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江信心十足之時,小凝卻在廚間犯了愁。原因無他,精血用盡。


    若無天材地寶,尋常藥膳豈能助人快速增長內氣,至多強身健體罷了。


    宋雪在丹藥一道上天資優越,但再怎麽說,離家族最頂尖藥師的層次,還差上一線。


    宋江身為家主之子,這麽多年來,入口的藥膳少說也有數十種,就是宋雪此次為他特製的藥膳,其實他早在多年前就已服用過,隻是效果不佳。


    這次的藥膳,之所以能有如此效果,歸根結底,還是源於那一瓶巨齒炎虎精血。


    宋雪親采的精血豈是易與,照常人來說,別說一整瓶,哪怕隻是一滴,在她加入輔材精心調製後,便足夠內氣充盈的學徒衝擊一次武者。


    可是宋江連服三日後,卻隻是有明顯的內氣增長效果,這讓宋雪有些詫異。


    一番思索之後,宋雪改變藥方,將藥膳中用於君臣輔佐,陰陽調和的藥材的劑量調到了最低,讓精血中那股狂躁的生機發揮到最大,盡可能地刺激人體的內氣滋生。


    正是這新的藥方,成就了如今的宋江。


    然而,宋江這段時日的突飛猛進,其代價就是精血以及其他藥材的大量消耗。輔佐藥材也就罷了,能夠最大程度激發精血藥力的藥材,種類並不算少,且少有人用。隻是這主材精血,卻是結結實實地每次都要放入一滴的。


    宋雪所贈那瓶精血,一個多月便用完了,接下來的日子裏,全靠到家族的藥房去取。


    隻是,精血藥效如此驚人,就算是宋家,存貨也並不多。況且要維持藥效,差不多兩份的庫存精血,才趕得上一份宋雪采集的。


    僅僅這餘下的兩個多月,宋家庫存的精血消耗殆盡。就算是不同係別的,也在宋雪的調配下,變得能夠助長火係內氣,被宋江用盡。


    這還虧得有宋知鑒在,他看到宋江武功進展後,暗中打招唿,讓藥房的人不限製小凝提藥。不然,僅憑宋江和小凝的份額,再過十年也取不到現在的量。


    家族的庫房裏沒有了,那就隻好到外麵去買。


    作為家主之子,宋江的每月例錢自是不少的,足有兩個銀幣。隻是他向來出手闊綽,在學院時,常常唿朋喚友,到萬歲城中最好的酒樓之中宴飲,手上少有餘錢。


    也就是這幾個月來,宋江休學在家,攢下了十個銀幣。


    小凝和小準的例錢自然不可能和宋江相同。兩人加起來每月才一個銀幣而已。這還是大娘李琳授意,知道宋江手無遮攔,多給的。


    小準獨自留在萬歲城打理宋江的房舍,每月五百個銅幣,堪堪足用,並無節餘。


    小凝算上自己的積蓄,也就能拿出來五個銀幣,加上宋江的,不過十五個銀幣。


    十五個銀幣,對於中產之家,或許是一戶人家所有能拿得出的現錢,可對於對精血需求最為旺盛的人級武者來說,卻僅僅是一筆小錢罷了。


    宋家雇傭護衛,就算是剛入人級的武者,開價也到了每月五個銀幣。有心的話,攢下五個十個銀幣,並不算困難。


    揣著十五個銀幣,小凝出了門,向著城中的商街走去。


    印州地廣人稀,除了首府萬歲城,其餘三座城池人口都不到十萬,放在中州,隻是大一點的鎮子。不過,在這東北邊陲,卻是一等一的熱鬧所在。


    正月過去,天氣便有些迴暖,南下避寒的商旅逐漸歸來,街麵上一天比一天熱鬧。


    北地民風剽悍,不論男女、出身,每個人至少都會一兩手拳腳,強身健體,不然首先就熬不過這寒冷的氣候。這也造成了,這邊的治安並不好。路上兩個人有了矛盾,首先想到的不是論理,而是比比拳頭的大小。


    印州是帝國的東北邊界,而不是整個大陸的東北邊緣。在印州向東向北,據傳還有數千裏的路程,才能看到冰海。


    這茫茫的數千裏地麵,全部都由茂密的森林覆蓋著。


    森林中有成群的野獸,兇猛的荒獸,更有陰險的成精妖獸。


    但森林裏也有無盡的寶藏。黃金、寶石、珍貴藥物,這些都是京城的貴人們最喜歡的東西。


    相傳,森林之中還有蠻人的部落,隻需要一把劣質的割肉小刀,就能換迴百倍價值的珍希物品。


    每年春天,來自各地的遊俠兒便像潮水般,往這個東北邊城湧來,為小城帶來活力,也帶來了不安定。


    而當秋風一起,他們又像是退潮一般,迅速遠去,讓小城恢複安寧與平靜。


    每年春天,都是佑城最混亂的季節。


    然而,提著口袋,獨自漫步在大街上的小凝,卻絲毫沒有懷璧其罪的覺悟,腳步輕快自在。


    沒有人敢於襲擊一個衣上有著宋家家徽的人,哪怕她是一個看起來弱不禁風的孩子。


    流水環繞長劍的標識,是這裏的人心中最高的信仰和驕傲,容不得任何人的冒犯。


    在佑城,宋家就是王。


    宋家的產業,自是位於市坊中央,十字大街的中心。


    宋家商鋪是宋家在佑城的臉麵。


    高懸的廣濟昌門匾下麵,是高闊各達三丈的大門。門後的大堂之中,左右各列下五張長桌,二三十把高背椅子,供來客小憩,也方便侍者根據來客的要求,將其領至三層商鋪中對應的房間。


    大堂上做的都是高檔的生意,接待的是上檔次的客人,別說當下,就是客流最多的時候,也坐不到一半。擺下這許多桌椅,以及一旁侍立的十餘位侍者,其實隻是撐著排場,根本用不到那麽多。


    是以一個班十二名侍者,此刻倒有十一個閑著無事,隔著老遠,便把走近前的小凝,看在眼裏。


    宋江雖然沒有繼承家主的希望,不過日後一個長老職位是跑不了的,說不準就是掌管商隊、商鋪的外堂長老。


    能安排到商鋪中任事的宋氏子弟,尤其是安排到待客侍者這個閑差的,都是最機靈或是最世故的,不然也不可能在這好差事上幹得長久。


    對於宋江身邊的人,尤其是小凝的相貌,他們可都是記在心中,不希望某日得罪了,日後被打壓排擠。


    堂中的侍者們即便都在第一時間認出了小凝,卻沒有哪個立刻迎上去。畢竟現在掌管商鋪的外門長老名叫宋釗。


    隻有一人,思前想後,在小凝跨過門檻,踏入裝飾堂皇的商鋪之時,迎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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