後裔。他們已經被打斷了脊梁,沒有威脅了。隻是,你們大概不知道,老祖宗當年所除掉的蠻族,並非是全部。蠻族的國度和大齊大虞都不同,他們除了有一個王廷之外,還有一個聖廷在。那個聖廷,隻是被先祖逐出了九州大地,遁入茫茫荒原裏。”


    宋驚海道:“這麽說來,這次秋獵中我們遇到的獸潮,其實是那個聖廷在後麵操控。這些蠻族現在是卷土重來了!”


    宋知鑒有些失笑地搖頭,然後道:“這麽說卻也不完全正確。這麽大規模的獸潮,並不是蠻族所能控製得了的。據我所知,蠻族五部裏,就隻有最神秘的埃克斯蠻族有控製大群野獸的能力。好在,這個部族不知為何,人口從來都不多。而且,埃克斯蠻族聚居的地方,是在遙遠的西部。隻有西陲的沙州趙家和他們打得交道比較多。”


    趙家是四大侯族之一,級數還要高出宋家一等。不過宋知鑒口中的沙州趙家隻是他們的一個支脈,這個支脈家族的地位和實力都遜於宋家。


    宋知鑒續道:“荒原上本來是沒有獸潮的。就是因為蠻族元氣大傷,才讓野獸繁衍滋生到不可控製的地步。而這樣又迫使蠻族將殘餘勢力西遷,這幾百年裏他們持續襲擾西疆,不過一直未能如願。”


    簡短幾句話把蠻族的來曆說了一下,宋知鑒問道:“你們兩個沒怎麽與蠻族打過交道,不知道這後麵有他們在操控。但是其他人呢?就沒有一個人看出來這點嗎?那個,司徒修,他也沒發覺?”


    當時有兩名天級強者在場,平原兩人比司徒修名望、地位要高,宋驚濤不知道父親為何要專門拎出他來問。他答道:“司徒修什麽都沒說,當我們與大姨會合之後,他就突然殺出獸群,離開了。”


    宋驚海續道:“沒過多久,圍攻我們的獸群突然就亂了。我們那時猜想,是司徒修發現了妖獸,將之驅逐或擊殺的緣故,現在看來,他當是找到了在幕後操縱的蠻族。”


    宋江馬上就聽出二哥話語中隱含的信息,確認地問道:“那位司徒修,沒有迴來與你們會合嗎?”


    宋驚濤點頭道:“正是如此。我們乘著獸群大亂,與寧王府聚在一起,然後一起往佑城的方向來。一路上我們都舉著火把,走得也不快,應該是很顯眼的,但是司徒修卻始終沒有跟上來。”


    宋驚海道:“我們想,司徒修是天級強者,又是一個人,就算被妖獸圍上,也能飛上天走脫,因此也就沒在意他的安危。”


    宋知鑒歎了口氣道:“你們兩個難道就沒想過,少了司徒修,又離開了哨所之後,你們是處在最危險的境地中嗎?”


    宋驚濤和宋驚海這時都低下了頭,稍後,宋驚濤抬頭看著父親說道:“當時我們都以為獸群新破,佑城在望,基本上算是已經安全了。”


    宋江聽到這裏,初時感到有些不可思議,以兩位兄長的精明,怎麽會如此大意。然而他把兩位兄長在這一天一夜裏的遭遇再迴想一遍,設身處地地思考,卻是悚然一驚,發覺換成是自己,也未不過如此。


    從危險到平安,就算是一般人,大多也會驚魂未定,草木皆兵。可是如果這種情況反複再來上兩次呢?精神上連續地張弛,會讓人的思維已經有了慣性,很可能在某一次的放鬆後,就短時間內提不起警惕了。


    這是精神疲憊下,整個人都有些麻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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