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崇的目光投向凝神思索的齊悅然。


    “我可以去津州,”她說道,“我是女子,容易被他們看輕一些。”


    “我是這麽想的,可以說你與我兩情相悅,準備定親,一同迴津州就叫他們無話可說了。”這個主意,是陳崇想了許久又斟酌了許久才敢說出口的。此時說出來,完全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仿佛真的一點小心思都沒有。


    吳良晏第一個站起來:“不行,絕對不行!大小姐是有婚約的人!”


    周興黑著臉沒開口,這是齊悅然的事,讓她自己說。


    陳崇道:“陳太子大婚雖沒有如期舉行,但也沒有說過換人。既然他成婚是早晚的事,何必讓他娶妻在先讓你像個淒淒苦苦的棄婦?你就不能先下手舍了他嗎!你想想,一國太子,你說不要就不要了,天下女子哪個有你這氣魄!”


    齊悅然歪頭想了想:“你這話也有幾分道理。”


    “大小姐,不可啊!”吳良晏隻是阻止,道理都叫陳崇說了,他不知道說什麽。男女能一樣嗎,怎能做如此意氣之爭?


    “我放棄陳源,看上你?你不怕被他的暗衛千刀萬剮的話,我沒意見。”她清亮的眼睛裏是明晃晃的戲謔,這樣有些沉重的一個話題,在她眼裏也可以拿來開玩笑。


    陳崇十分肯定,她心裏沒有陳源。“我們這些旁觀者都知道,你跟他已經不可能了。除非你願意委屈自己,做他眾多妃嬪中的一個。我估計你不會這樣委屈自己的。”


    齊悅然點點頭:“你說的沒錯,我跟他確實沒有可能,但他不這樣認為啊。最好就是慢慢的讓他淡忘了我舍棄了我,暫時我不能明目張膽地甩了他。”


    陳崇鄙視道:“我認識的齊小姐可不是這般膽小懦弱,你會怕他?”


    “對,我怕他,現在我還打不過他。”她說的打不過不是個人武力上,而是說她手上的力量不足以對抗陳源掌握的幾乎整個陳國的力量。“我還想活著,而且暫時沒有什麽徹底擺脫他的必要。他對我的牽絆,對我也構不成威脅,我為什麽要冒險?”


    “為了你的新生啊。”陳崇繼續遊說,“不甩掉過去怎麽開始新生?你總要嫁人的吧,不趁著年輕找個如意郎君,難道等到人老珠黃再找?誰還要你啊!”


    “西宋和燕國已經撕破臉皮,你想要再與陳國公然為敵嗎?”齊悅然笑了笑,“我不介意做這個紅顏禍水,青史留名。”


    陳崇尷尬一笑:“齊小姐這容顏,算得上等,但若說是傾國傾城不至於吧。陳國太子也沒有多看重你這個青梅竹馬。”


    “你可以試試。陳源這個人我比你了解。”齊悅然是真的擔憂,她倒是情願他對她沒什麽情誼,那倒好辦了。


    陳衝笑道:“那就算了吧,除了這個,你有什麽辦法嗎?”


    齊悅然:“跟你這個倒有些異曲同工之妙。你找人在朝中散布消息,說我有意在西宋擇婿。這個消息放出去之後。他們八成會信以為真。因為諸國之間,我能選擇的範圍很小了。我這個人不重要,但有周叔和吳叔做我的後盾,這是一筆不菲的嫁妝。但凡有些野心的人,都想要接住這個天上掉下來的餡餅。那麽我想要融入西宋朝堂就不成問題了。至於將來我到底要不要嫁,嫁給何人。那是不可控製的事情。切記這消息要無意之中走漏。這才是重點。”


    吳良晏有些擔憂:“這樣對大小姐的名聲,怕是不好。”


    “我這個年紀,想要談婚論嫁也是人之常情。但父親孝期未過,低調行事很合理。”她是對陳崇說的。扭頭又對吳良晏道:“吳叔叔放心,我不會做出令父親蒙羞的事!”


    西宋的皇城幾經易主,破壞又重建,規模相比於燕國和陳國都小了很多。如今這皇宮之中,隻有年紀不大的兩個小主人,倒也不在乎這些。


    長公主靳雲佩住在暖香殿,是距離皇上的承天殿最近的宮殿,隻有幾百步之遙。這是因為皇上如今還年幼。待皇上年滿十六,大婚之後,長公主就要按規矩搬到更遠一些的宮殿居住。這個地方將住進除皇後外最受寵的皇妃。若是正常的話,那個時候,公主早該嫁人開府,離開皇宮了。


    皇上靳雲麓已經十五歲,身量尚未完全長開,比女子略高,比一般男子要單薄一些。他並沒有常年養在深宮難見日光的蒼白,皮膚是略暗的古銅色,這樣顯得他比同齡人老成一些。身著黑色繡盤龍的便服,快步走在朱紅宮牆間的道路上,臉上有些急切的期盼。


    身後緊跟著一名青年太監,一路小碎步緊隨著,再後麵是十六名大內侍衛。輕甲在身,右手都握在製式長刀上,神色看不出喜怒,保持著一定距離,不遠不近跟在小皇上身後。


    皇帝年紀不大,任務卻不輕。一早上朝,退朝後用過早膳,早有太傅等在禦書房準備授業。直到午後,才得以片刻悠閑,晚間還要在禦書房太監的陪侍下,溫習太傅講過的課業。所以皇帝也不是那麽好做的,時間都不是自己的。


    暖香殿就在眼前,靳雲麓腳步加快,門口侍衛的跪迎他並未放在心上,腳步匆匆,背影過後飄過淡淡一句:“免禮。”


    長公主靳雲佩正在待客,能走進她的寢殿,身份地位自然非同尋常。此時一起坐在小書房的便是她的親舅舅,大將軍陳玄。


    “阿姐……”靳雲麓喊了一聲,快步走進去。小書房的窗戶開著,從外麵遠遠便能看到,可見正在說著的事並非十分緊急隱秘。


    “臣參見皇上。”陳玄躬身行禮。


    “舅舅不必多禮。”靳雲麓虛扶一把,陳玄亦已站直。


    “阿姐,今日朝中,那老東西又駁了朕的麵子!”音量不高,但語氣之中的怨憤很濃,少年人在親近之人麵前不加掩飾,薄薄的嘴唇撅起,顯出幾分這個年紀的任性。


    女子總是比男子成熟的早一些,兼又長了幾歲,十八歲的靳雲佩淡淡一笑,雍容之態略有不足,皇家氣派已經有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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