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顧總已經醒了。”王雯低笑一聲,突然說道。


    沈希瞳的心漏了一拍,她故作冷靜道:“醒了又如何?關我什麽事情?我可不欠他什麽?是他自己過來保護我的?好了,不要說這些和工作沒有關係的話題,我等下是不是還要去開會,我先準備好材料。”


    “那我先出去了。”王雯將手中的文件合起來之後,對著沈希瞳淺笑道。


    沈希瞳抿著唇,垂下眼皮,看著自己手中的設計圖,全然沒有一點心思去看。


    陸瑾琛……已經醒了?傷口沒有什麽……大礙吧?


    沈希瞳收迴紛亂的心思之後,便起身離開了自己的辦公室。


    還有幾天就要放假了,新年也到了。


    新的一年,又開始了……那些慘痛的經曆,仿佛剛剛才發生,又仿佛……過去很久很久……


    沈希瞳撐著下顎,目光有些低迷的看著窗外的雪花。


    十一點半的時候,沈希瞳便開完會,對方對沈希瞳的方案非常滿意,沈希瞳收拾好自己的東西之後,便離開了酒店。


    她在酒店門口等車的時候,放在包裏的手機在此刻響了。


    沈希瞳拿起手機看了一眼,是一個陌生號碼,她也沒有在意,便劃開了接聽鍵。


    很快,電話那端,便傳來陸瑾琛近乎沙啞的聲音。


    “瞳瞳,是我。”


    “顧總的身體好多了嗎?”沈希瞳在聽到陸瑾琛的聲音之後,差一點將自己的手機給扔出去了。


    “你……關心嗎?”陸瑾琛近乎疲倦的聲音,從電話那端繼續傳來。


    沈希瞳重重的咬唇,一陣寒風吹過來,帶著點點的寒氣。


    沈希瞳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朝著陸瑾琛譏誚道:“我為什麽要關心你?顧總有自己的妻子關心就可以,顧總要是沒什麽事情,我就掛電話了。”


    “我……是為了你受傷的,是不是過來看一下你的救命恩人,都不行?”


    陸瑾琛有些無賴的對著沈希瞳問道。


    沈希瞳的眼皮一抖,咳嗽道:“是你自己願意救我的,就這個樣子了,我還要和歐文淵去吃飯,顧總好好養傷。”


    陸瑾琛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聽到歐文淵的名字,還是怎麽,突然沉默下來。


    沈希瞳的心猛地一顫,她抿唇,就要將手機切斷的時候,卻聽到電話那端,繼續傳來陸瑾琛有些低沉又落寞孤獨的聲音。


    “我……很想你……隻是……太想你罷了……你不原諒我,是應該的,希望……你可以幸福,如果……歐文淵欺負你,一定要告訴我。”


    “我的小公主。”


    男人的聲音滿是疲倦和悲傷,沈希瞳還未迴神,陸瑾琛已經將電話掛斷了。


    我的……小公主!


    這是陸瑾琛對沈希瞳的昵稱。


    小時候,陸瑾琛就總是這個樣子對沈希瞳說。


    他說,你就是我的小公主,一輩子的小公主。


    陸瑾琛……我們究竟為什麽會走上這一步?究竟……是為什麽呢?


    沈希瞳的眼睛蒙上一層淡淡的水霧,臉色蒼白甚至虛弱的看著外麵的雪花。


    “沈小姐,你怎麽了?”


    司機將車子開過來的時候,便看到沈希瞳眼瞼下麵的淚水,他有些擔憂的叫了沈希瞳一聲。


    沈希瞳迴過神,將眼底的淚水擦掉之後,深唿吸一口氣道:“沒事,我們走吧。”


    她為什麽要哭?她還以為,自從眼睛被挖走之後,已經……不會在哭泣了……


    陸瑾琛,你這個混蛋……你沒有資格……對我說這些話,沒有資格!


    ……


    “哇哇哇。”


    “爸爸……爸爸……”


    “至寶,你怎麽了?告訴媽媽,你哪裏不舒服?”


    晚上的時候,至寶突然大哭起來,至寶隻有偶爾才會這個樣子鬧得特別的厲害,平時不會這個樣子。


    沈希瞳抱著哭鬧不止的至寶,手足無措的像個孩子。


    “爸爸……爸爸……”


    至寶扯著嗓子,模糊不清的好像是叫著爸爸,至寶是想要見爸爸嗎?


    沈希瞳低下頭,看著懷中哭的麵紅耳赤的至寶,手不由自主的狠狠一顫。


    “至寶,是想要去見爸爸嗎?”


    沈希瞳輕輕的摸著至寶的頭發,對著至寶柔聲問道。


    至寶眼睛通紅的看著沈希瞳,眨了眨眼睛之後,扁著嘴巴,像是還想要哭的樣子。


    “是媽媽太自私了,至寶……想要見見他,是不是?”


