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魯斯堅信顧衍對自己是有感情的。就是輸，也甘之如飴。“不，不一樣的。雖然，不論殿下信我或者不信我，我都是沒有權力出聲的......”顧衍雙唇緊抿，指甲不自覺掐進了肉裏：“但我寧可殿下不要信我，因為，我從來都沒有信過你。”無論是布魯斯的信，還是布魯斯的心......都帶給了他無從承受的壓力。讓他感覺到難以平衡。顧衍既想相信布魯斯，又害怕布魯斯是在騙他會令他陷入萬劫不複之地。與其這樣，他覺得倒不如他們兩個彼此都不要互相相信的好。布魯斯定定望著他。顧衍長長歎出一口氣，緩緩道：“即使再給我一次機會，讓我迴到做選擇的時候，我也隻會把事情努力做得再徹底一點，讓人再難以查證一點，也不會選擇向你坦誠......爺爺把顧家交給我，我是顧家的掌舵人，而你是帝國的皇太子，哪怕你是我的伴侶，也是將來可能為了穩固皇權將顧家連根拔起的人，我必須得對顧家對爺爺負責。”“我不能，哪怕隻有萬分之一幾率的，讓你可能提前對顧家產生隔閡和芥蒂。”他明了水滿則溢，月盈則缺的道理，也明了一個家族在帝國不可能永遠強盛下去。但顧衍總希望，在自己手裏能讓顧家存在得久一些再久一些。才不算辜負了顧老元帥的囑托。顧衍的話說得太直太明確，一點也不夠委婉，半點也不給布魯斯留下遐想的餘地。布魯斯直覺自己好似被人當頭潑下了一盆冷水，透心涼了個徹底。兩人相對兩無言。許久，布魯斯才突然開口，道：“顧衍，我想問你一個問題。”“嗯？”“倘若，倘若——”布魯斯掙紮許久，才自喉間憋出一個問句來：“倘若，將來有一天，我和顧家站到了對立麵，你會站在哪一邊？”“看情況吧。”顧衍直言不諱道：“倘若，你的對立麵指的是要將顧家連根拔起，讓顧家就此消失在迪亞斯，我會選擇顧家。”他並不想騙他。假若因為說了真話，而導致從此以後與布魯斯離心，他也莫可奈何。作為一個上位者，他理解也支持布魯斯將來有一天因顧家勢力強橫而削弱顧家的勢力，但卻不能坐視布魯斯為了鞏固勢力而讓顧家消失在這個世上。他和布魯斯的那張婚前契約上，寫得擬定得都是如何達成雙方利益最大化的好的一麵。而現在，他要和布魯斯談的——卻是現實的，將來不得不麵對的衝突的最壞的一麵。顧衍認為他們有必要就這個問題，就遙遠的將來在現在達成某些共識，以免將來有一天他們撕破臉皮的時候表現得太過醜陋和粗鄙。“好的，我明白了。”許久，布魯斯才語氣疏淡道。他並不意外顧衍這樣迴答。顧衍並不覺得他這樣的迴答代表了妥協，代表了要為了他將來放棄削弱顧家勢力，也不認為自己風華絕代到了能讓布魯斯這樣的人愛美人不愛江山的地步。遂狀似漫不經心的問道：“你怎麽決定的？”“我決定把顧家交給你。”布魯斯如是答道。顧衍頗覺錯愕的抬眸看他。布魯斯卻似無所覺，頓了會兒，接著道：“你將來會和我共同擁有這個國度，而顧家則是你祖父留給你的。相信將來會矛盾的，不會是我一個人，顧家放在你手裏，我不去管，相信將來到時候是要削弱還是讓它壯大，你心中自會有一把標尺。”“殿下——”顧衍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布魯斯繼而又道：“但同樣的，亞沙曼家要交給我，將來你不能插手幹涉。”迪亞斯是個帝後共同臨朝統治的國度。將來在政治上會有話語權和決策權的，不隻他一人。布魯斯也不是因為顧衍這樣說了，才做出這個決定的。這個主意在他腦海當中成型已久。絕非一朝一夕鑄成。曾經他或許動過與顧衍一較高低，將來自己實力強橫了將顧家徹底在迪亞斯鏟除，借以穩固自己皇權的念頭。但在發覺自己愛上顧衍以後，布魯斯的這個念頭卻是早已變了，他決定將顧家的將來交由最熟悉顧家的掌舵人來裁決，不隻是因為他相信顧衍認為顧家將來會做出於帝國於顧家最好的裁決和判斷。也因為，他認為作為一個合格的alpha他應當給他的omega足夠的安全感。布魯斯將來會成為整個迪亞斯的帝王，那麽作為他的omega，顧衍又該從何處覓得安全感呢？能夠給他安全感的，唯有強大如顧家這樣家族的娘家......顧衍需要顧家的勢力來維係與他之間夫夫關係的平衡和自信。布魯斯因此願意保留，縱容這個家族的存在。讓它成為和自己抗衡的後盾。布魯斯不知道他將來會不會有一天後悔自己今天做下的決定，但至少，這一刻，他無悔。 ☆、第096章顧衍被布魯斯眼底的凝重驚得半晌說不出話來。之前從沒覺得過，突然一下子感觸到，顧衍才驚覺原來布魯斯對他的感情已經認真到了這種地步。連諸多他不願去想的問題，布魯斯卻都早已是深思熟慮過的。而他卻——許久，顧衍才從喉管裏擠出了這樣一個問句來：“.....殿下，當時接到消息知道顧家有人在你的手術中意圖作梗，而我卻出麵抹消這些事情阻撓你的調查的時候，是怎麽想的？”他不能想象布魯斯當時會是個什麽樣的心情？連最基本的坦誠都做不到。無論作為布魯斯的終身伴侶，還是合作夥伴......他都是一個毫無疑問的失敗者。因為，打從一開始在他的潛意識裏，就不曾把布魯斯當做自己人，當做他最親密的伴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