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6章   霧鎖南江

    “主公,你都背著芊雲站了快一天了,你放她下來坐坐吧。”管家錢叔對朱烔道。

    朱烔臉色凝重,好像沒有聽見管家說的話,一直站在船頭看小船在碧波蕩漾的江麵上穿行。身板高大的朱烔自從天亮前買了船,高價雇了一個船夫後就不再說話。

    七百裏南江,雖說是順流而下,而且天朗氣清,江麵平靜,但還是用了整整一天時間,到達那個江邊小黃村時也是日落時分。

    “孩子,我們快到家了。”朱烔用手摟了摟背上漸漸下沉的芊雲,開口說了第一句話。老管家一聽這句卻流下了眼淚,他知道朱烔這個鐵漢子從未掉過眼淚的,可這次他卻用手搓了一把眼睛,錢叔是看到了。

    天空中卻突然下起了小雨,原本清朗紅霞一片的江麵上頓時變的撲朔迷離淒風苦雨起來,江風大作,陣陣寒意襲來。

    錢叔替朱烔撐起了一把油紙傘,朱烔卻自己接過了,一手撐著一手反過身去又一次的摟了摟身上的孩子。

    從下船到江邊小村三裏地的路程,朱烔卻走了近一個時辰,他一次次地看早已迷糊的江麵,又轉過頭看淒風苦雨中的小村落。近了,那個獨立在村頭的兩間石板房是那樣的慘白,室內仿佛有一絲燈光在搖曳。

    “若雲,我把孩子帶來了。”朱烔背著孩子從側門進了屋子。見一臉呆滯的女人站在門檻裏麵。

    女人閉上眼睛隻是拚命的搖著頭。雙手掌捂住雙眼,輕輕的哭泣,她力求不哭出聲來。

    “我就知道,我昨晚做了一個夢,一個叫唐小乙的女子告訴我,芊雲要迴家了,卻不知是這等的迴家?”

    “若雲,我對不起你,我沒有帶好孩子。”朱烔想用手去拉捂著臉的女人。被女人推開了。

    “若雲,讓孩子下來歇歇罷。”

    女人才一陣瘋狂地從朱烔身上解下背帶,卻輕輕地讓芊雲躺在一把長長的竹椅上,生怕驚醒夢中的女兒。

    “若雲,我對不起你,我沒有帶好孩子,你懲罰我罷。”朱烔再一次的說著這句話,然後跪在女人麵前。

    若雲不說話,跪在女兒麵前,用那雙原本白嫩修長如今已變得有點浮腫的手指在女兒的臉上撫摸著,口中呢喃道:“孩子,迴家了,娘在等你的。讓娘好好看看你。”

    女人用那又已變得粗糙的手從頭到腳把女兒的身上都摸遍了,那是她不會相信,與她分開的三年日子裏長的這般的婷婷玉立了,三年來,她多想見一見女兒,好幾次她都打定了主意要去,但一想到會碰上朱烔,她不想去打擾他。誰知道這一見卻是永遠的母女分別。

    女人一直強忍著的眼淚如磅礴的雨點打在了在上,炸散開來。

    管家鐵叔在一邊也禁不住的淚流,他說道:“夫人,人死不能複生,你要想開點。”

    “你們給我出去。”若雲弱弱的說了一聲,“我要給我的女兒梳妝打扮”女人說著從另一房間找來一個大盆,然後在灶間打來了熱水。

    朱烔與管家退出了房門,倆人出了屋子向村中走去。

    若雲看到了女兒身上的藍色妖姬,她試圖用熱的手帕去擦掉那散發出寒氣的圖案,可她失敗了。

    “雲兒,你讓娘想不明白啊,娘還指望你迴來幫娘的忙的,以後你叫娘咋活啊?我的兒呀。”

    朱烔與老管家走後,若雲才一邊替女兒洗梳著一邊放聲大哭。

    哭幹了眼淚的若雲,從一個破舊的箱子裏找出了當年出嫁時舍不得穿的大紅綢緞衣褲替女兒穿上了,還找出了多年不用的胭脂粉在女兒的臉上輕輕的抹了,替女兒梳了個高高的發髻,從女兒那熟睡的樣子中,她看到了自己當年的模樣。

    想當年,十八歲的她隻是在渡江的船上看了他朱烔一眼,就再也無法把他忘記,她當時卻忘記了自己的身份,堂堂南江首富鄭公德的千金,琴棋書畫無所不精的才女卻中了他清貧書生朱烔的蠱,月夜私定終身,海枯石爛地老天荒誰又能指望這是不變的誓言,短暫的撕守必竟是短暫的,隻有想你時你在天邊,想你時你在心間。

    這個叛逆的少女最終失去了親人的最後一絲寬容,帶著兩人的愛情的結晶卻鬼使神差的嫁與了一個落迫青年,卻料新婚第三天新郞便被抓了壯丁,第三年傳來消息說戰死北方疆場。

    如果說當母親的是由於自身的叛逆而種下了許多的苦果,可這麽個好端端聽話溫順的十五歲少女,她絲毫沒有啊,哪個少女不懷春,哪個英雄不愛美,情竇初開卻招來這般的結果,實是令人不可想象。

    “孩子,是娘害了你,娘不該讓你去學甚麽本事,如果陪在娘身邊也不會有這等事發生,娘錯了,娘一生都在做錯事啊,孩子。你要原諒娘啊,孩子。”若雲的聲音已完全嘶啞。

    卻說朱烔在這百來戶的村子中找到了族長,他上下左右打點好了,不多久就有幾人抬了一副小巧的大紅棺材到了門前進了正屋,朱烔與管家還有一老婆子一行五人從若雲手中搶過芊雲,強行入了棺,連夜把女兒抬到了江邊一山丘上埋了不在話下。

    朱烔扶著若雲蹲在土丘上,一張張地燒著些紙錢,一陣風吹來帶著火星的燒紙在墳頭打著旋兒,如一隻隻蝴蝶不願離去。

    “孩子,我想待你十六歲時叫我一聲爹爹,可再也沒有那一天了。”朱烔道。

    “雲兒,我對不起你,我一直沒跟你說起這事,你的師傅就是你的爹爹,你恨我罷,我不求你原諒我了。”若雲全身打著寒顫,哽咽著。

    “若雲,我對不起你,讓你受了這麽多的苦,芊雲走了,你就跟我迴去罷。”朱烔拉著女人的手。

    “我想見見那個孩子。”若雲卻繞過朱烔那說過了三遍的話語。

    “那孩子是一個老友叫林宗道的兒子,他生性雖是頑劣,但骨子裏卻是好的,絕不是那些尋花問柳之徒,芊雲死後被我打了一餐,他要跟我來,他說要來給你當兒子要侍候你到百年歸世,但我不要他來。”

    “他說的真如此?”

    “若雲,這不能怪他,芊雲孩兒的死雖說與他有關,他們做了那夫妻之事,但芊雲的死卻另有原因。”

    “我知道了,但就因為這事我才要見見那孩子,你能把他帶來麽?”

    “那你就跟我走罷,這裏什麽也不要了,你到了我那裏我自會叫他來認你。”

    “你答應我,三天後帶他來見我行麽?”若雲很是執著的又說了一句。

    “若雲,我求求你,孩子也離開我們了,如是她知道我們的事,她也不願意我們再分開的,你與我迴去罷。”朱烔幾乎是聲淚俱下了。

    “不,我就這等著,三天後你要帶他來,我要見見他。”

    “好吧,我答應你。”朱烔很是痛苦的說了這句,他知道無法改變女人的心,也許是當年傷她得太重,也許還有別的原因,也許沒有也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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