    見至寶好像是可以聽懂自己的話,沈希瞳的眼底帶著一股深沉和落寞。


    她低頭,吻著至寶的眼皮,喂至寶喝了一點牛奶,便將至寶裹起來,抱著至寶,下樓。


    “沈小姐,醫生已經過來了,讓他給小少爺看一下吧,小少爺可能是肚子疼,吃點藥,打針就會沒事的。”


    傭人見沈希瞳將至寶帶下樓,對著沈希瞳恭敬道。


    沈希瞳看了傭人一眼,搖頭道:“沒事,至寶大概是想要吃我上一次帶她去吃的東西,我現在帶他出去一趟,很快就會迴來。”


    “現在要出門?”傭人聽沈希瞳要帶著至寶出門,似乎驚訝道。


    “嗯,很快就會迴來,歐文淵迴來,就和他說一聲。”


    沈希瞳說完,便抱著懷中的至寶離開了這裏。


    沈希瞳坐上別墅的車子之後,便讓司機開車去醫院。


    坐在車上的時候,沈希瞳看著睜著一雙眼睛不停地咕嚕嚕亂轉的至寶,有些好笑道。


    “是不是很好奇?”


    她很少帶著至寶出門,至寶看到什麽東西,似乎都特別好奇的樣子。


    至寶眨了眨眼睛,瞅著沈希瞳,可憐巴巴的樣子,像極了毛茸茸的犬科動物。


    沈希瞳被至寶這幅樣子,逗笑了:“我家至寶真可愛。”


    至寶像是聽懂了沈希瞳說的話,伸出胳膊,抱住沈希瞳的脖子,還重重的親了沈希瞳一口。


    沈希瞳目光溫柔的看著至寶,將至寶越發用力的抱緊在自己的懷裏。


    對沈希瞳來說,至寶現在,就是她的一切……


    車子到了醫院之後,沈希瞳讓司機在樓下等自己,她抱著至寶,直接往陸瑾琛的病房走去。


    她避開了那些護士,偷偷摸摸的帶著至寶去陸瑾琛的病房,誰知道,剛到了門口,就撞到阿楞。


    阿楞看到沈希瞳懷中轉動著滴溜溜眼睛的至寶,冷峻的臉上泛著一層柔和:“沈小姐誰過來……看老板的嗎?”


    沈希瞳差一點被自己的口水噎死,她很想要和阿楞說,她其實就是過來逛逛的,但是這種拙劣的借口,有誰會相信?


    誰這麽傻,沒事跑到醫院來逛?傻缺嗎?


    “他……畢竟救了我,我就是……過來看看他的傷勢如何。”沈希瞳故作冷靜的朝著阿楞解釋。


    阿楞知道沈希瞳是想要讓至寶看看自己的父親,也沒有戳破沈希瞳的謊言,依舊麵色溫和道:“老板看到你,一定會……很高興的,他傷勢有些嚴重,隻能躺在床上,我帶你過去。”


    陸瑾琛的傷當然是會嚴重的,畢竟當時被打了這麽多槍?想到那些血,沈希瞳到現在都還心有餘悸。


    沈希瞳跟著阿楞的背後進入陸瑾琛的病房的時候,莫林正在給陸瑾琛換藥,見沈希瞳過來,莫林的眼底劃過一抹淡淡的驚訝。


    陸瑾琛也看到沈希瞳,更加看到趴在沈希瞳懷裏的至寶,陸瑾琛有些激動,似乎想要直接從床上下來,朝著沈希瞳撲過去的樣子。


    至寶……他的孩子……沈希瞳肯帶著孩子過來見他……是不是意味著……她其實,想要原諒他?


    “不要命了?”莫林看著陸瑾琛這麽激動的樣子,將他剛上好的藥都給弄掉了,臉一黑,不悅的拍著陸瑾琛的肩膀道。


    陸瑾琛目光陰暗的盯著莫林,嘶啞道:“你先出去,我有話……想要和瞳瞳說。”


    莫林原本就黑沉沉的臉,更是黑到了極點,陸瑾琛這種過河拆橋的毛病……究竟什麽時候才可以改?真是……操蛋的不行。


    不過,莫林還是沒有繼續待在陸瑾琛的病房,給陸瑾琛和沈希瞳兩個人空間。


    他離開之後,陸瑾琛便掙紮著從床上起來,想要往沈希瞳走去。


    沈希瞳見陸瑾琛都受傷了,還這麽不安分,臉不由得黑了半分。


    “陸瑾琛,你做什麽?不想要命了?”


    “你……還是關心……我的,不是嗎?”


    陸瑾琛看著沈希瞳雖然麵帶冷漠,可是眉眼間卻對自己帶著濃濃的關心,一顆心頓時有一股暖流劃過。


    沈希瞳的臉一僵,她繃著臉,就要扭頭離開的時候,懷中一直都很安靜的至寶,卻朝著陸瑾琛的方向伸出手。


    “粑粑……”


    至寶稚嫩的嗓音,讓沈希瞳的心頭一顫。


    都說……血緣這種關係很奇妙……果然……是這個樣子的嗎?哪怕從不知道陸瑾琛是自己的親生父親,至寶在看到陸瑾琛的時候,還是不由自主的會被陸瑾琛吸引?


