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錢大人家的車夫臉色已經鐵青,握著鞭梢的手青筋暴露。若是以前,誰敢這麽跟他們說話!


    馬車之中沒有半點聲響,裏麵的人也沒有出來,這是要忍一時之氣的意思。


    隻是對麵馬車似乎並不打算善罷甘休。車夫搖晃著趕馬的鞭子笑道:“呦,錢公子不急著趕路,不如後退讓一讓,我家公子有急事。”


    錢家跟車的一名侍衛道:“蘇家小哥,我們已經讓出了大半,貴府馬車可以通行過去。”


    對麵馬車簾子被掀開,一隻略顯蒼白的手顯露在外,聲音有些嚴肅:“走吧,不要跟他們一般見識。”


    錢家人更有氣了,究竟是誰在找事,還先嫌棄起他們來了!全然忘了,之前他們都做過什麽。


    蘇家車夫冷冷一笑,正要調轉馬頭過去,卻見錢家駕車的馬突然動了,嘶鳴著直衝過來。蘇家馬車正在路中央,又靜止著沒動,此時倉促之下想躲也躲不開!


    錢家的馬從空隙處過去了但車比較寬,跟蘇家的馬車撞在一起,蘇家馬車給撞得倒退起來,同時馬兒受驚人立而起,隨後硬拉著馬車狂奔起來,兩輛馬車都受創。


    一時之間街上行人驚慌失措的躲避唿喊,馬車上的人亦大聲唿救。車夫拚了命的拉扯自己的馬,可平日裏溫順的馬兒卻是暴躁非常,帶著一撞之下受創的馬車狂奔起來,裏麵坐著的人驚叫不已。


    馬車終於停下,驚魂甫定的車夫顧不上其他,趕緊掀開簾子看馬車裏的主子,一見大驚失色,一貫體弱的少爺經不起顛簸,已經暈倒在裏麵,人事不知。


    齊悅然到了時辰完成交接,剛出宮門不久,一群人突然衝過來跪在她馬車麵前喊救命,把車夫嚇了一跳。馬車一停,齊悅然出來,那些人便七嘴八舌爭著搶著把發生的事說給齊悅然聽。齊悅然聽了半晌總算明白了,蘇家的小公子受驚過度沒救過來,去了。


    錢家過去依附司馬疾,很是囂張,仗勢欺人的事沒少做,其中就曾逼著蘇家馬車後退讓路。今次蘇家車夫欲一雪前恥,不想馬驚了,還死了主子。車夫一死謝罪,但蘇家並不肯善罷甘休,因為是錢家的馬先動,他們一口咬定錢家縱馬撞車!


    今非昔比,錢家理虧又正是夾著尾巴做人的時候,唯恐蘇家要求以命抵命,咬住當日馬車上的錢家公子。錢家人找了當初同他們交涉,要他們退出司馬黨對過去既往不咎的那位官員,那官員也頭疼,蘇家現在正是熾手可熱的時候,又死了人,他沒把握擺平,便給他們指了條路。


    他們便找來了齊悅然這裏。


    因為提出拿那些陰私交易要挾司馬黨的人是她,而且她的麵子明顯的比他們大。


    齊悅然聽幾句就明白了,當即頭疼了,這件事可不好辦啊!


    “你們都起來,別吵了,慢慢說!”齊悅然已經走下馬車,安撫道。“先別慌亂,我問你們什麽一定要從實招來,做錯事沒關係,但一定要說實話,將所有細節告訴我,我才好幫你們啊!”


    “是,是,是,大人你問吧,說錯一個字我天打雷劈!”一個三十左右的侍衛道。錢家人也不傻,派出來的這些人都是那日在場的侍衛和車夫等人,還有個看起來很精明的管家。


    齊悅然前後看看,這個地方行人不多,若都跟她迴去,馬車也坐不下。當下解決吧。


    “駕車的是誰?”


    車夫站前一步道:“是小人,但小人敢對天發誓,小的沒有驅馬,不知道怎麽迴事馬就瘋跑起來!我家大人一再叮囑,要我們出門小心不可招搖,小的不敢違抗啊!”


    侍衛接著道:“小人可以作證,當時小人站在前麵,他真的沒有驅馬!”


    齊悅然想了想問道:“馬呢,你們檢查過了嗎?”


    “蘇家人鬧上門來,馬已經給他們帶走了,說要砍了頭祭拜蘇小公子。”管家不安道,先是馬頭,接著就是人頭了吧!


    齊悅然心道不好,她能想到的可能,就是有人對馬動了手腳,如今馬不在手裏,再說什麽都用。而且即便在手,蘇家人硬說是錢家事後做的,也沒辦法說清楚。總之,這很難辦。


    若是平時,交由津州府尹,他愛怎麽辦怎麽辦,但此時,蘇家死了人不會善罷甘休,動錢家會令本就驚弓之鳥的原司馬黨兔死狐悲,竟然是兩邊都十分棘手!


    齊悅然很想問問是誰指示他們找到她麵前,這人太缺德了!


    又問了些問題,齊悅然問清他們府第的位置,打發他們先迴去。而她調轉馬頭進宮了。


    靳雲麓對司馬黨並沒有釋懷,不過暫時妥協罷了,一旦找到機會,他會毫不猶豫處置他們。但是,現在真的還不是時候!


    齊悅然先去見靳雲佩,有她幫忙說幾句,應該會事半功倍。


    靳雲佩聽完,沉默片刻,看向齊悅然,道:“悅然以為,殺人不需償命?”


    齊悅然心涼了一截,若是連靳雲佩都無法說服,那靳雲麓那邊就更難了!


    “殺人償命不假,若有人栽贓陷害呢?”


    “誰,能找出來嗎?”


    齊悅然搖頭:“除非讓我看到那匹馬,並從它身上找出暗器或者傷痕,否則無法證明。”


    “對啊,無法證明。而且錢家以前有多囂張,本宮也略有耳聞,冤死在他家的人一隻手也數不過來,隻賠一命,不虧。”


    “長公主,我們說好既往不咎了,現在就不能提以前的舊事。”齊悅然糾正道。


    靳雲佩一滯,低頭半晌:“你說的對,我總忘不了過去。你要為錢家人說話,也是為了穩固朝廷。但就這件事,很難。錢家劣跡斑斑,又無法自證清白,這件事,你還是不要插手。不然……”


    她是真心為她打算的,這件事真的不能粘,兩頭不落好!


    齊悅然看著她,笑了笑:“謝謝公主,正因為不好做,所以隻能我來做。”


    靳雲佩眉頭皺著:“要我怎麽幫你?”


    “皇上那裏,請他不要很快做決定。錢家即便不能脫罪,也要穩住其他司馬舊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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