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儀與老太太閑話了一會家常,侍奉老太太吃了一顆桂花軟糕,二人相處非常融洽。彩琴姑姑見狀,便是送了薑湯紅茶進來,而後退了出去。老太太已經多年沒這麽高興了,她不想擾了她的興致。有她這個舊人在,老太太總會想起舊事。如今,能讓她舒坦一會,便是再好不過了。


    彩琴去了沒多時,老太太便是斂了笑容。


    “有什麽話便說吧,如今就我們祖孫二人。”


    “什麽都瞞不過太後。”鳳儀笑道,意欲起身。


    “坐下吧,你身體剛好,那些虛禮就免了。”


    “謝奶奶。鳳儀有個不情之請,還請奶奶可以應允。”既然老太太說就她們祖孫二人,那她索性便以奶奶稱唿她。


    “說吧,如今寧家的任何人,都比不得你重要。”


    “暗衛。”鳳儀輕輕說了兩個字,仔細看著老太太。老太太並沒有什麽特別的反應,仿佛早就料到了似的。過了半晌,老太太方才開口。


    “你是想接觸暗衛是吧?”


    “是,鳳儀不敢隱瞞老太太,那把扇子並不是鳳儀在別處撿的,而是鳳儀在自己房中撿的。”


    老太太抬起眼睛,看著鳳儀。鳳儀亦不再隱瞞,將那晚的情形說了一番。


    “你這次的病,便與那事有關嗎?”


    “是。”鳳儀簡簡單單一個字,並不多說,她亦不知如何開口,但這反而給了老太太無限的想象空間。鳳儀究竟隻是一個小女子,若有人可以隨意出入她的閨房,她心中豈能安穩。心不安,身又怎麽安!


    “此事重大,並非我一人可以決定。不過,我讚同你的決定,如今你是寧王府唯一的希望。”


    “是,鳳儀明白。”


    “如今,寧家的暗衛,連我也不知道有多少,甚至於,沒人知道有多少。從先祖追隨皇家打天下開始,寧家便有自己的暗衛。如今也是發展了兩三百年。他們跟你一樣,都是寧王府最後的底牌了。你是希望,若你成功,他們便繼續躲在幕後,若你失敗,寧王府很快就會迎來自己的命運,那個時候,他們便是寧王府唯一的希望了。”


    “老太太,鳳儀寧當竭盡全力。”


    “乖孩子,但人算不如天算啊。若真有那麽一天,能保住寧家的血脈便是。什麽榮華富貴,也都不過是過眼煙雲。鳳儀,這也是你的底線。無論什麽時候,記得給自個,給寧家,留條萬無一失的後路。”


    “是,鳳儀謹記老太太教誨。”


    “不過,為了你的安危,有些事我也是可以做決定的。”


    “老太太。”


    “咱們與暗衛的聯絡靠的都是線人,你且迴去等著,今晚自然有線人聯係你。”


    “鳳儀謝老太太。”


    “不用謝我,我不是為了你,是為了整個寧家。這個線人會一直跟在你身邊,你通過他聯係暗衛,我先給你十個人用。也就是說,你最多一次可以調動十個暗衛。但暗衛的終極秘密,卻是在家主和主母手裏,以後也會傳給下一任家主和主母。”


    “是,鳳儀明白。”


    “你身份特殊,暗衛的秘密也許會部分向你開放,也許不會,但你會有一定的權限調動暗衛。還有一點,暗衛不是下人,不是打手,他們有自己的生存之道,你不能強迫他們。”


    “是。”


    “他們不會執行你下達的每一個命令,但他們會執行任何有利於寧家的命令。這個,由暗衛自己判斷。當然,到了寧家生死存亡的關頭,他們不會袖手旁觀的。”


    “是,鳳儀明白。”


    “聽起來他們似乎都是自由人,這正是暗衛存在的意義,沒有人可以控製他們,我不能,家主也不能,他們獨立於我們而存在,同時,他們又守護我們。”


    “鳳儀定然不負老太太所托。”


    “那便好,你且迴去吧,等著便是。關於暗衛的其他事,我會與家主商議。”


    “是,鳳儀明白,鳳儀會做好自己份內的事。”


    鳳儀迴到別院,對今晚卻是充滿了期待。她一直缺一個自己可以利用的力量,如今倒是好了,雖然隻有十個人,但暗衛的傳承可是極為嚴格的,鳳儀相信,有了他們的幫助,自己可以做很多事情。至於所謂的暗衛的終極秘密,知不知道都無所謂,至少目前如此。


    因病連著躺了幾日,今晚鳳儀的精神倒是出奇的好,當下便是命香沫沏了荷花茶,拿起一本詩集,看了起來,直到看的眼睛累了,便是鋪上宣紙,準備畫一幅春日圖。


    春日自然是還沒有到,但今年的春日對鳳儀來說,卻是恩賜,隻因這個春日,她便可以擺脫無尾花的餘毒,從此心裏也算是落了一塊石頭,好不暢快。春日便是有花有草,蜂飛蝶舞,一片春光彌漫,山花爛漫,古人雲春風得意馬蹄疾,大抵便是如此了。


    約莫子時,鳳儀方有了困意,正欲躺下,卻聽見窗外沙沙作響,宛如秋葉掃地,這便是來了嗎?


    不待鳳儀多想,一陣風便是吹開了窗扇,鳳儀隻覺眼前一花,定睛看時,卻有一個渾身黑衣的男子站在自己的麵前,連臉也被黑布蒙著,隻露出一雙眼睛,銳利異常,深邃冷冽。


    那男子看了鳳儀一眼,將窗子關上。


    “平章見過鳳公主。”


    “免禮,你便是老太太說的聯絡人嗎?”


    “小人正是,同時,小人也是公主的十位暗衛之一。”


    “那你武功很了得了?”鳳儀好奇的問道。


    “若是小姐,一千個不足以對抗小人。”


    鳳儀撇了撇嘴,暗衛是不是都不怎麽會說話啊,聽起來怪怪的,莫不是很少與人接觸吧。


    “公主今日可有什麽吩咐?”見鳳儀不說話,平章率先開口,這裏畢竟是女子閨房,他深感不適。


    “有啊,我想看看你長什麽樣?”


    “公主!”


    “怎麽?不能看嗎?”


    “除非公主打算讓平章以一個身份跟在身邊,否則委實沒有看的必要,暗衛,一輩子見不得光。”


    “你既然是聯絡人,我倒是覺得你在明麵上比較好,我正好缺一個小廝兼馬夫,我覺得你很合適。”


    “如此也好,倒是便宜行事。不知公主喜歡什麽樣的臉?”


    “此話怎講?”


    “暗衛基本都精通易容術,隻是有人擅長,有人隻知皮毛。”


    “那你屬於哪一種?”


    “勉強算是精通。”


    鳳儀笑了起來,這個平章倒真是挺有意思。


    “你還是以你的真實麵貌現身吧,這樣你也舒服一點,畢竟大部分時間你是不需要易容的。你覺得如何?”


    “並無不妥,那公主可準備好了?”


    “請吧。”鳳儀點點頭,不知道他掩藏的會是怎樣一張臉,她頗為期待。單是看那雙眼睛,便也讓人有了看全部的欲望。


    平章的手在自己的臉上一揮,便露出了一張少年的臉,看起來比鳳儀還小。不過,臉部線條很剛硬,劍眉星目,很有書中俠客的風範,隻是年紀小了點,眼裏少了風霜,多了一份純真。


    “平章弟弟,你且迴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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