    想到這裏,沈希瞳的心情突然變得越發的複雜難辨。


    她摸著至寶的頭發,聲音喑啞道:“至寶乖,他不是……”


    “沈希瞳,他是我們的兒子。”


    陸瑾琛知道沈希瞳想要對至寶說什麽,所以提前打斷沈希瞳的話。


    他的兒子……隻有他的兒子,陸瑾琛不想要沈希瞳抹殺他的存在。


    “我想要抱抱他,沈希瞳。”


    陸瑾琛見沈希瞳不說話,雙眼有些猩紅的對著沈希瞳喑啞道。


    沈希瞳的嘴唇抖了抖,她低下頭,看著懷中不停地朝著陸瑾琛方向身手的至寶,苦澀的笑了笑之後,便抱著至寶,朝著陸瑾琛走過去。


    “至寶。”


    陸瑾琛看著孩子柔嫩的臉蛋,一顆心,頓時柔軟不少。


    他伸出手,將至寶抱在懷裏,至寶短小的胳膊,緊緊的抱住陸瑾琛的脖子。


    “粑粑……粑粑……”


    至寶似乎很歡快的叫著陸瑾琛,陸瑾琛原本蒼白冷硬的五官,漸漸的變得異常柔軟。


    上一次他裝扮成醫生,抱了至寶,現在他終於可以光明正大的抱自己的孩子嗎?


    “至寶……知道爸爸嗎?”陸瑾琛用手指,輕輕的摸著至寶的眉眼,聲音低啞而溫和道。


    至寶嘟起紅唇,開心道:“粑粑……”


    至寶稚嫩的話語,讓陸瑾琛的心情一陣複雜和難過。


    他緊緊的抱住懷中的孩子,將臉埋進孩子的脖子。


    這是他的兒子,是他和心愛女人的結晶,真好……


    “至寶要乖乖聽媽媽的話……就算粑粑沒有在你身邊,也要……乖乖的,知道嗎?”


    男人第一次這麽激動,因為一個小生命,這麽的激動。


    沈希瞳的目光有些悲傷複雜,她看著陸瑾琛抱著至寶時候的樣子,那麽的激動,突然……不想要離開這裏……想要讓至寶,多陪陪陸瑾琛的衝動。


    沈希瞳,你究竟在做什麽?真的又再次忘記,曾經的陸瑾琛對你有多狠,你受過的那些傷害……也都忘記了嗎?


    “凜南,我過來看你了。”


    在沈希瞳掙紮猶豫痛苦之際,管彤低柔嬌弱的嗓音,在病房門口猝然響起。


    沈希瞳扭頭,看到拎著一個飯盒的管彤之後,臉色微微的冷了幾分。


    沈希瞳,你剛才在想什麽?你竟然……想要和陸瑾琛……重新在一起?你真的……瘋了?而且還是瘋的無可救藥。


    “沈小姐?你怎麽也在這裏?”管彤看到沈希瞳之後,臉色也不怎麽好看,不過,在陸瑾琛的麵前,管彤很快便將自己的情緒隱藏了起來。


    沈希瞳扯了扯唇,對著管彤冷淡道:“顧總畢竟是因為救我的關係才會受傷,我過來看看顧總的傷勢而已。”


    “沈小姐其實不用這麽介意的,當時的情況這麽緊急,就算是任何一個人,凜南也都會救的。”


    管彤笑靨如花的看著沈希瞳,那種語氣,就像是告訴沈希瞳,陸瑾琛會救沈希瞳,不過是因為陸瑾琛心地善良罷了,沈希瞳不需要因為這次的事情亂想陸瑾琛對她有什麽感情,不要自作多情。


    管彤的話這麽明顯,沈希瞳又不是傻子,如何會聽不懂?


    管彤挑釁的掃了麵色不怎麽好看的沈希瞳一眼之後,便摸著自己的肚子,笑得異常羞澀幸福道:“凜南,我昨天做了檢查,醫生說,我們的孩子很健康。”


    管彤的話,就像是刀子,狠狠的刺進沈希瞳的心髒。


    迴不去了……


    她和陸瑾琛再也迴不去了……陸瑾琛有管彤,有孩子。


    而她和陸瑾琛再也迴不去了。


    陸瑾琛眯起眼睛,盯著管彤,俊美的臉上翻滾著一層淡淡的陰霾。


    原本在陸瑾琛懷裏玩的不亦樂乎的至寶,察覺到陸瑾琛的身體突然變得僵硬的樣子,有些不滿的在陸瑾琛的懷裏拱來拱去,像是在抗議。


    管彤這才看到陸瑾琛懷中的至寶,管彤的臉色微微變了變,女人那雙原本漂亮的眼睛,此刻卻蒙上一層駭人和陰霾。


    這個野種……怎麽會在這裏的?沈希瞳是故意將自己的孩子帶過來給陸瑾琛看?想要和陸瑾琛重新在一起?


    有她在,沈希瞳想要和陸瑾琛在一起,簡直是做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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